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落无间--第二部》沉渊

104、第 104 章

　　段梦绫自缢身亡的消息传到宫中，江萱默然半晌，对在殿中候旨的礼部官员说道：“将段姐姐葬在京都的皇陵里罢，有她陪在大哥哥的衣冠冢里，大哥哥会感到欣慰的。”

　　将朝中政务安排好后，命人护送皇后回去京都，博政与江萱奉旨护送大皇子的灵柩去塞外的皇家陵寝安葬。
　　浩浩荡荡的送葬队伍出了中原踞关之后，便将大队人马遣回，轻车简从，沿北向塞外深处快速进发。一路之上，水草渐稀，风沙渐重，天气变得寒凉，夜风刺骨，早晚间温差增大，视线所及已少见青绿之色，满眼只见光秃的山丘和褐黄的沙土。再走了数日，天地之间，已只见得漠漠黄沙，寂寞孤烟。
　　一轮圆月高高的挂在夜空，月光皎洁如水，一圈浅红的月芒在明月边缘吞吐不定，妖冶诡异。交子时刻，天地静赖无声。江萱披了一件雪白的风袍，步出营帐，踏着满地如雪银沙，缓步走上行营附近的一座小沙丘，猎猎寒风中，迎首望着天上那轮泛着暗红芒刺的圆月，神情有些恍惚，今日的月亮亮得有些奇怪，快到中秋了罢，所以才有这般圆的月亮，心头一阵撕心裂肺般的疼痛，中秋团圆，却是大哥哥不在了，我们从此已再无团圆之日。
　　一旁的侍从见江萱神情不对，忙上前搀扶了江萱，轻声说道：“殿下，夜风寒凉，公主殿下还是回营帐休息吧，明日就要见到皇上了，公主着了凉可不好，皇上会心疼的！”
　　江萱深吸口气，伸指抹去眼角的泪花，强忍了差点夺眶而出的眼泪，点点头。扶了侍从的手走回营地，却不直接回自己的营帐，先去了停放博泽灵柩的营帐。
　　众侍从知道江萱每晚临睡前总要在大皇子灵柩前呆上一会，随侍江萱走进停放灵柩的营帐后，见一切无恙，便退了出去，只留下江萱在营帐中与博泽独处。
　　江萱坐在地，头靠在灵柩上，低声说道：“大哥哥，二哥哥说明日我们就到雪域了，真是奇怪，开初我还以为雪域是在极北的雪原上呢，想不到竟然是在大漠中。二哥哥说雪域周围有很严密的防护措施，只能在黄昏日落时才能穿越雾瘴进入，把那里说得古古怪怪的，当真有那么神秘么？”轻言低语独自跟博泽说着话儿。
　　“啪！”一声轻响，灵案前的香烛爆了个烛花，一阵强劲的大漠夜风袭来，烛光跳跃忽明忽暗，映出地上江萱单薄清冷的身影，白皤满帐的营帐中，凄凉孤寂。
　　夜风呼啸声中，一丝奇异的声响传进江萱的耳里，江萱微微一怔，侧耳凝神倾听，那喘息般的声音竟然是从棺椁中传来。江萱怔然片刻，突然心头一阵狂喜，一把扯掉覆盖在棺椁上的黄绫，使劲拍打着棺椁，大声叫道：“大哥哥，大哥哥！萱儿在这里！”站起身来，向营帐外大声急叫道：“来人！快来人！”
　　众人听得江萱急促的叫喊，只道出什么状况了，慌忙一涌而入，进到帐中，见帐中黄绫等物品凌乱的掉落地上，都吃了一惊，忙上前整理，纷纷询问道：“公主殿下，出什么事？”
　　江萱满面激动，指了那棺椁道：“打开棺木，快，大哥哥活过来了！”
　　众人一怔，只道江萱又在说痴话，暗暗叹息，公主殿下对大殿下实在太过依恋，以至大殿下驾薨后时常神情恍惚。
　　两名亲随上前扶了江萱，轻言软语道：“公主殿下，夜深了，我们回营休息吧。”
　　江萱扬臂挥开侍从，急促道：“是真的，大哥哥真的活了。”转目四下张望，“快，快去找东西来打开棺木，大哥哥会闷坏的。”
　　见众人都面色犹疑、磨蹭不动，江萱顾不及其他，干脆双掌一错，挥掌就要向那棺椁劈去。
　　正在此时，只见一个人影飞身掠来，拦住在棺椁前，厉声喝道：“萱儿，你干什么？”
　　江萱一怔，忙收了掌力，拉了来人的胳膊，惊喜道：“二哥哥，你来得正好。快叫人把棺木打开，大哥哥活转来了，大哥哥活转来了。”见博政皱眉看着自己，江萱焦急道：“二哥哥，是真的。我刚才听得大哥哥的呼吸声，大哥哥真的是活了。”
　　博政眉稍微微一扬，眼底掠过一丝亮色，凝神看了那棺椁，若有所思，片刻，蹙眉道：“萱儿，大哥已经死了，已无法再活转过来。”握了江萱的手，温言道：“别胡思乱想了，随二哥哥回营休息吧。”
　　江萱甩开博政的手，满面焦急，抿了下因骤然的激动而有些发干的嘴唇，急促道：“二哥哥，你听我说，是真的。大哥哥真的活转过来了。我听得很清楚。嗯，一定是，一定是大哥哥功力枯竭下心脉暂时断绝进入龟息状态，是以我们才会认为大哥哥已经死了。一定是这样的，一定是。”激动道：“大哥哥活了，啊，大哥哥活转来了！”
　　博政微微摇头，叹息道：“萱儿，大哥若只是一时龟息，以我们的功力又如何会发觉不了。况且也是经过宫中御医仔细断诊后，我们才将大哥的死讯公告天下的。大哥当时确实是心脉完全断绝，毫无生机，怎可能再活转过来。”
　　博政这话虽然说得轻缓，却犹如当头棒喝，江萱心头一震，傻愣在地，口舌呆滞，说不话来。
　　博政轻叹口气，搂过江萱，轻抚她的头，温言道：“傻丫头，你定是太过伤心，才出现这等幻觉。”
　　江萱怔怔的看着博泽的棺椁，喃喃道：“原来是幻觉。”皱了眉头，眼底疑惑难消，低声道：“可我当真是听得很清楚。”话语刚落，只听得笃笃声响从棺椁处传来，清清楚楚。
　　众人面上一惊，当真是有声响，这可是有些怪异了，虽然面上不敢有不敬之色，心头却在嘀咕，难道是诈尸了？！嗯，今日月色怪异，最容易出现这些古怪。
　　江萱则惊喜道：“二哥哥，你听，我没”正想说自己刚才不是幻觉，却见博政单指一弹，指力穿透轻薄的帐毯直击棺底沙地。只听得吱一声响，帐毯下凸起一一个团状物起伏乱窜，原来却是一只沙鼠的，那沙鼠被博政的指力一激，立时在帐毯下穿拱乱窜，飞快的从沙地下窜了出去。
　　江萱心头一沉，适才的希望惊喜消逝无踪，看了那具停立在那里纹丝不动的黑色棺椁，眼中黯然神伤。
　　博政柔声安慰道：“萱儿，二哥哥知道你这几日赶路太过辛苦，以至今日有些紧张焦虑，好在明日我们就到了。乖，这就回营休息吧，这路上的最后一夜，就由二哥哥来守。”温言哄骗着命人将江萱送回了营帐。

　　第二日清晨，还没拔营上路，护守皇陵外围的驻军赶来迎驾。黄昏时分，翻过一座高高的沙丘，眼前突然一亮，一个明澈如镜的巨大湖泊出现在众人的视野里。
　　一眼望去，湖水湛蓝如玉，清澈照人。湖面平整无波，不起一点涟漪，仿佛没有任何生命一般。别说水中看不到一星半点活物游动的迹象，便是湖岸相临丈里地方也是寸草不生，虫蚁不鸣，飞鸟走兽也看不到一只，一片死寂，无半分生气。湖中无波腾起袅袅水气，一片白雾茫茫，笼罩在湖心远处，隔断了众人的视线，也看不清这湖到底有多大，只觉得无望无际，浩瀚如海。黄昏如血的残阳在水天交接之处涂上一抹腥红，更为这片死寂的水域平添了几分诡异。
　　在离那湖岸数丈远处，博政下令停了行进，拍马越在众人之前，接过侍从呈上的特制长弓，取过有自己印记的金箭，搭箭拉弓，嗖嗖嗖三支羽箭带着刺耳的响哨分射向不同方向，箭势强劲直没入湖心白雾迷离之处。
　　片刻，一枚湛蓝色信丈在雾气笼罩的湖心上空爆来，千万朵明亮夺目的蓝色火花洒落下来，为这寂然如死域的湖面增了几分绚丽的生气。
　　博政见状，喝令众人卸下行装，静候驻守内围的皇陵护军前来。
　　见众人都在忙碌，江萱走向湖岸，在沙漠里走了几日，现下见了如此一个湖光水色，自然想去触洗一下湖水，哪知方才迈前几步，便被博政拉住。

　　--------热烈祝贺笨笨生日快乐,万事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