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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二 ...

  •   顾知意快马奔腾,沿着偏僻的林间小路走。

      驾马奔腾不久,顾知意的直觉感到不对劲,暗中总有一双眼睛在盯着她。

      警惕感即刻升起来,她依旧不动声色,暗中滑出藏于袖口的飞镖。

      顾知意脚踩马背,一个利落的翻身,几枚飞镖朝着林间隐秘的方向飞速刺去。

      锵锵——

      几乎是与此同时,林间有暗箭不断飞过,与飞镖碰撞发出声响,射在马匹行经路线上。

      “吁——”马儿受惊,长嘶一声,完全站了起来,顾知意连忙握紧缰绳。

      顾知意抬眼望去,一个白袍男人立在枝杈上,他身形颀长、高大伟岸,站得比松柏笔直,头微微向上仰着,很是倨傲。

      “‘飘摇组织’的人。”顾知意语气平缓,分明是疑问,硬生生被她念成陈述的感觉,含着几分威势。

      “飘摇组织”是江湖里新起的势力,短短五年,其势力直逼瓜分半臂武林的百鸠堂。

      组织里大都收留一些不被百鸠堂和听风楼看好的武林高手,或是培养一些擅用毒之人。

      方才这男子所用箭矢,是飘摇组织特有的毒箭。

      曾经飘摇组织与听风楼交过手,眼前之人似乎有些眼熟。

      记忆里不断搜寻,顾知意了然:“你就是那个出手必死的‘黑白双刃’,谢孤飞。”

      谢孤飞很少出手,但凡他出手,对面人必死无疑,是个实力强悍之人。

      “我现已不是‘飘摇组织’的人。”谢孤飞意外她记得自己名字,但还是纠正道,他清隽的脸上带着标准的笑容:“女郎便是听风楼主,南风?”

      顾知意所使用的飞镖,与听风楼主御用飞镖一模一样。

      顾知意默认。她不欲再与谢孤飞多废话,正打算驾马离去,却被他再度叫住:“女郎这是要前往码头?可否载某一程?”

      顾知意顿了顿,念其是有用之人,最终还是同意,她清凌若珠玉相击的声音响起:“跟着我,出任何事,概不负责。”

      竹树环绕,四下无人,寂寥凄清。

      二人结伴同行,下午就到了京都郊外。

      顾知意远见日头渐落,她终于主动开口说话:“从这儿到南码头还有些距离,我不建议在路上度夜。”

      话音刚落,她突然听到远方传来的动静,谢孤飞也听到了,他们立刻戒备起来。

      “唰唰!”竹树飘摇,前方的竹枝略有弯曲。两三片如柳叶般泛着寒光的刀片飞来。

      顾知意一跃而起,身如仙鹤展翅,轻盈迅疾,一眨眼就越过那群刀片。

      她当机立断,朝着前方掷去几枚寒光森森的飞镖,飘旋迅速如流火,转瞬即逝,没过前方密集交织的竹枝。

      两道黑影自上方坠落,交错的竹枝顺势分开,反弹牵动着整个竹林都更朦胧摇晃。

      身旁,谢孤飞手里不知何时拿了把精巧的弯刀,身姿飘然而起,若九天之鹰。他掌心飞旋三圈,飞掷间,划过遮天蔽日的交错竹枝,呈弧状下坠,深深插入距他们三十余米的土地上,同时斩断系在两旁树枝上的绳索。

      牵绳索的人看着配合天衣无缝的两人,面色惨白,如活见了鬼般。

      他们来不及告知同伴撤退,潜伏者见林里人被杀害,纷纷冲出,嘴里高呼:“杀——”

      顾知意作为名震当今武林的听风楼主,不是第一次被人追杀,这次面对的人实力远比前几次还要强。

      突然,她感觉斜后方有力量袭来,她身子一偏,箭矢飞闪而过。

      站在高处,射出这一发箭的人心中骇然,不由惊声道:“她……她躲过去了。”

      这是个多么可怕的女人!

      这一箭似乎连她的衣摆都没擦过,如此敏捷的反应力与洞察力,着实令人恐惧。

      不愧是听风楼主。

      “若是普通人,暗阁岂会花大价钱与我们联手?”身旁的刀疤脸冷哼一声,目光紧盯前方的混战,“先让老三老四去探探实力。”

      顺着他的目光望去,两道黑影已经与顾知意缠斗在一起。

      二人实力不俗,隐匿得很深,他们在顾知意手下过了几个来回,却连她的衣角都没碰到。

      顾知意懒得拿兵器,单凭双手与他们过招游刃有余,身形如蛇般灵活。

      另一边,谢孤飞刚用抢来的大刀同时斩断五个人的脖子,就看到远远有一支箭矢对准了顾知意,利箭离弦。

      顾知意刚解决完那二人,就见箭矢直冲面门,来不及躲,她浑身紧绷。一抹银光一闪而过,箭被打偏,贴着她的耳朵划过一道血痕。

      顾知意松了口气,看向谢孤飞。

      在如此昏暗的夜色中,他竟能看清远方来的暗箭,实力与其自信,当真不容小觑。

      ……

      顾知意杀了最后一人,鲜血洒在脸上,她连眼睛也不曾一眨。

      两人背贴背,手里握着尚在流血的兵器,冷眼望着脚下五十余具尸体。他们脸上占满了鲜血,目光冰冷嗜血。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血腥味,顾知意蹲下身子,从那些尸体里寻找有用的信息,她摸索出一块硬邦邦的令牌,上面刻着“百鸠”二字。

      得到这个结果,她不意外。

      值得一提的是,这是顾知意和谢孤飞第一次合作,却格外默契,仿佛共事多年。

      顾知意下定决心拉拢他:“谢公子离开‘飘摇组织’,对今后有何打算?”

      谢孤飞依旧是倨傲的,目光望向远方,他道:“自然是选择更好的,去寻求功名,权势,成就一番事业。”

      “我这儿有个好去处。”顾知意从他短短几句话中看破他的弱点,循循善诱,“你在京都待了这么多年,应当知晓听风楼的实力,我们正缺一个似你这种人,你如若愿意加入听风楼,便可直接成为副楼主。”

      “我只有一个要求,不得背叛我,违背我,否则死。”

      听风楼副楼主……这个地位是多少江湖人挤破了脑袋都得不到的至高无上地位。

      听风楼的等级划分皆按实力,谢孤飞与顾知意实力旗鼓相当,虽说还逊色了些,假以时日定成大器。

      谢孤飞如顾知意所料的,答应下来,两人又聊了许多,逐渐从陌生变得亲近。谢孤飞发现顾知意并非不好相处,只是凡事太注重利益,这一点与他自己倒是很像。

      也不知走了究竟多久,他们总算到了码头。

      烟波浩渺,江水滔滔,波平如镜。

      江上倒映着寥寥灯影,人们大都已经睡了。

      楼头有人吹着玉笛,声音飘渺孤寂,随风愈飘愈远。

      谢孤飞想去租一条船,刚翻找出银两,顾知意突然撞了下他胳膊,指向前方的一艘豪华船舫。

      墨蓝色衣裳的男子背了把长刀,他周身都散发着一种冷漠的杀气,他就是顾知意之前遇到的那个争夺者——萧离。

      谢孤飞见到那人,心里也是一惊,显然认得他。

      “我们跟上去瞧瞧。”摒弃了租船的念头,他们又在码头前溜达了一圈,眼见时机成熟,轻声越上船去。

      “这艘船……”谢孤飞平白觉得诡异。

      船极大,空置出来的房间很多,他们随意找了个地方歇息。

      夜半时分,一声惊呼,一道人影跌落水面,溅起几丈高的浪花。

      船上响起了格斗声。

      顾知意瞬间清醒,把门打开一个小缝,便见萧离手紧紧掐着一人脖子,只那么轻轻一扭,那人脖子便断裂。

      顾知意后颈不由得发凉,看来那日,萧离并未展现真正的实力。

      她趁着萧离清理那些人的间隙,来到甲板,谢孤飞已在那里等候,他道:“不对劲。这群人明显是早在船上伏着,萧离如此精明之人怎会不知?除非——”

      “他是故意以身涉险。”顾知意补充他未说完的话,“凭我与他过的那几招,这些人根本无需他动手。”

      “他何故如此?”谢孤飞微微凝眉,似乎颇为不耐。

      顾知意笑,她的目光毫无波澜,看向墨蓝衣裳的男子:“当然是为了,引你我上这条贼船。”

      话音刚落,萧离已经来到甲板上。

      他的目光冷淡漠然,就如冰封千年的雪山寂寥。

      顾知意面上没有表情,从怀里取出一个方方正正的薄本,不拐弯抹角,直言:“你所要之物,是假的。”

      那薄本就是天下人趋之若鹜的《江山令》,至于真假,谁又知晓呢?

      真即为假,假即为真。

      萧离淡淡看向她,凝视了有一阵儿。

      “唰”萧离抽出身后的“绝影古刀”,顾知意也不客气,举起血色晶莹的长剑。

      眼看硝烟要燃起,电光石火间,谢孤飞突然走到顾知意身边耳语几句,他的声音极轻,也不晓得对顾知意说了什么,她收敛了杀意,手里的剑没有落下的意思。

      她冷声:“我这个人不喜树敌过多,你既与谢兄是旧识,我们不若结为盟友。”

      萧离此人不同于顾知意,他不好弑杀,甚至有些善良,只有在威胁到性命的情况下,他会出狠手。

      他曾经加入过“飘摇组织”,正好与谢孤飞是一个分部的两位主事,他的实力,是谢孤飞除却顾长风以外,第一个感到恐惧的。

      萧离的冷淡是因身世过往所致,谢孤飞后面的再就不清楚了。

      萧离听完顾知意说的话,停顿了一小会儿,刀收入鞘,回了房间去。

      “他这是同意了。”谢孤飞怕顾知意不理解,解释道。

      顾知意淡淡点头,她转过身去,踱步到船头,望海。

      黑黢黢的一片,只有一轮散发淡淡白光的月亮,这艘豪华轮船在海面上孤独地漂泊……

      他们在同一条船上,一起吃,一起笑,一起聊着江湖上各种逍遥仗义的豪侠故事,一起论武林中各种无可奈何之事。

      顾知意不再如先前那样冰冷不近人情,谢孤飞其实也没那么傲慢,可能笑得多了,一个人就傲不起来了。

      又是一日夜里,圆月映在水中央,照在人脸上。

      他们聊得尽兴,顾知意喜欢喝酒,谁都喝不过她,她喝了一大坛子冷香酿,面色微红,看起来柔和了许多,问萧离:“你为何要去淮陵。”

      萧离:“寻找记忆。”

      “记忆?”顾知意又喝了一碗,“你失忆了?”

      “我忘记了很多东西,它们很重要。”

      顾知意看向萧离的目光带了几分悲悯,谢孤飞打断这尴尬局面:“聊这些做甚,我们难得能在浮世中享受这来之不易的清闲时光,应当珍惜。”

      直到后来,他们才知道,这的确是他们这一生,唯一的一段,毫无戒备,真情纯粹的时刻。

      当然,这是后话。

      谢孤飞说完,又道:“南风,如此良辰美景,你不若弹首曲子?”

      顾知意偏头,应道:“好阿。”

      他们去仓库找到一架精美的古琴,上面铺满灰尘,仍难掩盖其华美精贵。

      顾知意弹的曲子名为《孤鸿影》,她拨弄琴弦,声音铮铮如流水,曲中似有漫漫人生,峥嵘岁月,悠悠长路,浩荡江山。

      谢孤飞一时兴起,不由得随风而舞。他身子腾空而起,似九天翱翔之雄鹰,无拘无束,衣袂飘飘,乘风而去,嘴里还唱着自己随兴谱的词,伴随着海风,飘向远方。

      此情,此景,海上,月下,舞影,人影,无不在他们心中,留下不尽的风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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