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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坏女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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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了不得了,施主印堂发黑,恐有血光之灾!”
“谁?我?”黄愁忙着储物戒里塞周边,头也没抬,“我哥是辟华书院的少主,你仔细掂量着”。他直起腰,擦掉额角的汗,“胆敢胡说一句,往后别想在豫州摆摊”。
“那我便去曲水摆摊。”
“呵,那你算盘打错了,曲水是我的地盘”,黄愁总算把东西收好,拍拍手上的尘土,势要好好整治算命界的风气。
却见一个五六岁的小童,手腕一抖甩开折扇,“黄愁公子不看看我是谁?”。
“青衣高冠,白扇配剑,你是谢家的人?”
“黄愁公子好眼力,我是——”
“所以你的胳膊就是这样被打断的?”
“什么?”
“我说”,黄愁指着他吊在脖颈的手臂,“小孩,你的胳膊是因为装模作样被打断的吗?”
在曲水也是,往来商贩就属妩州谢家的目中无人,黄愁对谢家人实在没什么好印象。
“行”,那人扔了扇子,“年纪不大,牙口怪利”。
“我就装了一次,还想给你留个好印象,早知道你不喜欢这套,爷还废球劲。”
他摘了高冠,半披着头发,脱下青色外衫,卷成一团,塞进桌案。
“爷叫谢枕,谢家的小仙尊,可堪天命”,他掏出半吊的左臂,“过来,让爷摸一把”。
柘榴街挤满了各色书店,密密麻麻地挨着,大抵全豫州的书店都开在了这里。
两人走进最大的书店,海量的书籍鳞次栉比排列整齐,螺旋状的书架向下延伸,粗略估计有数十丈之深。
白银诚对书不感兴趣,年少时看见书便想吐,转身上了二楼,叫了茶水,点了小食。
“吃吧”,她将小食推向元元,双手托脸,笑眯眯道,“我问了侍者,这是最甜的山楂糕,应当很好吃”。
众所周知,对甜点最好的评价就是“不甜”。白银诚点的山楂糕裹满了糖霜,上面还淋上了厚厚的蜜油,除了极度嗜甜的客人,几乎没人点过这道小食,侍者事先拎了茶水候在一旁,省得小姑娘齁了嗓子,点餐的客人又拿他出气。
“好吃么?”
“好吃。”
“还要吗?”
“还要。”
比面不改色吃完一整盘山楂糕更可怕的,就是在续上一盘。侍者面色复杂递上茶水,小姑娘却避开。
“不用,我喜欢吃甜的。”
白银诚接过茶水,顺手给人斟满,“慌什么,当心噎着”。看着元元不知所措的样子,她不自觉笑了起来,“好吃到鼻子都皱起来了,跟只小猫似的”。
元元闻言低下头,大概又害羞了。
等待的时间是漫长的,系统不知所踪,喜羊羊也不能看,白银诚索性闭目养神,灵识外放警戒四周。
白银诚修为神识俱全,摊上徐迎这七零八散的小身板,愣是不能用。就好比拿着最顶级的能源,车子不仅漏气漏油,零件也坏了。守着大宝藏,一点不敢花,生怕把人撑爆了。她只能没事的时候外放灵识,透透气。
灵识刚开时,整个豫州的景象全在眼底,需小心收敛,一步步缩小范围。
白银诚先是去了徐家大院,不出所料被三层屏障挡在外头,白银诚莽着劲创烂了两层,最后一层创了一半,见有神识跟了过来,溜着他们进了章州。紧接着又创烂正阳门的护山阵,引来神识之后,转身绕着从徐家跟过来的神识一圈,趁着两方对垒,附在章豫两州交界桑淮河的一只老河龟身上,慢悠悠的游进豫州。
“累死了,沉沉给我传信没有?”
一黄衫女子手拄着配剑,佝偻着缓步爬上台阶,随从大抵说了她不想听的话,原本还算和缓的脸色顿时变得不耐起来,挥手遣散随从,独自上了二楼,正午人多,早没了空闲的座位,只有白银诚那桌尚有余裕。
“劳驾,拼个桌。”
她看着当真是累极了,连头也没抬,兀自瘫在桌面上,倒是元元吓了一跳,搬着板凳坐到了白银诚的身侧。
过了半刻,女子掏出纸笔,脑袋枕着胳膊,半趴着写起了信。
“沉沉吾爱……”
后面就看不见了,女子开了法阵,白银诚丝毫没有窥探他人隐私的羞愧,倒像是意犹未尽,叹了一声。
“少主,崔姑娘还没传信,奴婢担心……”
“她只是看着微弱,事情还是能办成的,不必担心。”
“可是崔姑娘常在药房,几乎没出过门,柘榴街的人又多,就算拿着您的令牌,也保不了有人阳奉阴违。”
徐迎当年强硬带出崔素亭,声称非她不娶,堂堂辟华书院少主要与正阳门的外门弟子成婚结契,就算放到现在也是震惊四座。艳羡嫉妒猜疑阴谋之论直到现在仍未平息,大概是为了保护崔素亭,将其带回徐家后,拘在了徐家药房,甚少现于人前。
“行,你去吧”,白银诚思索片刻应允了。
元元转瞬不见人影,行到白银诚看不见的地方,按住胸口,跪坐在地上,小口小口喘气。
“连这点时间都坚持不了,真是废物”,她扇了自己一巴掌,方才下去的红晕浮上脸颊,随后赶往令牌所在的地方。
白银诚在楼上百无聊赖,看见对面矮小的房子随口问道,“对面是做什么的?”
“那是抄书的地方,贵人喜欢看字迹娟秀的书,雇了人写。”
白银诚随口一问,没想到同桌的女子竟应了声。
“即是求字迹娟秀,为何不将人安排的舒服些,如此低矮的房屋,人进去恐怕腰都直不起来。”
“要的就是弯着腰,安排舒服了,人倒真觉得自己是个人物,书抄得慢,字写得也不好,整日吟诗作赋,饮酒取乐。倒不如塞进匣子里,不见天光,烛火比平常还要暗淡,这群人偏抄得又好又快。”
“价钱也更低廉”,白银诚接上话。
“我还以为你会唾弃此等做法,毕竟我见过的人,十个人中八个人都觉得不人道。”,女子仔细吹干信上的墨痕,和着花瓣,一同塞进信封里。
“各行其道罢了,之于牛马之类能干会跑的,戴上鼻环穿上上锁套驱使,之于猪羊之类能产贪吃的,圈养起来以供食用,人对牲畜如此,对同类亦如此。”
女子施术送信,“道友看得通透,可否解我疑惑?”
白银诚单手撑脸,笑道,“问什么,问程沉沉为何不与你通信,还是程沉沉爱不爱你呢?”
“你说什么……”
女子抬起头看见了她的面容,惊骇大叫,“啊——人怎么会在这?”
应元二百零六年十月二十八日,豫州柘榴街。
女子大叫过后,立即将人请入店家预留的客房,白银诚刚一落座,女子便滑跪在地,自报家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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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辈谢家谢万珍,应元三十二年五月六日出生,父亲谢千案,母亲谢瑶,双亲俱在。小辈与沉……额与慈济道尊应元四十七年定下婚约,应元一百五十年结契。结契之后小辈长居九牙峰,照顾慈济道尊日常生活,同时也写书,对,写书,小辈笔名醒肠道人,写了不少的书,总之谢万珍和程沉沉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了,对!”
谢万珍后脑发木,后背发麻,对什么对,她真想打烂自己的嘴,啥都往外突突。她就像突然接到工作面试的家里蹲,想得美,说的烂,明明私下排练过好多次……
“沉沉不让你花钱?”
“您说啥?”
完蛋了,紧张失聪症又犯了。
白银诚觉得人挺好玩的,索性逗一下。
她又重复了一遍,“我说,沉沉不给你钱花?”
这下彻底把谢万珍问蒙了,明明在程沉沉的描述里,慈量仙尊是那么强大令人敬仰,这溢出来的亲和力是怎么回事?
她紧张到舌头打结,死活蹦出一句来。
“不是。”
多么干巴的两个字,治水都用不着大禹,直接把她谢万珍扔过去,保准河床都整干裂。
“哈哈哈”,白银诚将人扶起来,“万珍,你可真有意思”。
谢万珍好歹舒了一口气,不过白银诚接下来的一句话直接干掉她半条命。
“你一个地球人,怎么跑进我们世界了呢?”
“您怎么知道?”
谢万珍想长跪不起,她想跪穿地心。
“这多明显啊”,白银诚笑眯眯将人搀到板凳上,“你头上顶着‘地球人’三个字”。
谢万珍艰难道,“什么?”
“是真的有三个字,而且发着蓝光哦”,白银诚接着道,“不用担心,大概是身份特殊,你头上的字应该只有我能看见”。
“不过,我想问你一个问题”,她坐在谢万珍对面,笑吟吟地端起茶盏。
“您说”,谢万珍嘴里发干,小心翼翼地端住茶杯,抿了一口。
“你是怎么穿进这里的,是随机还是倒霉的读者?你有系统吗?你说你写书,你在地球也是写书的吗?”
“难道说我们的世界就是一本书,你是这本书的作者?”
白银诚今日带给谢万珍的惊吓已经严重超过她所能承受的范围,她就是被抓住的叛国汉奸,人家还没用刑,她就哗啦啦地全招了。
“回禀仙尊,上面说的全中,我是随机传送没系统的倒霉作者。”
白银诚讶异,“没系统?”
这在系统对接给她的信息包里很少见,也不是没有,白银诚看向谢万珍,“真是个倒霉孩子”。
谢万珍坐在凳子上倒豆子般说个不停,“人家都是作息不好导致猝死,我一天五个时辰的觉,从不熬夜,早起锻炼身体,真不知道怎么回事到了这里”。
“那你喜欢这里吗?”
“喜欢。”
“那就好”,白银诚看着手里不断闪硕的传音符,轻声道,“一个人抛却原有的文化融入这里,很不容易呢”。
谢万珍看向即将离去的白银诚,“您没有其他想问的吗?”
“没什么想问的”,白银诚指指门外,“我急着去杀人,失陪”。
“哦哦,啊?”
“我杀人很意外吗?”
看着白银诚如沐春风的面容,谢万珍说不出否定的话来。这位仙尊杀人一点也不奇怪,毕竟是后期大反派,所以她才会问人怎么出现在这里。在原书中白银诚出现在最后的最后,超强的武力在极短的时间带走了男主不少挚友亲朋,现在男主还是成长阶段,这位大反派就出来乱杀,估计到最后杀的只剩下书名男主。
谢万珍福至心灵,“您去杀谁都行,只有曲水黄门的黄愁不能杀”。
“为何?”
“因为他是男主,是下任仙尊。”
轰——
书店对面的矮房子一瞬间烧成粉末,崩裂的木屑石块砸向书店瞬间被弹飞,书店供商客往来,设有阵法,矮房子是圈养工具的场地,用不上阵法。当然,里面的人没一个逃了出来。
“看小爷说的对吧”,百里之外的神像下,男子摇着白扇赞叹,“炸的真大”。
“你明知祸事,为何不救他们?”
“小爷连自己都救不了”,他摇摇手里的腕子,“黄愁公子,不是谁都有你这样的好命”。
锦绣前程,光明未来,谢枕算命这么多年,还没见过比这更好的命。
他既然找到了,自然凭风起,扶摇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