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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第 5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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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冬的最后一场雪。
陈初晴坐在教室后排涂指甲,新款的钻粉落在肉色甲床上,她端详片刻,甚觉满意。
离上课还有六分钟,地中海走了进来。
“陈初晴。”
“到!”
陈初晴迅速把指甲油塞进书包里,扬起一副专属于好学生的标准笑脸,抬腿就往地中海身边走过去。途中碰倒了同学桌上的书,哗啦啦散落一地。
她作势要捡,前面却又传来了几声催促。她只能抱歉地笑笑,表示她等会再来帮忙收拾,便走上了讲台。
“沈老师,什么事?”
是的,地中海当然不叫地中海,他叫沈飞腾。
展翅高飞的飞,飞黄腾达的腾。
他爸妈不识字,给他起这个名,本是盼着他开个大商铺,不用特别大,比村里最大的那间铺子大就行。
挣点钱,再有出息点,就去当个官。
总之,这些就是一对农村夫妻所能想象的,有出息三个字所包含的全部含义了。
当然,后来的沈飞腾没有在挣钱路上展翅高飞,也没有在官道上飞黄腾达。他削尖了脑袋地读书,好歹蹭上了末流一本的最后一道线,自此也算上走出了村子。
大学的日子倒跟以前也没什么太大的差别,除了不用每日动辄走两三个小时的山路外,其他的生活却是大同小异得很。在学习的间隙外,他也从未谈过恋爱。倒不是不想谈,只他总是有着点自卑,那点子自傲混着卑怯的心思,让他对每个相熟或不相熟的女性都心怀着愤懑。是的,愤懑。
他看不上她们空空的大脑,同样的,他打心底里也认为她们看不上自己的穷困。
就这样形单影只过完四年,再读了个硕士。但他的恶劣复杂的心性展露在找工作上,终于是让他吃到了实质性的苦头。
毕业半年却也还是找不到什么工作的他,索性来到了齐海。在曾经同宿舍兄弟的疏通帮衬下,来到了这个小地方做起了老师。
一做就是大半辈子。
平日里倒是能落得个轻松自在,但今年带的是毕业班,事情铺天盖地而来,再加上,还有那几个不省心的——
沈飞腾看了眼面前的陈初晴,这就是其中最为让他头疼的一位。富家女仗着自己那有钱的爸,没少欺负人,倒是在他面前装得乖巧。
“初晴,”沈飞腾斟酌着开口,“知不知道张艾楠去了?”
“张艾楠?”
向来趾高气昂的女孩愣住,想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班上有这号人物的存在。
“好久没见过她了,她都一礼拜没来学校了吧。”
“所以我才来问你。”
沈飞腾揉了揉眉心,他做事总爱往好的方向去想,最好是女孩受不了欺负出走了,总不能有比这更糟的事。
至于她那永远联系不上的父亲……沈飞腾倒是也不想再去碰钉子,毕竟他还有一桩亏心事,还是少跟张艾楠的爸联系比较好。
想到这,沈飞腾再次抬头询问面前的女孩。
“你们那一群人,就没一个知道她去哪了的?”
意有所指得很,陈初晴一下子就反应过来,地中海这是在指桑骂槐呢。
“老师,你可别瞎冤枉我们。我们平时玩一起的,可都是各班的尖子生,怎么会知道张艾楠去了哪?”
尖子生倒确实没错,只是一些除了成绩外人品都极端恶劣的学生罢了。
沈飞腾也不想跟她在这白费口舌,挥了挥手,就让她出去了。
待办公室的大门再度关上,沈飞腾的眉心忍不住揪在了一起。这个张艾楠,她能去哪呢。临近高考的学生,可不能出什么意外,再说了,她的肚子里,还有自己的孩子。
想起这件事,沈飞腾就有些发愁。
从小到大,他都对女性怀着异常别扭的心思。这也让他一直打光棍至今。
他最初注意到张艾楠,还是因为陈初晴那一帮人。
女孩子瘦瘦弱弱,没什么力气,被人反锁在体育器材室。
沈飞腾那天刚好跟一个老师换了晚修,成了办公室里最晚走的人。去学校大门的路上,要经过体育器材室。分明已经锁了的教室,却幽幽透出手机灯光。
等他发现张艾楠的时候,女孩的身上已经满是伤口,把他吓了一跳,当即便要带她去医院。女孩却冷淡淡拒绝了他,从书包里拿出另一套大码的校服外套,将身上的伤遮好,轻声跟他说了声谢谢,然后就擦过他的肩,走了出去。
沈飞腾怎么都没能想明白,她不应该恨吗?这个年纪的孩子,遭受了这样的侮辱,为什么不愤怒。他没有意识到,他并不是出自关心她的本意,而是将自己对人生的愤懑投射到了女孩身上。
他等啊等,终于等到了张艾楠的举报信。
在看到信的那一瞬间,他居然有些欣喜若狂。女孩的怒气,让他等了这么久,但他却毫不留情地熄灭了她的希望。
他希望她愤怒,但他无法容许别人的愤怒。
但也正是那封信,让沈飞腾将张艾楠看做成了自己的同类。
两个愤怒的人,理所应当要在一起。
所以就在张艾楠来找他的那一天,他终于俯身靠近了女孩。
事情结束之后,沈飞腾几乎懊悔得肠子都要青了。他知道如果这件事爆出去,他将会面临的是灭顶之灾,他已经失去得够多了,不能允许这样的事发生。因此,他第一时间就带张艾楠去了医院,想要让她打掉这个孩子,但他没有想到,自己前脚刚走,张艾楠后脚就瞒着自己,跟医生说要把这个无辜的小生命保下来。
沈飞腾还愁该怎么解决这件事,张艾楠却是好长一段时间没了踪影。
沈飞腾站起身来,拿起茶杯去接水。
盯着潺潺的水流,他的内心不可控地冒出一个邪恶的念头:要是张艾楠就这样,永远失踪了,该有多好。
就在他被自己的想法吓得一激灵时,身后突然冒出一个声音。
“你就是地中海?”
沈飞腾当即面色一黑,转了过去。
面前是一个女生,看起来年纪不大,但也不像是学校里的学生,身边的男人皮肤苍白,透着股病态的俊美。
“你们谁啊,不是本校学生不能进学校,知道吗?”
牧时舟没理他,看了眼身旁的陆岸,叹了口气。
“你看你,什么灭霸,专业本事还是不够硬。只查到了他的外号,搞得我们找人还找了这么久。”
“找什么人?你们找我?”
沈飞腾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面前的那个女生吊儿郎当地点了点头,一拳向自己挥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