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前+西游]江湖夜雨十年灯》江湖倦客

31、情爱

　　明月当空，嫦娥仙子凌空御风，声音温柔：“三公主，玉兔可否还我。”
　　天竺国的人没见过嫦娥，见她腾云驾雾，仙姿玉貌，纷纷拜倒，高呼仙子。
　　寸心问：“她是你的所有物？”
　　嫦娥一怔，又道：“我尚为凡人之时，她与我姐妹相称，是我的家人。”
　　寸心毫不退让：“既然她是自由的，那就由她自己决定去哪里。”
　　怀中玉兔吞了仙丹，伤势大好，现在便化作人身。寸心问她：“我欲传你剑术，你可愿随我去昆仑山？”
　　玉兔精对于嫦娥尚有不满，寸心又救她性命，自然选了寸心，只是看向嫦娥的眼神满含歉意。
　　嫦娥心知带不走玉兔，只好作罢，正待回月宫，却不想猪八戒一番剖白。又是道歉，又是问：“难道我老猪就没有长进吗？”
　　寸心冷眼旁观，玉兔安静地呆在她的臂弯，风吹过。
　　寸心猛地转头，对孙悟空问道：“他对高小姐原来不是真心？”
　　孙悟空坦率回答：“俺老孙当年是这样告诉高小姐的。他若想与高小姐厮守，便该敛去妖形，安分守己，可他却放纵自身，闹出乱子，可见这真心没有几分。”
　　寸心嘴角漫出冷笑：“高小姐还等着他。他怎么配得上！”
　　孙悟空却道：“高小姐一直都知道。”
　　“什么？”
　　寸心呢喃。
　　“寸心，高小姐是何等聪慧之人，只是她这一生经历了这样的事，见过旁人所没有见过的，有别人难以企及的目光，她恐怕很难再对人动心了，因此她一直没有再嫁，既然无心，便不要为难别人，也为难自己。”
　　“我……之前是不是做错了？”寸心问。
　　“八戒既然已经见过高小姐了，想必该说的都说清楚了。”
　　“好吧。那我走了，我要带玉兔回昆仑山。”寸心点头。
　　“现在就走吗？”孙悟空一手握住她的手，一手覆上她泛红的脖颈，轻轻问。
　　“这条路快要到尽头了，到那天我再来。到时候我们还要一起面对所有的事情。”寸心回握。
　　皓月清辉散落人间，孙悟空伸手接了一束，捧给寸心：“好。”
　　玉兔精其实是有一个名字的，叫做“白玉”，是她以前的师父取的，很好听。
　　西王母娘娘给了寸心在昆仑山很大的权力，能当昆仑山一半的家。没有人敢对寸心带白玉回来有什么异议，白玉过得很舒心，每天跟着寸心学剑，寸心和旁人传的一点也不一样，温柔又耐心，教她一招一式，闲时还能继续捣药，寸心不会急于求成，只会告诉她顺其自然。她很少见到西王母娘娘，但每次见到也不由感慨，真是很温柔呢！
　　一月过去，杏花落了满院，寸心就坐在树下看书，白玉用篮子接着树上落下的花瓣，用来入药。
　　一边的望舒剑发出微微铮鸣声，寸心一握，偏头看向灵山方向。
　　白玉挨着她，双手握住剑尾：“师父，望舒怎么了？”
　　寸心一笑：“没事啊，只是师父要去做一件事啦。”
　　她的声音明明温和无比，却好像又决绝如冰。
　　白玉放手，点头道：“我就在昆仑山等师父回来。”
　　寸心摸着她毛茸茸的头发，莞尔一笑，随即转身走向院外。
　　“师父，一定要快快回来。”白玉忽然又道。
　　寸心颔首，没有回头。
　　已经看不到那抹美丽却决绝的声影了，白玉收回视线，转身却见西王母娘娘正端坐在院中。
　　“娘娘，会出事吗？”
　　“不会的。”
　　不会的，她戴着玉镯，有很多人的期盼与希望，寸心不会出事的。
　　灵山，大雷音寺。
　　“好个妖猴，不知悔改！”伏虎罗汉义愤填膺，身旁的坐骑也蠢蠢欲动。
　　降龙罗汉微微按着他，生怕他一个没看住，这师弟就冲出去找孙悟空拼命了。
　　不由往殿中屹立不动的身影看去，如此天资，如此胆识，若是入佛门，定是前途无量。降龙微微叹气，可惜他心不在此。
　　如来佛祖没有做声，孙悟空又道了一遍：“我不愿入佛门。”
　　唐僧在旁边焦急万分，几个师弟原想求情，却被孙悟空暗地里压制。
　　观音菩萨紧皱着眉头，握着玉净瓶的手都在发抖：“你不愿入佛门，可是为了西海三公主？”
　　西海三公主……敖寸心。
　　殿中诸佛菩萨皆是了然--原是困于情爱。
　　孙悟空还没来得及答话，却有一道清越之声传来：“是。”
　　她人其实还没有到，等到几个瞬息之后才进了殿中。
　　敖寸心旁若无人地走进，她穿着一如既往的粉衫，周身有淡淡的月华光彩，像是月亮眷顾的人。
　　伏虎忽然说不出话来了，因为那个龙女的身上好像有这世间最悲恸的情感--他说不上来，那像是一种超越了时空的感情。
　　怎么会呢？
　　一只猴子，一条龙，怎么会有这么沉重深切的情感？
　　寸心与孙悟空终于并肩，寸心微粉的脸颊带着淡淡的笑意：“我们两情相悦。”
　　孙悟空握紧了她的手，寸心偏头看他，不知是不是错觉，她好像见到了一双晶莹剔透的眸子。
　　观世音菩萨面无血色：“当初我曾提点你，孙悟空与佛有缘，你二人当断则断才是。”
　　寸心道：“菩萨，这世间的事难说得很，你们说他与佛有缘他就与佛有缘，你们要我们断绝我们就该断绝？什么都是你们说，真是好生可笑。”
　　孙悟空仰头对如来：“你当年压我于五行山下五百年，只为了护师父取经传播佛法？”
　　如来念了一声佛号，道：“悟空，你夺日月精华而生，得天地厚爱，生有佛心，入佛门是命中注定。”
　　悟空面无表情：“我已入道门。”
　　文殊菩萨又道：“悟空，寸心，情之一字难过，但自困于其中总有一日遭其反噬。”
　　寸心却道：“甘之如饴。”
　　孙悟空看着她，微微一笑。
　　话已至此，诸佛菩萨皆知劝无可劝。
　　如来招手，唤来宝塔：“此塔问心问情，若你们走上一遭，心志不改，本座不会勉强。”
　　孙悟空看向寸心，小龙女微微颔首。
　　两个人并肩走入，就像过去的很多时候，他们携手回西海，去花果山，在不知名的山间小路上，就是这样并肩而行，谁也没有舍下谁。
　　我从没有这样强烈的情感，那是一种痛到想要回到一千年前，我出西海时，若是先去了花果山，先遇到了你，那该有多好。
　　这样，我们不会生生错过这一千年的光阴。
　　敖寸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