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10章 ...
-
姜彦莛带着凉丝丝的绿豆汤，慢悠悠地往对门仅隔一条窄巷的沈家走。
门开了，徐若菲看到来者是姜彦莛后，顿时眼前一亮：“彦莛来啦？”
“阿姨好。”姜彦莛举起手中的老式保温杯，笑得恰到好处，是那种专门收割长辈好感度的模范式微笑：“奶奶熬了绿豆百合汤，让我给琪琪带一杯。”
“好孩子，快进来。”
徐若菲一边低声同姜彦莛说话，一边面露愁色地往楼上瞟：“你来得正好，琪琪因为不好好写作业被他爸骂了，正关房里反省呢。这小男孩估计还在气头上，把嗓子喊破都叫不下来......”
“辛苦你上楼瞧瞧他，安慰两句。”
徐若菲无奈地摇摇头，紧接着又想起什么似的：“噢，对了。”
从兜里掏出一台手机，递给姜彦莛：“这是琪琪专门用来玩游戏的手机，平时都是我管着的，不随便给他，只有周末放假的休息时间才让玩。”
徐若菲看他的目光充满了怜爱，仿佛终于遇见了一位能帮忙解决家庭内部矛盾的调解员，信赖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但今天情况特殊，你要实在劝不动，就陪他打打游戏吧。”
姜彦莛笑着答应下来，拿着手机和绿豆汤直奔二楼尽头的沈琪卧室。他算是明白为什么沈琪永远是那副小机灵的讨巧性格了，有这么一个把自己宠到无孔不入的妈妈，能不每天都积极阳光、爱说爱笑？
果然是在爱的蜜罐里泡着长大的幸福小孩。
虽然没到“有求必应”的纵容程度，但这种轻松中透着些狡黠的家庭氛围，还是十分令人羡慕。
同龄人父母给买高档玩具、请吃大餐时，姜彦莛没羡慕过；沈琪妈妈为了哄儿子开心，偷偷让朋友带着玩游戏的手机前去劝慰，他倒是眼馋了。
姜彦莛怀着复杂又酸涩的小心思上楼，来到沈琪房间门口，考虑到小男生被爸爸骂哭后所产生的自尊问题，还是选择先站在门外、客套地敲了三下。
“谁啊？”里面传来一声闷闷的询问。
听上去有气无力的，姜彦莛不由有些心软，放低音量同对方打招呼：“你的小莛哥哥。”
门打开了，沈琪撅着嘴的弧度能往上挂油壶，也没继续站门口跟姜彦莛唠嗑，转身回屋就往床上趴，一副明显憋着满肚子委屈和丧气、等着人主动来哄的模样。
姜彦莛跟着进了屋，关上门，先是粗略打量了一圈屋内陈设，再将视线移回到整个人陷进一坨被窝的沈琪。这还是他第一次来沈琪房间，可惜这位小主人此时心情糟透，没能简单做个介绍或者欢迎。
面对无脸见人、只肯拿屁股见人的沈琪，姜彦莛决定直接开门见山：“别伤心了，这事怨我。”
“早该料到咱俩字迹不同的，太容易被看穿了。
“不该白白害你被骂一顿。”
姜彦莛说得很是真挚，挑不出任何迁怒的理来。
沈琪抬起头，眼眶还是微红的，带了些湿漉漉的亮，小猫似的巴巴地望向姜彦莛，支吾半天，最终还是没好意思顺着话茬抱怨对方。
相反，沈琪感到了一丝窘迫又丢人的抱歉，挠挠脖子，讷讷道：“这事跟你没关系，怪不到你头上......”
“是我自己犯懒不想写，又不想花时间看解题过程，直接交了，没想到换回了个A+。别说我爸，我当时都惊了。”
“唉，本来还想私底下找你悄悄补习，至少先弄懂大部分的题......”沈琪哽了哽，像是在叹息自己的倒霉催转折：“结果都还没来得及问，就被我爸抓包了，非得逼着问我找谁代写的卷子。”
姜彦莛目光凝在沈琪那张幽怨的小脸上，心生出些愧疚之情，宽宏大度地安抚道：“没关系，说就说吧，我不怕被叔叔记上这一笔。”
沈琪疑惑地歪了歪脑袋，似乎有些难以理解：“我没说是你啊？”
姜彦莛表现出了毫不作伪的愕然。
沈琪嘟嘟嚷嚷了好长一串，像是有些生气姜彦莛对自己人品上的误判：“用了你写的卷子，还出卖你？这种叛徒行为，要放到我们班，可是会被全体同学轮流鄙视的！”
“我才干不出来这种事呢......”
姜彦莛难以反驳，他没想到沈琪会为了维护彼此间的仗义，硬是没向沈叔叔讨饶服软、供出自己这个“幕后代写”。
说不感动肯定是假的，毕竟俩父子因为这件事吵了个翻天覆地，沈琪想必是顶着极大的压力，才从沈叔叔的围追堵截中咬紧牙关、坚决不降。
姜彦莛很难形容此时的心情，就像是心脏突然萌生出了自我意识、自顾自地打开了一瓶桃子味的气泡水，咕噜噜地一饮而尽，然后被颗颗分明又绵密细腻的气泡给包裹住。又甜，又清新，还有种麻酥酥的痒。
暖意混合着窃喜，令他飘飘然地有些上头，于是趁机岔开话题，不再讨论让沈琪倍感屈辱的代写风波：“别哭唧唧的啦，要不要做点有意思的事？”
姜彦莛掏出那台沈琪专门用玩游戏的手机，朝他眼前晃了晃：“喏，这是阿姨偷偷塞给我的，让我带上来陪你玩。”
消除烦恼的方法很简单，来点稳准狠的快餐式娱乐就行。沈琪立刻来了精神，扑棱蛾子似的直往姜彦莛身前呼，同时很不矜持地“芜湖”了一声：“我要今天就升到新段位！”
俩小孩双双转移阵地到床上，肩并肩趴在床沿，姜彦莛笑着看沈琪熟练地滑动手机屏幕、打开某游戏界面，稀罕道：“这游戏好玩吗？难吗？”
沈琪拍着胸脯安利：“好玩！难度的话，因人而异吧？”
“其实跟堆沙堡差不多，都是看技巧。”
姜彦莛闲适而悠然地欣赏着沈琪操作游戏，突然间福至心灵地想：如果自己能帮沈琪把所谓的“段位”打上来，那是不是多少能弥补今天他被沈叔叔痛骂的憋屈？
当姜彦莛提出这个“我先帮你打，你去喝绿豆汤吧”建议时，沈琪愣住了，他小心翼翼地质疑道：“你才看我玩了两局，就可以上手了吗？”
姜彦莛对此不置可否：“我就拿你刚才用的那个英雄，几个不同操作的玩法都记住了，应该没问题。”
沈琪差点没被狂妄发言激的翻出白眼：我刚才玩的可是刺客！虽然你是哥哥，但你一个从零开始学基础操作的小白凭什么这么大言不惭？！
但转念一想，姜彦莛跟着姜奶奶生活，可能没买手机，更别说拿手机玩这种风靡小学生群体的游戏了。
人人都要有属于自己的第一次嘛。反正现在也不是很着急上分，给从没玩过的姜彦莛试试又如何？
于是沈琪二话不说，把手机让给满脸跃跃欲试的姜彦莛，同时善解人意地提醒道：“输了也没关系，我可以再赢回来。放心大胆地玩吧，尽力就好。”
姜彦莛长长地舒出一口气，不知自己是否过于敏感了，总感觉沈琪说这话时，带着一股“没关系的菜鸟，我替你兜着”的慈悲感。
沈琪有些不忍心围观姜彦莛即将迎来的悲惨连跪局，背过身去喝绿豆汤，甜甜的，很好喝，一不留神就全喝光了。也没别的正经事干，被亲爹训斥一下午的阴霾心情需要些时间进行恢复，正百无聊赖地望着虚空处发呆，耳边却突然传来一声不容忽视的“Penta Kill！”
沈琪霎时瞪大双眼、回头去瞅，姜彦莛一脸无辜地朝他举起手机，用屏幕上的战绩界面示意道：“还行，MVP。”
沈琪无语凝噎地盯了姜彦莛足足一分钟，脑子里却不无抓狂地想：是不是五子棋玩得好的人，天生就擅长玩游戏啊？
于是沈琪拿来充电器，把这台手机的操作权正式让渡给了姜彦莛，同时紧张而郑重地下达了一个kpi：“小莛哥哥，能帮我把段位从铂金升到钻石吗？”
姜彦莛对段位升级依旧没概念，闻言点点头，发出实诚的疑问：“会很难吗？”
成功糊弄老实人为其代练游戏的沈琪，羞赧一笑：“连胜的话，大概也就十多局？”
两个多小时的游戏时光很快度过，为保证姜彦莛稳定输出，沈琪还及时找来了充电器，为手机的电量续航。
姜彦莛作为首次接触的新玩家，虽然初出茅庐，但是实力发挥得相当稳定，战绩更是一路高歌，几乎场场都是MVP，沈琪连听语音播报“Penta Kill”都听麻木了，甚至产生了一种“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错觉。
飘到已经不觉得五杀是什么精彩绝伦的神操作了。
姜彦莛最终帮忙把段位无惊无险地升到了钻石，围观全程的沈琪没忍住臊眉耷眼地问了句：“你怎么这么厉害？之前真的没玩过吗？”
盯手机屏幕那么久，眼睛难免酸胀，姜彦莛边揉眼睛边回复：“骗你干什么。”
至少从表情上看，姜彦莛完全没有任何意犹未尽的留恋，相反，他看向游戏界面的视线极其冷淡：“这游戏还行，但我可能更喜欢《最强数学王》那种类型的。”
沈琪想起那本厚如字典的益智类数学题就心有余悸：听听，这还是人话吗？
姜彦莛正准备把手机递还给沈琪，突然眼疾手快地发现游戏里的好友发来了新消息，他没吭声，又把传到半空中的手机捞回来，状似无意地点开对话框。
是个叫“岛屿”的好友，男，不确定是沈琪现实生活中认识的、还是在网上随便加的。此人像是打通了什么任通二脉，不亦乐乎地给沈琪这个账号送新皮肤和礼包。
姜彦莛点开一看，被迎面而来的五彩特效，刺激得煞是不爽。什么人啊这是？送这老些皮肤，花花绿绿的还不便宜，有钱买点什么不好啊？非得隔着条网线炫？
待这位“岛屿”一股脑全送完了，终于有时间歇下来打字了，他看到对方发来一条信息：“迟来的生日礼物”。
姜彦莛眉头紧锁，恍惚间意识到这种疯狂氪金的“送礼逻辑”，与他记忆里那位朝沈琪抽屉不声不响塞高档手表的神秘同学，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该不会就是同一个吧？
姜彦莛有些恹恹地把所有细节在脑海中串联起来：这人先是送沈琪手表，被沈琪婉拒了，多少有些气馁，但又愈挫愈勇地想要另辟蹊径，所以转换思路了，跑游戏里来送皮肤和礼包了。
要怎样才能击退对方这锲而不舍的执着热情？
姜彦莛眼皮抬也不抬地盯着手机，大脑飞速运转，很快便想出了两全其美的方法。
他手指依次轻点，将这些代表不了什么的“电子礼物”照单全收，然后返回对话框，编辑文字，给对方发了句“谢谢你的礼物”。
似笑非笑地停顿片刻，给对面那位神秘氪金爱好者足够时间进行情绪消化，又焉儿坏地追加并发送道：“我是沈琪的爸爸，代他收下了”。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第10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