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落无间--第二部》沉渊

61、第 61 章

　　听得江萱问话，何本心将手中的小花盆小心放了车上，拂手轻拍掉纤纤玉指上沾的少许花粉，腰肢一扭，款款两步，转身向江萱恭恭敬敬行个礼，抬眼见江萱皱眉疑惑的神情，如画纤眉斜斜一挑，媚如秋波的眼中满是笑意，说道：“多谢公主殿下关心，大殿下也知道奴婢性子散漫放纵，不喜宫中诸多列条规矩的束缚，特恩准奴婢暂归列锦衣卫听令于穆大人。”
　　江萱点点头，心头一松，这就好，嗯，大哥哥自然也是早想到这个何姐姐倘若进到宫里，不知要闹多少事出来，母后多半也不会喜欢她，如此她留在宫外反而好些。
　　听得博泽还在前院与众官役叙话，江萱忙赶了过去。
　　虽然公事已经散了，荆洲府衙此时仍十分热闹，一干衙役们与新上任的官员都留了下来欢送即将离任的博泽。众人围坐在厅堂中饮茶叙话，言谈欢笑中满是依依不舍之情。
　　江萱一步跳进厅堂，大声叫道：“大哥哥，我来了。”
　　众人见了江萱，纷纷起身见礼，都笑道：“小姐，好久不见。”
　　见江萱满面欢笑的跑进来，黎言眼中一亮，快走两步越过众人来到江萱面前，强压了心中的喜悦，恭身作了一礼，笑道：“小姐安好。下官正想小姐今日或许会来，小姐果然就来了。”抬头之际，趋身近前，满面的欢喜，在江萱耳边低声道：“你是来恭喜我上任的么？你什么时候到的，怎么不通知我出门迎接。”
　　江萱微笑摇头，说道：“我来接大哥哥回家，也没想惊动他人，就从后院直接进来了。”
　　黎言哦了一声，眼中有些失望，说道：“这么说，你马上就要离开，也不多留半会么？”
　　见黎言失望的神情，江萱抿嘴一笑，说道：“我当然也是来恭喜你上任的，黎大人，你想好了要如何庆祝么？”
　　黎言大喜，说道：“当然想好了！”俏悄瞥了眼博泽，在江萱耳边低声说道：“呆会进后院，我告诉你听。”
　　江萱微笑点头，丢下黎言来到博泽身边，撒娇道：“大哥哥，萱儿来接你一起回家。嘻嘻，娘说你终于搬回家住，欢喜得紧，特命厨子准备了一桌大餐，全家要为你庆贺呢。”
　　博泽失笑，说道：“母亲哪会为这事那么夸张。”
　　江萱以为博泽不信，说道：“大哥哥，是真的呢，今日家中可热闹了，园子里都整装了一番，娘说要开家宴，还给家人们发了赏钱，阵势很大的。”
　　博泽微笑道：“我知道！”看着江萱，眼底是浓浓的宠爱，见江萱有些疑惑，也不多解说，握了江萱的手在自己身边坐下，继续与厅中人叙话。过得一会，才站起身来，向厅中众人做别后，便携了江萱向后院走去。

　　黎言也跟随在后相送。见院中已无闲杂人等，黎言这才正式向博泽叩行君臣之礼，说道：“臣，黎衍叩见大殿下，”抬头看了江萱一眼，心中虽然有些郁闷，还是恭敬的一拜，说道：“叩见公主殿下。”
　　江萱强忍了笑，见大哥哥不发话，便也不叫黎衍起身。只同情的向他悄悄眨下眼睛，心道，这家伙糟糕了，肯定要挨训。
　　博泽神情威严，蹙眉看着黎衍，说道：“黎衍，两湖移民的前期事务虽然已接近尾声，却是荆洲地域这余下数十万百姓的迁移安置也务必在年内完成，不得有丝毫延误。”强调道：“荆洲是两湖移民的重中之中，衙门事务繁重，辖内官员更是责任重大，望黎大人以百姓为念，尽心尽责，处理好荆洲政务。”看了江萱一眼，对黎衍森严道：“不得再有为私事分心，轻慢政务之举。”
　　黎衍明白博泽这话中含意，想到那日自己夜闯禁宫被博泽当场撞到的情形，额头就微冒冷汗，赶紧应是，说道：“殿下放心，臣定当尽心竭力，不负朝廷重任。”
　　博泽神情冷峻威严，蹙眉凝神看了黎衍片，方才微微点头，抬手示意黎衍起身。见院中众人都在静候自己与江萱两人，携了江萱走到车旁，亲手扶她上车。
　　黎衍没料到竟然没有丝毫空档跟江萱私下聚一会，心中很是焦急，眼见博泽正背对了自己，目光一转，趁没人留意，当即将脚下一粒细石一挑，啵的一声轻响，车旁大树的一片绿叶被细石打落，向江萱头顶飘下。
　　博泽听得声响，转头看向黎衍处，目光凌厉的扫了黎衍一眼。
　　黎衍仍是一垂目恭敬的神情，面上无丝毫异样，心里却是暗暗心惊，难道大殿下察觉到我在背后做手脚，他竟然有如此功力？！心中骇然惊讶，动作却不迟疑，脚下迈前两步，伸手捏住堪堪要飘落在江萱头顶的那片树叶，口中说道：“殿下，当心。”左手顺手一抬，躬身扶了江萱，趁弯下身之际，低声在江萱耳边说道：“今晚亥时，我在西堤岸等你。”

　　一行人不疾不徐回到宫中，已是接近戌时。
　　盛夏日长，此时仍是落日未尽，金碧辉煌的重重殿宇罩在西天最后那道绚丽的霞光下，气势恢弘，璀璨夺目。此时的禁宫一改平日沉闷森严的的气象，添了几分喜庆色彩。内宫中，各殿殿廊下的红纱宫灯已换成了一枚枚造型精致六角琉璃宫灯，色调鲜明的宫灯中灯火亮丽，流光溢彩。庭院中的花圃也换了新花样，数盆香百合及玉莲水盘在各式千娇百媚的花卉衬托点缀下摆放成一组组吉祥如意的图案。芬烈的花香在众人鼻端萦绕，沁人心脾。宫人们也人人面含微笑，神情喜悦，一派喜气洋洋。
　　见两人缓步行来，宫人们按例行礼退避之际，都含笑向江萱说了声祝殿下吉祥如意，千岁金安。
　　江萱越来越奇怪，终于忍不住，喝住一名正要退开的宫人，问道：“这宫中的规矩改了么，人人见我都要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
　　那宫人满面笑意，恭敬道：“奴才恭喜公主殿下。”
　　江萱奇道：“恭喜什么？”
　　不待那人回答，博泽挥手命其退下，对江萱笑道：“萱儿你别着急，马上就让你知道了。”
　　江萱满面疑惑的看了博泽，侧头想了片刻，恍然道：“哦，我想起了，今日是中元节。大哥哥，宫里过中元节有特别安排吗？”博泽微笑不语，拉了江萱径直来到皇后的寝宫。
　　听报大殿下和公主到了，宁寿宫的宫人尽数步出殿来，整齐排列在宫门处迎候两人。宫道尽头，皇后在两名宫人的护候下，一身盛装站立在殿前台阶之上，满面慈爱的看着江萱。
　　江萱疑惑看看那些一身簇新，装扮隆重的宫人，又转眼看看大哥哥，见人人都微笑不语。江萱哼了一声，头一摆，眼中有些气恼，丢开博泽，一溜烟的跑进去，直扑到皇后怀里，口中很是气恼的叫道：“母后，你们什么事瞒着萱儿，哼，大哥哥也不告诉我。”
　　皇后眼中满是溺爱，环拥着江萱，轻言软语道：“萱儿，今日是个很重要的日子呢，乖，别气恼，母后呆会就告诉你。”
　　口中说话，轻轻握了江萱的小手，缓步走进寝殿。
　　按了江萱在八宝象牙床边坐了，吩咐一旁的宫人道：“呈上来。”那宫人忙应是退出大殿。
　　过得片刻，只听得脚步声轻响，一队宫人手捧托盘鱼贯进入殿中，在床前站列成一排，双手将托盘恭恭敬敬的呈到江萱面前。
　　托盘中逐一整齐放置着一套簇新的深色礼裙和名贵的饰品。
　　江萱疑惑道：“母后，是内务府为我新置的服饰么？”心中奇怪，我的服饰也够多了，平日里也穿不过来。今日不就是过个中元节么，还要专门做套衣服，这么大的阵势。
　　皇后微笑点头，吩咐余人回避后，皇后取过托盘中的衣饰亲自为江萱更衣换装。为江萱除掉绣蝶罗裙，换上宽袖窄腰的长长深色曲裾。又让江萱坐了妆龛前，打散江萱平日里梳的双髻，手执白玉梳，轻柔的为江萱梳了发辫，挽辫而成一个时下流行的少女发髻，再斜里平插了一支小巧的九翅凤钗......
　　如此忙了好一会，才算把这些繁复的衣饰穿戴完毕。皇后仔细打量面前身着委地长裙、亭亭玉立的江萱片刻，微微点头，很是满意，满面的笑意，在江萱额头轻吻一下，赞道：“我们的萱儿好漂亮，真是□□最高贵女孩。”
　　江萱双手轻拈了裙裾边角对着殿中那面足有一人高的大铜镜前后直打量，看着自己装扮精致，神采奕奕的神情，很是开心道：“母后，你梳的发髻真好看。”又有些疑惑道：“母后，宫中过中元节这么隆重么？！”
　　皇后微笑不答，轻挽了江萱手臂，说道：“萱儿，我们该去见你父皇了。”
　　携了江萱来到稷元宫。此时的稷元宫也是张灯节彩，布置得花团锦簇，一改往日庄严肃穆的景象。
　　皇后挽了江萱，缓步走过从大殿一直铺到正殿的大红地毯，来到三位皇爷驾前。
　　博泽已换了一身皇子装束，与博政分别肃立在三位皇爷左右。
　　江萱面上有些疑惑，眼珠一转，看看面带微笑端坐在大殿上坐的三位皇爷，又看看神情肃穆负手站立在两侧的两个哥哥，心中只觉得今日的气氛有些怪异。
　　皇后向三位皇爷施礼后，对江萱低声说道：“萱儿，别东张西望，还不快拜见你父皇和两位皇叔。”
　　江萱哦了一声，依了晋见前皇后的吩咐，向三位皇爷行了最隆重的宫礼。
　　见江萱礼毕，大皇爷步下座驾，亲手扶起江萱，取过一旁宫人呈上的一枚系了光滑柔亮的丝绦的玉佩，亲自为江萱系在腰间。
　　江萱好奇的拿起那玉佩，却见是一枚晶莹剔透的寒玉，上面镂空雕刻了一个萱字，那字中间一点是鲜红的鸡血色，娇艳欲滴。江萱奇道：“这很象大哥哥和二哥哥的玉佩呢！”抬头看了大皇爷，面上有些疑惑，说道：“父皇，这玉佩也可以作为号令地方各府的信物么？”
　　大皇爷微笑点头，说道：“不错，萱儿，这是父皇为你新制的信物。父皇今日已经下发诏书图样，今后地方各府都会以公主的信物为尊。”
　　江萱疑惑道：“父皇，这是给萱儿的中元节礼物么？”心中奇怪，怎么中原的中元节习俗如此不同么，不过一个寻常的节日而已，竟然要这么慎重其事。
　　大皇爷微笑摇头，说道：“这是父皇给你的生日礼物。”轻吻了一下江萱的额头，温言道：“生日快乐！！萱儿”
　　江萱微微一怔，诧异道：“今日不是我的生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