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朋友是只导盲犬》芜下

16、16

　　深夜，小拾安静地躺在床上，哪怕已合上眼半个小时，意识依然无比清醒。又过了好一会，他终于妥协般睁开了双眼，凝视着被月光照亮的一小块床单。
　　小拾慢慢从床上坐起，他觉得身子有些发热，将两条腿伸出了被子。单坐了一会后，他低下头，带着羞耻地捂住了自己的脸，低低地笑了起来。
　　单是回想起宋迟说的字句，回想起宋迟手心的温度，回想起他们唇齿相依的触感……小拾就可耻地脸红了。

　　他好像对自己的主人产生了见不得光的占有欲，不同于永远忠诚于主人和他的家人，他无法忍受宋迟用依恋的目光看着另一个人，就算意识还在自我欺骗，他的身体早已做出了反应。

　　宋迟说从他见到自己的第一眼就想做这件事，是不是意味着，当他们第一次相见时，宋迟就已经接纳了自己。小拾不可抑制地也回想起了——他们第一次见面时的场景，在更远的以前，那个坐在沙发的角落、眼盲的、寡言的男孩，明明看上去坚不可摧，小拾却有些心疼他。

　　一夜无眠后，小拾一大早便去了工位，他独自坐在办公室里，心情愉悦地赶工，他想早一点完成工作，然后早一点去见宋迟。
　　时针缓缓转动着，叽叽喳喳的人声也逐渐在耳畔响起，小拾隐约看见几个员工私语时目光似乎是看向他，又在被发现时可疑地挪开视线。
　　小拾和这里的大多数人尚且陌生，无法了解发生了什么，直到隔壁工位的女孩来了，见到他便兴奋跑了过来，凑近他却又低下声：“听说你昨晚把我们宋总给灌醉了！”

　　“你从哪里听来的？”小拾情不自禁捂住了侧脸，有点想笑。

　　“大家都在传！昨天晚上微信群都快炸了！唉太可惜了我昨天有约会所以没去，错过了这么大一场戏。”女孩遗憾地叹了口气。

　　当事人欲言又止，女孩又小声说：“听说那个宋总啊……啧。”

　　“宋总他怎么了？”

　　“超级冷漠，据说只看绩效，不看人情，要是哪里惹到他了，第二天辞职信马上出现在工位上。”女孩边嘀咕边巡视小拾的桌面，“辞职信呢……”

　　下一秒主管的声音在头顶响起：“陆禹由于自身原因已经离开我们部门了，桌上的东西谁替他收一下，帮他寄回家。”

　　小拾眉头一跳，这个人似乎就是昨天给他递酒的那位。
　　女孩大惊失色道：“这么惨，连东西都来不及收拾就被赶走了，唐拾，你以后还是小心点吧，那宋总真可怕得很……咦你又在练字啊。”

　　小拾边写边摇头说：“我在写情书。”

　　女孩见他这纯情的模样，笑弯了腰，一看信纸的第一排依然是宋迟两个字，工整又好看。

　　“好好加油。”女孩拍了拍他的肩。

　　夕阳西下，残阳染黄了巷子口。
　　小拾晚饭都来不及吃，揣着信封就往宋迟家跑，下了公交车才发现，今天来得有点太早了。小拾今天运气不好，一整天都没在公司偶遇宋迟。
　　小拾照例在小区门口罚站，现在保安大叔见了他还会和他唠唠嗑，时不时悄悄吐槽一下小区里的居民。

　　时间仿佛过得格外慢，等到最后一缕阳光完全消逝于地平线，等到路旁的灯光全部亮起，等到小拾暖和的身体逐渐变冷甚至有些发抖，等来的只有一辆辆陌生的豪车，与他背道而驰。

　　保安大叔看了下表，走到小拾面前弯下腰，劝说道：“他可能今天不回家了，已经很晚了，你先回去休息吧。”
　　小拾垂着脑袋，手插在口袋里，触到信封坚硬的边角，心里也像被割伤了一样。

　　“好，谢谢您。”

　　小拾刚准备离开，背后传来一阵匆匆地脚步声，转头一看，竟是唐玥——她穿着宽松的睡衣与拖鞋，一脸慌张。
　　唐玥与小拾四目相对瞬间，眼里闪过一丝讶异，但她来不及寒暄，着急地问保安大叔：“宋迟还没回吗？”

　　“没。”

　　看着唐玥焦灼的模样，小拾感觉有些不对劲，开口询问道：“宋迟是出什么事了吗？”

　　“我是宋迟的朋友，我也可以帮忙的。”

　　唐玥竟捂住眼睛哭了起来，说出的话也支离破碎：“助理……跟我打电话……他本来今天要出差的，但他一整天都没出现在机场……他不见了。”
　　小拾克制住混乱的情绪，轻拍着唐玥的背，安慰道：“没事，不要太担心，宋迟已经长大了，说不定是临时有事，明天就回了。”

　　“不……”唐玥痛苦地摇头：“小迟他生病了……对了报警，我要报警。”唐玥颤抖地拿出了手机，拨通了报警电话。

　　一句他生病了，如同晴天霹雳一般砸晕了小拾的脑袋，他怎么会生病？小拾凝视着唐玥仓皇失措的神情，她讲话已开始颠三倒四。
　　待唐玥放下手机，小拾抓住了她的手，问道：“宋迟他以前也有这种情况吗？”
　　话音落下，唐玥像陷入了可怕的梦魇，开始小声的抽泣，“血……好多血……”

　　“你知道他会去哪吗？”小拾企图再多问点讯息，但唐玥已然精神混乱，小拾将唐玥交由保安照顾，又打开唐玥手机给最近一则通话回拨了过去。
　　“喂，太太您好。”
　　电话那头响起的温柔女声十分耳熟，让小拾怔愣了一瞬，但他很快冷静下来，问道：“你好，我是宋迟的朋友，唐玥现在在我身边，我想问您宋迟是什么时候不见的？”

　　“宋总今天一天都没出现在公司，给他打电话也都是关机。”

　　“你知道他会去哪吗？”

　　“这个抱歉，我并不清楚，宋总平时很少和我们讲他的私下行程。”

　　小拾很快结束了通话，他仔细回忆从前与现在和宋迟相处的细节，丝毫头绪都没有，要是他嗅觉依然灵敏就好了，就可以找到宋迟……

　　脑中一阵轰鸣，小拾用唐玥手机给自己拨了个电话，然后和唐玥保证：“我会找到他的。”

　　小拾取了件宋迟的衣物，跑到了他无比熟悉的街边巷子里，这边藏了许多嗅觉灵敏的恶犬，常在此处觅食。
　　阴暗的巷子里，月光照亮坑坑洼洼的地面。
　　“帮帮我。”
　　小拾蹲下身，对着一只年迈的老狗祈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