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落无间--第二部》沉渊

82、第 82 章

　　黎衍抚掌哈哈大笑，说道：“不错，我可以作证，这确实是你家的东西，千真万确，作不得假的。”笑容满面的对卫旌说道：“黎衍不过是个小小的五品知府，欺君犯上，那是不敢的。卫兄言重了！”
　　不明真相的众人听得这两人言之凿凿的话语，又是一怔，都有些犯糊涂。
　　卫旌气得七窍生烟，面色青黑不定，眼冒凶光。面上肌肉抽搐几下，神情狰狞，指了江萱两人，厉声怒吼道：“放肆，你们，竟然如此大逆不道。哼，我卫旌是堂堂都督副将，岂是你们这帮乱民能诬陷的，你们自寻死路却也怪不得我。”从袖中取出一支小三角令旗一展，执旗指了江萱等人，厉声喝道：“出言侮辱太祖皇配刀，不尊金刀号令，视为抗旨，来人，将这帮抗令不尊的乱民拿下，押到军中受审。”
　　卫旌的随从高声领命，一拥而上，手执兵刃就逼了上去。
　　荆洲府众人都面上变色，心道也不知那匕首是否真是太祖皇的配刀，倘若是真的，那我家大人和萱姑娘的玩笑可就开大了，只怕是不可收拾。一众衙役面色惊疑，也不敢贸然对抗，只手执兵刃慢慢退到黎衍身前，护住黎衍。
　　江萱的侍从却是面不改色，听得卫旌发狠的话语，也面带冷笑，纷纷抽出兵刃，围上前去，只等江萱一声令下。
　　眼见一场混战一触即发，却听得有人冷冷说道：“哼，都督副将，好威风哪！！”话语声中，一名头戴轻纱斗笠的锦衣公子在侍从簇拥下，缓步走上楼来。
　　见了这人，江萱的侍从立即收了兵刃，齐刷刷的单膝下跪行礼，齐声道：“参见二公子！”
　　江萱开心道，“二哥哥！”欢叫着扑上前去。
　　博政一把搂住江萱，笑道：“小丫头，你还真会惹事！”抬了江萱下颌，眉头一抬，目光炯炯看了江萱道：“我们接到急报，说你病了！嘿，我看你红光满面，精神奕奕的，可不象是有病的样子。”伸手去探江萱的脉搏，怀疑道：“你当真是行功出岔了？”
　　江萱咯咯一笑，赶紧手一缩，躲开博政的探脉，踮脚探头向店外张望，问道：“大哥哥呢，他怎么没来接我？”
　　博政狠狠瞪了江萱一眼，说道：“大哥有事来不了。哼，小丫头又玩什么花样，干吗要装病跑这里来？”
　　江萱嘟嘴说道：“二哥哥，萱儿想你们了嘛。”
　　博政：“唔，是吗！”转眼看了黎衍，目光有些森冷。
　　江萱赶紧辩解，说道：“二哥哥，我，我是听黎衍说你们。。。。。。唔，听他说要奉命急赶到昊锡，我想到你们也在这里，就想跟他一起来探望你们。”拉了博政的胳膊轻摇，仰头看着博政，满眼的依恋，低声说道：“二哥哥，我看你们走得这么急，就担心昊锡有什么异状，怕你们有事！”
　　博政心头一暖，小丫头总算不是只知道胡闹，眼中满是欣慰，口中却没好气道：“小丫头整日里胡思乱想，我们会有什么事。”
　　见两兄妹叙完话，黎衍这才上前作礼，恭敬道：“二公子！”
　　博政微微点头，示意众人免礼，牵了江萱的手转身便要下楼离去。
　　卫旌一步拦上前，说道：“阁下留步。”向博政拱手一礼，说道：“阁下想必就是博家二公子，在下卫旌，曾在万寿园的游园会上见过二公子的风采。二公子可还记得在下！”
　　博政脚下一顿，转过身来，蹙眉看了卫旌，也不回礼，说道：“卫将军当日在赛马会上大展风采，拔得头筹，获得御赐金刀，如此令人仰慕之事，我又如何会记不得。”
　　卫旌眼中寒光一闪，阴恻恻说道：“二公子记得就好！我还当真担心公子记不得了，不好提醒！！嘿嘿，想必二公子也记得那日在醉花坊你我也会过面。可惜那日你仍是不肯以真面目视人，卫旌一时眼拙，也没想到是二公子你，这才错过了跟二公子见礼。”
　　博政微微一笑，漫不经心，“不错，那日卫将军在醉花坊大逞威风，我当然也是见识了的。却是我一向不喜欢跟无谓的人寒暄，这见礼也就能免则免了。”
　　见博政如此倨傲无礼，卫旌心下大怒，这博家的人都是些目中无人的混帐家伙，哼，你们博家在塞外财雄势大，认为在中原也能横行无忌，当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心中怒极反笑，哈哈一笑，说道：“博公子真是快人快语，爽快得很！好，既然你不喜跟我等打交道，我也不用再客套。”面上骤然一沉，指了江萱，冷冷说道：“这女孩是你家的奴婢罢！”
　　博政面上怒色一现而过，眉头一抬，一字字道：“她是我妹妹！！”
　　卫旌冷笑道：“是你妹妹，哈哈，好，你们博家既然公然承认她是你家子弟，哼，那就怪不得我了。”猛地高了声音，厉声道：“这位博姑娘竟敢无视御赐金刀，非但不谨尊金刀号令，反公然抢夺据为己有。” 狞笑着说：“博公子入中原不久，或许还不清楚朝规律令，如此大逆不道可是祸及满门的重罪！既然你自称这女孩是你家人，那就请一同走一趟罢。”脚下退了一步，手一挥，喝令道：“将这帮逆贼都拿下！”见博政与江萱的侍从都面带讥讽，目光森冷的看着自己，心底莫名泛上一丝寒意，又退了两步，直退到自己的随从中，又才厉声厉色的指了博政一行人道：“大胆逆贼，还不放下兵刃，当真是想抗令造反么！”
　　见这人竟然在博政面前逞威风，江萱实在忍俊不禁，手中匕首斜指了卫旌，哈哈大笑道：“二哥哥，这人说你造反呢！！哈哈，造反呃，好大罪名。二哥哥，我劝你还是赶紧束手就擒吧，可不要连累我被砍头哈！哈哈，哈哈哈！”乐不可支，笑得弯下腰去，气促咳嗽，“哈哈，咳咳，哎哟，我肚子好疼！”
　　博政哭笑不得，假意怒道：“你还幸灾乐祸，你这个惹祸精，整日里就知道闯祸，哼，我看是应当把你灭了，省得被人扣这么大个帽子，牵连全族。”

　　一干侍从听得这两兄妹调侃取乐，都暗暗好笑，面上也不禁带了笑意。
　　见这两兄妹如此肆无忌惮的说笑，只视自己若无物，又见对方那干人个个面带讥讽的笑意，卫旌气得面色铁青，只想发作，却是见对方人多势众，不免有所顾虑，心念一转，看向黎衍，喝道：“黎兄，你当真要庇护这帮大逆不道之徒么！哼，倘若你还自认是朝廷命官，就将这干乱民拿下！”目光炯然看着黎衍，眼底有丝不屑之色，心道，这黎衍看来是被这个妖女迷得神魂颠，有些丧失理智了。
　　黎衍笑道：“正因为我是朝廷命官，才更不能为虎作伥，助纣为虐。”
　　卫旌大怒，你自找死就怪不得我了，气急败坏之下也不作多想，手一挥，喝道：“拿下，负禺顽抗者格杀勿论！”卫旌的随从齐声应是，手中兵刃一扬，就要逼上前去。
　　只听哐啷声响，对方人马自然也不示弱，众人兵刃尽皆出鞘，寒光闪闪，气氛一时又趋紧张。
　　博政面色一沉，正要发话。江萱却是眼珠一转，说道：“慢着，慢着！”面带微笑，慢条斯理走到两队人马的中间，笑吟吟道：“太祖皇的御赐金刀现在我手里呢，自然是该当听我的号令！”手中的匕首一举，笑嘻嘻道：“现在我以金刀号令，命你等放下兵刃！”
　　众人一怔，面上都有些迟疑。卫旌的随从退后一步，眼望了卫旌，看他示下。
　　卫旌万料不到这女孩竟然无知狂妄到如此地步，气得怒目圆瞪，喝道：“大胆妖女，竟敢抢夺金刀假传号令！”气急败坏，双眼直盯了江萱手中的短刀，喝道：“还不将金刀交还给本将军，本将军念你无知，或许还能饶你一命。”
　　江萱笑嘻嘻道：“你用金刀来耀武扬威，不也是假传号令。哇，要我的性命啊，啧啧，那我当真是害怕了。喏，看你急的，你要金刀，我还你便是。不用喊打喊杀那么严重吧！”面上嬉笑着说话，手上一抛，只听呼的一声响，当真就将那金刀抛还给卫旌。
　　见那金刀迎面飞了过来，来不及收回握在手中的配剑，卫旌忙左手一抄，便想将那金刀接在手中，哪想那金刀莆一触到手，只觉得一股巨力从手臂直击到肩头，不及反应间，只啊的一声大叫，金刀又失手离去。那刀还未触地，众人眼前一花，江萱一个倏忽来回，又将那金刀抓回手中。

　　只这转瞬间，卫旌眼睁睁看着金刀又被那女孩夺回，却是无能为力，身子随了巨震之力只向后直飞了出去，砰的一声，背心重重的撞上二楼护栏，只听哐啷哗啦一声，整个人后背朝地跌下楼去，哗啦又一声大响，压垮了楼下一张酒桌，顿时桌上的酱醋等调料瓷瓶倾倒摔裂开来，瓶中酱水泼了卫旌满头满面，酱香满身。
　　卫旌也算是功夫不凡，虽仓促之间反应不及，却是身子一沾桌，腰板立时借势一挺，眼见后背随酒桌触地之际，一个凌空筋斗，稳稳站了在地。却是面上溅满黑红酱汁，头上还不断有粘稠的汁水顺发流下，整个人看起来狼狈之极。
　　楼上众人见了这突发状况，初是一怔，随即哈哈一阵乱笑，江萱更是笑得前仰后合，乐不可支。只卫旌的随从面色尴尬，面面相觑，想笑却也不敢笑出声来。
　　卫旌面上一阵青一阵红，挥袖狠狠抹去面上的酱汁，脚下一点，一个鹞子翻身跃上楼，双眼发红看了江萱，眼中几要喷出火来。
　　江萱迎着卫旌凶狠怨毒的目光，漫不经心的笑道：“哎哟，卫将军，对不住，刚才用力大了点。嘻嘻，我可没想到卫将军这么威风，却连一把刀都接不住。啧啧，这般的弱不经风，如何能在军中任职！哈哈！！”
　　卫旌额头青筋暴跳，面色青白不定，右手按在腰间配剑上，手指骨节咯咯作响，心中怒到极点，却是对对方有所顾虑，一时不能发作出来。心底更是升起满腹惊疑，这小妖女的武功竟然厉害到如斯地步。这女孩，究竟是什么人？
　　见卫旌如此气急败坏却又发作不得的样子，博政也不由失笑，说道：“小丫头，你也胡闹够了，我们该走了罢！”不理会对方的剑拔弩张，牵了江萱的手，径直就向楼梯口走去。
　　见博政气度雍容，神情闲适的沉步行来，卫旌那些拦在前方的随从不敢拦截，只得连连后退，让开道来，眼睁睁的看着这兄妹两人步履轻缓，谈笑自若的走下楼去。
　　见江萱如此明张目胆的抢了人家的东西还大摇大摆的离去，荆洲府众衙役都面面相觑，心道，这萱姑娘行事也太莽撞冒失了，如此行径跟明火执仗的抢劫何异，还是在我家大人面前如此行事，日后人家追究起来可实在不好应付。却是见那两兄妹走得如此坦然，众人心头不免又有几分疑虑，难道这金刀当真是萱姑娘家的失物，却被这姓卫的拿了去招摇撞骗。心中惊疑，如此更加让人难以置信，这姓卫的身为军中将领，敢行这般大逆不道之事，这不是拿自己的脑袋来开玩笑么。如那短刀当真是什么御赐金刀，那萱姑娘这祸岂不是闯大了，非但她性命不保，在场的众人只怕都逃不了干系。众衙役心头迷惑惊疑，有些不知所措，只得看向黎衍。见黎衍示意，众衙役微一迟疑，也随了江萱等人走下楼去。
　　路过卫旌身旁时，黎衍微笑说道：“卫兄见谅，黎衍还有公务在身，就先告辞了。他日卫兄若有空闲，就请来荆洲府做客，黎衍定当设宴款待，以尽地主之宜。”
　　卫旌冷哼一声，恨声道：“黎衍，你身为朝廷命官，当明白今日所犯何罪。哼，我劝你及早回头，劝你朋友乖乖归还金刀，那还能保住性命。否则，哼，我若将此事上报，你该当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黎衍微笑道：“这博姑娘的事，我黎衍即管不了，也不敢管。倘或卫兄有所质疑，黎衍随时候教便是。” 执扇微微一礼，便随了众人下楼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