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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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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陵,东码头。
船漂泊了两三日,在比武前二日傍晚靠岸。
船上的食物早就不够用,他们又疲又饿,只想赶快寻个客栈歇息。
处处碰壁,几乎所有客栈都住满了人,他们一直走到最偏的巷子里,总算有间客栈仍剩余空房。
当丰富的晚膳被端上来时,饥肠辘辘的他们甚至险些忘了验毒。
顾知意常年在刀尖上行走,意欲下毒害她之人不在少数,故而她额外比别人多留了一分心眼。
谢孤飞执箸夹了块素菜,还未来得及入口,顾知意立刻阻止:“这菜有毒。”
“有毒?”
“不错。”顾知意将验毒的银针置于桌面,“此毒凶险,是百鸠堂研制的奇毒,虽有解药,然而其会使习武之人武功尽废。”
又是百鸠堂……
他们分明刻意隐瞒了身份,就为避各种不必要的麻烦,没想到还是遇上了。
“你们大可放心,百鸠堂是冲我来。”顾知意说道,“今夜不能宿于此,若真无去处,我可以带你们去‘风雨门’,那儿也是听风楼的产业。”
听风楼分部遍布天下各地,连南凉京都的高楼,都仅仅是较大的分部之一,总楼则位于北吟燕京城。
风雨门离这家客栈较远,刚到客栈的院子里,一帮人从草垛里跳出来围住他们。
三人早在下楼时便做好心里准备,这十人不似前一波人武功高强,他们速战速决,赶到风雨门。
楼里还点着烛火,顾知意轻声扣两声,又重扣一声,门被推开,出来迎接的,是一位清丽的女子。
女子见到顾知意,心里微惊,她面上不显,很恭敬地行礼,带三人去了房间。
一路上谢孤飞都在观察,“风雨门”说是听风楼的分部产业,实则与练武场相差无二。
墙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兵器:长枪,大刀,铁镗,弓弩,飞镖……
每隔十几步就能看见一个靶子,飞镖或是箭矢全都毫无偏移正中靶心。
谢孤飞久久凝视着这些兵器,心里荡起轩然大波。
这是天然的武器库,若是……
“谢兄愣着做甚,走快点。”顾知意命令似的语气打断他思绪。她思虑入微,当然不会看不到谢孤飞对那些兵器的渴望之情——那是对至高权力的向往。
那名清丽女子将他们带到空余的房间后,就离开,顾知意跟过去。
走到二楼的书阁,女子沉声道:“楼主,影子方才来信,请您过目。”
她说着,递过去一张信函。
顾知意粗略翻了看,目光越发冰冷。
“楼主是要得到那卷文书么?据属下所知,那文书并非什么有用之物,仅仅誊抄多年来入京才子的诗作。”女子恭敬道。
顾知意淡淡瞥她一眼,手里把玩那封信:“你真以为我要的是那卷书?你可知,多少人盯着我。他们对听风楼虎视眈眈,此次我若不胜,听风楼地位必然一落千丈。故而,盟主令,盟主之位,我势在必得。”
“楼主定会得偿所愿。”女子奉承。
“呵。”顾知意轻笑。
她最不喜阿谀奉承之言。
这一夜,相对安稳,百鸠堂之人没再来挑衅。
第二日正午,他们彼此道别,顾知意与谢孤飞一同前往五峰山,萧北辰去做自己的事儿。
金乌西坠,他们来到安排的客栈,谢孤飞先回房了。为满饱腹之需,顾知意在客栈旁的面馆大快朵颐。
一杯酒还未下肚,身后,利箭破空而来。顾知意眼皮不曾一抬,身子一偏同时抬手一抓。
火辣辣的刺痛从掌心传来,这只箭于中段被顾知意精准抓住,速度不算快,箭尾被她牢牢抓稳。
躲在草丛里的人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抓住他暗箭的这抹身影。
更令他瞳孔骤缩的是,顾知意一个旋身,将另一只手中的三枚粗长银针向他身旁掷去。
“小心——”他顾不得礼数,直接把身侧之人扑倒,银针贴着脸划过一道血痕。
“让开!”身侧之人带着他往旁边滚去,一道寒光擦着衣摆闪过,细如牛毛的飞针扎入树干。
顾知意对此颇为意外,此人的动态视力绝佳,竟看破并躲过自己在第三枚银针后的细飞针。
她不再动手,对方见状,决意先走一步,男人跟在身旁之人后离开。
那是个女人,打扮得干净利落,不太有记忆点,唯一印象深刻的,大抵是她腰间那把突出的金色佩刀。
比武当天。
顾知意和谢孤飞住对门,她刚打开房门,就见谢孤飞出来。他们边闲聊边往青柱台走。
“一会儿你凡事留着心眼,新任的副楼主,难免遭人非议。”顾知意低声地吩咐,她不了解谢孤飞,唯恐他着了道儿。
“你放心好了,我不会出差错。”谢孤飞还是那副自信张狂模样。
顾知意对他的自信很满意,二人来的尚早,她取出请帖递过去接受检查。
“门派,身份。”审查的人是百鸠堂的普通弟子,他按部就班道。
“听风楼,听风楼主,我旁边这位,是副楼主。”顾知意言简意赅。
那名弟子眯了眯眼,审视谢孤飞:“他?他是飘摇组织的人,何时变了?”
“说不准,这位姑娘也并非听风楼主,而是假冒伪劣的。”旁边走过来一个女人,她的嗓子有些粗。
顾知意目光发冷,不着急拿出血凌剑自证,而是幽幽反问:“听风楼主武功绝顶,试问何人能战胜她,又有何人胆敢盗用身份?”
“那可未必,百密一疏。”女子不甘示弱。
“诸位聊什么?竟如此热闹。”远方传来轻快的声音,循声望去,一个紫袍男子缓步走来,丰神俊朗,仪态高雅。
这人,谢孤飞简直再熟悉不过了,他正是飘摇组织的少主——宋鸣承。
“呦,这不是谢孤飞谢主事么?许久未见。”
宋鸣承第一眼就注意到谢孤飞,实在很难不引人注意,谢孤飞的气质,太独特了。
谢孤飞用只有他们二人才能听到的声音低语:“宋鸣承,他是个狠角色。他并非表面纨绔,他的狠绝程度,比你更甚。必要时,他为了目的甚至可以豁出命,不惜一切代价。”
“所以你离开,是因为他?”顾知意看起来听进去了,又没听进去。
谢孤飞不置可否:“是,也不是。”
他以为宋鸣承这种人,不会来参加武林大会。
宋鸣承问道:“你们方才在争执什么?如此吵嚷,是和——这位姑娘有关么?”
他的手指向顾知意。
话又绕回去了,那名女人率先开口:“此人冒充听风楼主,不知是何意欲。”
宋鸣承直觉好笑:“冒充?”
“听父亲说过,听风楼主是一年轻靓丽女子,今日得见,是某之幸。”宋鸣承不解释,他直接毕恭毕敬向顾知意揖礼。
几人俱是一震,这位看起来普通的女子,竟真是听风楼主!
“幸会,宋少主。”顾知意客套地与宋鸣承握手。
“时辰不早了,我们先进去。”顾知意提步走进去。
青柱台是一个很大的圆台,正中间矗立一个直冲云霄的高大柱子,上面刻满了密密麻麻的上古文字,鲜少有人识得,故此荒废已久。
比武赛制相当简单,抽签决定,车轮战,任何人不得使用兵器比武。
不单单是凭借过硬的武功底子,还有运气。
顾知意状似闲散,留心观察着来来往往的人群,有几个人神色张皇地从人群中穿梭而过。
“那些人,做什么的。”顾知意说话向来简洁。
没等来谢孤飞的回答,反倒是宋鸣承清朗的声音自耳边响起:“他们是百鸠堂的人,指不定筹划着什么阴谋。”
顾知意冷凌的目光扫去,如此慌张的神色怎么可能不是做贼心虚。
大比开始,百鸠堂与空刃派的德高望重之辈简单客套了几句,就上去抽签。
前几轮比得尚且顺利,轮到宋鸣承上场,顾知意才明白,谢孤飞为何要让她小心他。
宋鸣承武功底子好,却见他手弯成爪状,蕴含着极其浓郁的功力,一掌朝对手劈去。
几乎一招必死的局面,对面似乎没料到他会下狠手,愣了片刻,当即反应,旋身避开要害,那鹰钩似的手,击中肩膀。
对面猛地喷出一口鲜血,直接认输。
顾知意讶异的,不是宋鸣承武功精湛,而是他的狠辣。
这一招,快准狠,不留丝毫情面,将人直逼死路。
而他的招式,顾知意总感觉在哪本武林秘籍上看到过。
后续由宋鸣承继续抽人上来比,顾知意收起了散漫姿态,她全神注视宋鸣承的一招一式。
想起来了。
宋鸣承所用的招式正是广为人传的《千年高手纪》之中,第三篇主击篇,第二节的“黑手暗爪”一招。
此招式招招致命,据说曾被各大江湖门派列为禁术。
宋鸣承如此,不怕辱了飘摇组织名声么?
现在场上,宋鸣承几乎是全胜,大家都不怎么服气,期盼着有人能制裁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宋少主。
好巧不巧,宋鸣承这回抽到的是顾知意。
绯衣女子运起轻功飞身而起,稳稳落在青柱台正中央:“在下听风楼主,南风。请宋少主指教。”
四下众人皆是一愣,不敢相信顾知意就是听风楼主,难不成听风楼主只是徒有虚名?
他们一副看好戏的神情,甚至有的兴致盎然悄悄在底下搞起了赌.钱,就赌顾知意与这位宋少主谁能胜。
知晓顾知意身份的那几个,都明白,宋鸣承必输无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