《嫉妒》汀水

4、明枝

　　裴郗月眨了眨眼。

　　只见蒋明枝手里捧着一杯奶茶正一脸诧异地看着她，左边是同样提着一杯奶茶、眼中惊讶一闪而过的应池，右边是双手插兜、表情寡淡的钟暮。

　　酒精让裴郗月的思维变得缓慢，但她依然察觉到了不对劲。

　　钟暮知道自己在撒谎，所以在烧烤摊看见自己并不意外，那应池呢？
　　以裴郗月对他的了解，应池看见本应该在实验室上课的自己出现在了路边烧烤摊，绝对不会是这样安静的表现。

　　“晚上好啊，副部长。”
　　李双晚抬头看见应池，对他招手打招呼。

　　应池笑眯眯回：“晚上好。”

　　裴郗月了然，忘了李双晚和应池同是学生会策划部的了。

　　她心底突然涌起一股愧疚感。
　　无论如何，蒋明枝都是自己好几年的朋友，而自己却撒谎骗了她。不止她，钟暮和应池也明知道自己在撒谎，可他们也都默契地瞒着明枝。

　　这都是因为自己的一己之私。

　　蒋明枝什么也没做错。她漂亮、开朗、圆滑、上进，能很细心地照顾到周围的所有人。原生家庭虽然不幸，但是这并没有影响到蒋明枝，她仍然是阳光的，积极的。她会被身边人喜欢也是理所当然的。

　　她什么也没有做错。
　　是裴郗月心里的嫉妒心在作祟罢了。

　　宋姣和李双晚对视一眼，后者对蒋明枝三人招呼：“要不要过来一起？”两拨人因为裴郗月的关系，彼此之间倒还算熟悉，一起吃过几次饭，倒也不会觉得尴尬。

　　林檀喝得脑袋发懵，头抵着李双晚的肩膀不吭声。

　　蒋明枝看着裴郗月半靠在宋姣身上，笑了笑，双眸弯得像一双月牙：“好啊。”

　　老板娘又拿过来三个小板凳，裴郗月几人挤了挤，给蒋明枝三人腾出位置。

　　蒋明枝借着与裴郗月好久不见的借口，拿着小板凳坐在后者身旁，再不经意地将裴郗月从宋姣身上捞起来靠在自己身上，语气亲昵：“喝了多少啊，脸都发红了。”话落，捏了捏裴郗月的脸。

　　宋姣似笑非笑地瞥了蒋明枝一眼，嘴上念着姐妹情深。

　　裴郗月摇了摇头：“没喝多少。”

　　钟暮和应池两个大男人坐下来看着有些好笑，大长腿蜷着，怎么看怎么不协调。

　　“对了，你们今晚不是在春水路那边吃饭吗？” 裴郗月问。

　　春水路并不在学校附近，而这家烧烤店开在学校南门外的美食一条街上，蒋明枝他们从春水路回来，应该从东门回校。

　　蒋明枝：“我们吃完饭走回来的，半个小时就当消食了，主要是我想喝奶茶了，就绕过来买奶茶，正好碰上你们了。”

　　裴郗月点头，又听蒋明枝问：“你们今晚的课取消了？”

　　蒋明枝很聪明，她或许已经猜到了裴郗月是在说谎，但是她这样问出来，又不会让裴郗月尴尬。
　　裴郗月：“嗯，取消了，调到明天晚上。”

　　这边，李双晚问应池：“喝？”
　　应池将自己手上的奶茶推到钟暮面前，对着李双晚扬了扬下巴：“喝！”

　　李双晚又顺了几个玻璃杯过来，给应池满上。

　　应池看着李双晚的动作，冷不丁道：“你今早提交的策划案，上面领导看过后，觉得还是第一版好。”
　　李双晚十分冷静：“一会儿我就提着酒瓶子去找领导聊一聊。”
　　应池：“不过我和部长觉得第四版不错，说服了领导就用第四版。”
　　李双晚豪气冲天：“都在酒里了，干！”

　　应池笑着碰杯，仰首喝了半杯。

　　晚风拂过，带来整条街的烟火气。

　　宋姣醒了醒酒，看着自己身边一言不发的冷脸帅哥，凑过去悄悄问道：“郗月前男友，是你吧？”

　　虽然是在问，但是宋姣的语气实在是过于肯定。

　　钟暮也没觉得这是什么不能说的，点了点头承认。

　　宋姣也点头。

　　其实裴郗月谈恋爱这件事，是她自个儿猜出来的。裴郗月没说，但也没刻意隐瞒，宋姣自己是没谈过，奈何寝室里有一个情感大师林檀，女人谈恋爱总有相同点，宋姣每天和裴郗月同进同出，看出来也正常。

　　至于恋爱对象，宋姣脑子里冒出来的第一个人，就是钟暮。

　　这是她的直觉。
　　在她第一见到裴郗月这三个朋友时，她就敏锐察觉到裴郗月与钟暮之间的微妙气氛。

　　“挺好的。”

　　宋姣莫名其妙说了这一句，钟暮不明所以，眼神移到宋姣身上，后者也不打算解释，嚼着土豆片不再说话。

　　渐渐的，夜色笼罩，路灯昏黄，一行人吃饱喝足，往学校走。

　　蒋明枝拎着还剩半杯的奶茶，挽着裴郗月走在最前面。她很久没有和郗月独处过了，医学院的学生总是来去匆匆，加上郗月不喜欢出门，开学以后，蒋明枝与裴郗月的沟通仅在于微信，即便每次约好见面，又总会因为临时的变动而取消。

　　“郗月。”

　　夜风吹起蒋明枝的刘海，她偏眸温柔地看着裴郗月的侧颜：“端午放假我们出去玩吧。”

　　端午放假出游？人挤人有什么好玩的？

　　心里是这样想的，裴郗月嘴上一口应下：“好啊。”

　　愧疚也好，补偿也好，答应蒋明枝吧，和她一起出去玩。
　　毕竟她什么错也没有。裴郗月心想。

　　她转头看着蒋明枝，蒋明枝听见她的回答，双眸一弯，露出甜甜的笑容。

　　蒋明枝伸手将裴郗月被风吹乱的短发捋到耳后，看裴郗月那双明亮的眼睛，看她眼睛里自己的倒影。

　　当年第一眼望见这双眼睛，蒋明枝心中的各种念想就如野草一般疯狂生长，一夜之间，将她裹缠得喘不过气来。

　　羡慕、嫉妒、欲望、摧毁……

　　各种对这双眼睛主人的念想杂糅在一起，不断地撕扯着她的心脏，蚕食着她的理智，支撑着她度过了自己潦草又虚伪的三年青春。

　　蒋明枝的左手落下，如往常一般，牵着裴郗月的手。
　　就像好朋友一样。

　　“说好了啊。”

　　裴郗月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只是心里忽然一阵烦躁。

　　回到宿舍，四个人靠着石头剪刀布确定了洗澡的顺序，裴郗月瘫在椅子上，双眼放空。

　　打了个嗝，满是酒味，裴郗月低声喃喃：“不行，私底下烟酒都来容易早死。”

　　“什么？”
　　李双晚路过没听清。

　　裴郗月有气无力地摆了摆手，将藏在镜子后的烟盒摸出来，随手扔进垃圾桶里。

　　“哟，准备戒烟了？”宋姣满脸欣慰。

　　裴郗月翻了个白眼：“本来就不经常抽。”
　　宋姣拍了拍她的头：“乖，明天给你买棒棒糖啊。”

　　裴郗月：“谢谢，我要荔枝味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