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星际与我为敌》萧月野

19、心脏

　　捅异种这种事，她最在行了。

　　男人不再多说，他转头，顺着巨型心脏上弯弯绕绕的血管爬了上去。
　　他每往上一步，抓过踩过的地方都会往下掉落一小块血肉。

　　江越看着他一点一点向上，时刻关注着巨型心脏的动静。
　　如果它后方的眼睛半途苏醒，他们随时有可能陷入危险之中。

　　她提高警惕，握着刀站在侧方。
　　有一瞬间，她的心里冒出一个奇怪的想法——
　　以前干这种苦差事的，不一直都是她吗？

　　怎么突然好像轮到她等着别人来卖命了？

　　上方，巨型心脏扑通扑通跳动着，里头锈红色的流体若隐若现。

　　那人在江越的注视下爬到了顶端，它举刀，一个翻身跃到巨型心脏的眼前，再猛地一推，那把锋利的刀直直插进了它的眼珠里。
　　巨型心脏的跳动声乍然放大了数倍，周遭的雾气愈发显眼，跟着一起跟着抖动了起来。

　　江越无法站稳，她半蹲着保持身体平衡和随时出击的状态。

　　巨型心脏的眼珠上，那人握着刀悬挂在半空中，死死撑着力气。
　　疯狂晃动的巨型心脏想要想把他甩下，但无济于事。噗一声，褐色的液体从眼珠喷涌而出，整个眼珠如同泄了气的气球缩小。

　　幻境猛然一震，如同地动山摇。

　　“啪嗒——啪嗒——”

　　巨型心脏的后方，第二只眼睛挤开了胶状物，渐渐张大。

　　江越一个冲力向前，把利刃插进了正在苏醒的眼珠里。
　　她用尽全力往下拉动利刃，一条巨大的口子出现在了眼珠上，随着划痕越来越长，眼珠开始逐渐外凸。
　　最后一下，眼珠里的流体撑爆了眼珠，锈红色的液体争相往外喷溅。

　　巨型心脏失去了两只眼珠的支撑，生命力急速流逝。它突然爆发出了自它诞生以来最恐怖的能力，轰然一声巨响，江越心神不由一散，鲜血从耳朵直直往下淌在肩上。
　　血液极速流失让她精神涣散，连呼吸都变的无比困难。
　　她靠着意志力强撑着不倒下去，抬头一看，心脏前方，男人被从半空中甩落在了地面，尚不知死活。

　　就在江越以为自己要和这人一起死在这里的时候，熟悉的手心疼痛又出现了。

　　恍惚间，幻觉以外的世界出现在了破裂眼睛的倒影里。
　　江越当即把手伸进巨型心脏的眼珠，一阵冰冷的触感从指尖传来，再收回手时，多了她先前挂在身上的光枪。

　　连同鳞蜂，它正站在光枪上好奇地看着她。

　　她的嘴角不由微弯。
　　她命不该绝。

　　江越猛然往后一倒，躺在地上，她用最后一丝力气，举起光枪瞄准巨型心脏的眼珠。

　　“砰——”

　　子弹摄入眼珠，里边每一发光能都在巨型心脏内部炸开。
　　它从顶部开始层层融化，如同沥青般半流体的血浆往下淌，落到地面，向四周蔓延。

　　江越在这一瞬间失去了意识。

　　时间不知过去多久，江越再度清醒了过来，整个幻境都已经被血浆包围。

　　她的身体因为血液流失而极度虚弱，爬起来都困难。
　　防护面罩和光枪都不见了，微一侧首，她发现自己正漂浮在一层又黏又厚的血浆上。
　　轻抬手，指尖沾满了黏糊的血，鼻腔里是一阵刺鼻的铁锈味。

　　鳞蜂突然出现在半空中，他飞向了前方。
　　江越顺着鳞蜂的方位，看到了那个男人。
　　他仍然是先前的姿势躺着一动不动。

　　但是应该……没那么容易死吧。

　　江越的心不由恻动。

　　体能渐渐恢复，眼前隐隐出现了恢复的系统，上边显示天赋疗愈运转着。

　　半晌，江越试着站了起来，头发落雨往下般滴着血浆，而身体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她在血液中抬脚，缓缓走到男人面前蹲了下来。

　　他的氧气面罩早就掉了，但此时他满脸是血，头发被黏成了一片搭在额前。
　　看不清样貌，但依稀可见清晰利落的棱角。

　　江越试着探了他的呼吸，虽然很微弱，但起码没死。

　　江越把鳞蜂抓进口袋里。

　　她现在的面容是天赋换的金发碧眼，并不怕被人记着，于是拍了拍他的脸，“醒醒。”

　　他不醒，她也无法离开两人同时进入的幻境。

　　半晌后，男人微微睁开了眼，他侧首看向江越，“谢谢。”

　　雾气渐渐散去，脚下的血浆消失不见，晃动的世界终于得以平静。
　　就在离开幻境的一瞬间，鳞蜂忽然从江越的口袋里飞了出来。

　　下一秒，江越再睁眼，已经是在圆行室外的总监室。
　　四方的墙面封闭得严严实实，仿佛那个被她踹开的墙洞从没有存在过。

　　她低头，光枪少了一发子弹，鳞蜂站在光枪上目不转睛看着她，尾针都没来得及收回。
　　幻境虽是幻境，但经历却是真实的。

　　最后那一下，那个人应该没有看见鳞蜂吧……

　　江越苦笑着打开光脑，钱黛的呼叫如她所料不下十个。
　　以及满屏的，把她狠狠骂了一顿。

　　*

　　江越重新回到管道里，向着控制室的方向爬去。

　　她一边爬一边研究刚刚获得的新东西。
　　真是为了这个东西命都差点搭了进去。

　　【任务感应器：主线任务相关人员，随机刷新感应】

　　到了控制室前，江越落在地面，一眼看见控制室敞开的大门里，钱黛吃力地搬着一个个器械。

　　“你就说说我该不该扣你工资！这种地方是来玩的吗？！”钱黛一边干活一边骂骂咧咧。

　　“对不起。”江越立马认错，老老实实进去帮她一起搬。

　　“快点干活，干完赶紧跑，”她丢开一个生锈的椅子，“刚刚我听见奇怪的心跳声，你听见没有？”

　　“听见……一点。”

　　“我就说老梅怎么会给我占这么大便宜，都是拿命换的。”

　　两人搬开一堆器械后，控制台出现在了眼前。
　　钱黛按照梅老板的说法，打开了最下层的锁扣，找到了他口中的芯片。

　　“走，把这些都搬出去。”

　　她们来回三趟把控制室里值钱的东西都搬到了卡车上，结果还没有装到三分之一的空间。

　　“丫的，看我以后不坑死他的那点钞票袋子。”钱黛骂着转动了方向盘。

　　江越的视线落在废弃工厂上，那里一片宁和。

　　所以，那个人是从哪里进去的？
　　他现在又去了哪里？

　　不过倒也与她无关。

　　回到店铺，天已经完全黑了，钱黛把卡车停在大门前，让江越帮忙看店，怒气冲冲地开着面包车去找梅老板算账。
　　江越百无聊赖守在收银台前，又收到了郑景瑜发来的消息。

　　“今天不是你喂的吗？”
　　配图是卢克脸怼在屏幕前的大头。

　　“是，今天安凝帮忙喂的，”江越回复。

　　“卢克说，她喂的不香。”

　　江越：……

　　【任务进度：39%】

　　这狗子这任务到底有完没完！

　　不知过去多久，汽车在店铺门前一停，钱黛重新出现在了店门前。
　　她满脸笑容，和离去时怒气冲冲的她判若两人。

　　江越默不作声，等着她自己说。

　　“这个老梅还算不错，起码价格给的可以。看来以后他的生意可以多做。”

　　“多少钱？”江越问了老问题。

　　钱黛笑意盈盈，“这次想预支多少？”

　　江越怔了一怔。
　　她也没想预支工资。

　　“500币。”想到卢克吃掉的大几百，江越随口道。

　　“翻一倍，给你1000。”
　　钱黛说完，玉指往光脑一划，江越的光脑显示到账了。

　　江越有一种见鬼的感觉。

　　好歹赶上了最后一班校车，江越给自己换回三号面容，在深夜赶到了学院。

　　一进宿舍，谢安凝就抱怨卢克不让她碰它的饭盆，时不时凶她两声的事。

　　江越说：“辛苦了，就当是为了以后导师这关好过一点。”

　　谢安凝想想，觉得江越说的也是，于是不再多说。

　　江越打开光脑，回忆着记忆里幻境中那个男人的那把刀。
　　那把刀的刀柄形状特殊，绘制着繁杂的图案，威风凛凛，像是一只狼，又像是一只狗。

　　江越试着在光脑上搜索各种狼和狗和刀组起来的关键词，都没有出现任何类似的词条。

　　她靠在床边，转而思考着那个拥有前后两只巨眼的巨型心脏。
　　很显然，它已经超越了异种的范畴，它不是某种特定生物，也没有完整的构造。
　　它只是一个器官上长了另一个器官，无限扩张。

　　并且，在他们动手之前，它虽然睁着一只眼，但似乎完全是休眠的状态。直到他们刺入第一刀，它才开始苏醒。

　　所以，这又是什么？

　　今天一天经历的东西，让江越有一种莫名的无力感。
　　她很久没有这种感觉，就算是当年那一役，她在虫潮里临死时，都从没有质疑过面前的一切。

　　但她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脑海中一道灵光闪过，江越在光脑上继续输入关键词：

　　“心脏。”
　　“眼睛。”
　　“幻境。”
　　“精神力。”
　　“意识侵染。”

　　屏幕上跳动了词条。

　　“存在于传说中的系外异种，心脏之眼。”
　　“超越异变生物的存在。”

　　“不存在星系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