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轨|系列]After Time》云知意

1、在女神的祝福下

　　Part 1

　　——这是最后一次以“恋人”的身份来看着他了。

　　艾丝蒂尔这么想着抬起了头，借着烛光望向前方。熟悉的黑发少年坐在桌子对面，正低着头切割手里的蛋卷……不，他已经不能再被称为“少年”了，宽阔的双肩与坚实的身躯明显是青年人所特有的标志。由烛台发散开来的昏暗而温暖的光线在他脸上铺了一层毛茸茸的淡金。琥珀色的眸子在此刻闪烁着一种奇妙的深黄，犹如曦光初泻。

　　“唔？”

　　青年似乎发觉了她停留于他脸上的目光，抬起头望着她。他停下手中的动作，语气中充满关切，“艾丝蒂尔，你怎么了？”

　　艾丝蒂尔忽然从呆滞中苏醒过来，即使不用看也能明白，此刻发烫的脸颊有多红。她慌忙站了起来，以一套极为迅速且流畅的逃跑动作消失于门外，“没什么！那个……我吃完了！！”

　　“……”

　　青年有些疑惑地看着她的背影，眼光又落在盘子里。蛋卷上面的番茄酱依然保持着之前自己特地写下的“Estelle”字样。

　　“根本一点都没动嘛。真是的……”

　　这么自言自语着的青年，朝敞开着的大门看去，微微地笑了起来。

　　Part 2

　　今夜天空格外晴朗，繁星璀璨犹如碎钻。

　　艾丝蒂尔倚靠着阳台的栏杆，却无心欣赏眼前的美景。她依然在为刚才的混乱而烦恼着，“为什么我会——唉，明明明天就……”

　　是的，几个月以前就把计划定好了，因为不放心还反复修改核实了几遍。约修亚笑着调侃自己太过心急，可笑容是那么温柔，琥珀双眸中仿佛有柔波涌动。

　　明天就……

　　艾丝蒂尔望向天空。

　　明天。

　　妈妈，还有，空之女神……您听到我的呼唤了吗？为什么，我会感到害怕呢？

　　她摇了摇头，努力想清空那些不必要的思绪。可是，胜利之神似乎没有帮她的打算。

　　Part 3

　　凉风徐徐如水，洛连特的钟声仿佛萦着一层雾气般飘渺空灵。

　　“叮——”

　　老式钟的敲击声带着一种怀旧的气味飘散而来。连续的十二声宛如摇篮曲，把这座城市的人们送入甜美梦乡。可对于约修亚来说，今夜注定无眠。他坐在书桌前，眼光并没有落在导力灯底下摊开的书页上，而是眺望着更远的地方。

　　“已经……十年了吗？”

　　十年之前的自己，是一个心灵破碎的人偶。手被一次又一次地染红，心被一次又一次地破坏，连最重要的“自我”，都失去了……这样的我，是把一生的运气都用光了，才能遇见她的吧。我最耀眼的太阳，将我从极夜中拯救出来的黎明。我最爱的，艾丝蒂尔。

　　等到晨光照亮这世界的时候，你我就能在空之女神的祝福下永久相伴。

　　从手心传来了一阵冰凉。约修亚握紧了金黄色的口琴，走到阳台上，缓慢而轻柔地吹起了《星之所在》。风轻声而来，月光也随之在林荫中摇动，流淌一地银白。宁静的夜空中，那旋律传得很远、很远。

　　Part 4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过于好的天气，洛连特市今天格外热闹。亚特班酒馆甚至可以说是热力之源。彩带四处缠绕，鲜花团簇盛放，拴在招牌上的气球也不住点头。

　　克露莎估计是起得太早，此刻正抱着照相机倚靠在门边打盹。她身后是一块很大的流苏滚边的黑板，上面华丽的花体字在阴影遮蔽之下看得不太清楚。不过似乎装点得很漂亮，看样子，应该是伊莉莎的手笔吧？前不久，她接任了酒馆老板的位置。虽然还是个青涩的小鬼，可应对的本领已经锻炼得不错了。虽然碰上爱娜和雪拉扎德喝酒的时候还是……说到雪拉扎德，很长一段时间都没见着她了呢。

　　洛连特游击士支部二楼，爱娜望着雪拉扎德的相片正出神。

　　“呼……那家伙，看上去正经多了嘛。”扫开帝国产信封的残片，爱娜捏着相片叹了口气，上面的金发男子用灿紫眼眸满含笑意地望着她，“雪拉这么长时间没回来，委托又积了不少呢。”

　　她把相片翻过背面，是一封信。熟悉的流畅笔迹，写的是……

　　——“爱娜姐姐，请问您在吗？”

　　爱娜放下照片往一楼赶去。“这两个人，这么早就来了啊。”她一边想着，一边朝门口看去，不觉有点惊讶。在那儿站着的只有一个人。

　　是约修亚。穿着黑色西装的约修亚。

　　爱娜向四周看了看，“艾丝蒂尔呢？”

　　“啊……她还在化妆，恐怕一会儿才能过来。”约修亚笑笑，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淡蓝色的卡片，递给了爱娜，“真抱歉，我们上次来找您的时候您不在，就把请柬放在门口的纸袋里了……您要是没收到的话，就请接收这张吧。”他接着鞠了一个躬。然后直起身来，微微颔首，“谢谢您一直对我们的照顾。”

　　爱娜端详着卡片，温柔的微笑蔓延开来，“愿你们的未来有好运相伴……我会连雪拉的份一块去的。”是，艾丝蒂尔和约修亚，还有雪拉和……愿你们的未来有好运相伴。

　　“不过，约修亚，有没有好一点的酒？”

　　Part 5

　　钟声缓慢而悠长，现在是中午十二点。

　　卡西乌斯站在树阴下，今天的他没有穿军服。掖了掖快要掉出来的领带，他自言自语着，“好久没有穿得这么正式了。”

　　转眼间，自己也到了这个年纪，是能被称作“岳父”的年纪。现在应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呢？为女儿出嫁而感到的欣喜？自己心爱的亲人被儿子夺走的小小妒忌？还是，为他们的成长而高兴呢……

　　广场上忽然一阵喧哗，白鸽被人们的脚步惊起，扑动着翅膀，直向无垠苍穹飞去。

　　卡西乌斯抬起头，在街道上，黑色的青年与白色的女子缓慢前行，身后是追逐笑闹的孩子们。道路两旁站着无比熟悉的邻里街坊，他们鼓着掌微笑祝福。阳光也不再眩目，扑面而来的，是抚去焦灼的清风。他一瞬间有些恍惚，这分明是多少年前自己经历过的场景。那在人群前身着白纱、羞涩地低着头的棕发少女，明明就是莱娜。

　　莱娜……

　　女子温柔的紫眸正凝视着他。卡西乌斯伸出手去，想要将她紧紧拥抱在怀中。

　　——不，那是艾丝蒂尔。

　　“……是吗。”

　　卡西乌斯苦笑着收回手，抬起脚步朝人群走去。

　　钟楼依旧，城镇依旧，还有这片千年来一直清澈透亮的青空……这之下并没有你的影子。可是，在你的延续的身上，我感觉到了你的存在。

　　你现在大概是在看着我们吧？如果是你的话，一定会笑。

　　请保佑这两个孩子能有最幸福的未来吧。我爱你，莱娜。

　　Part 6

　　洛连特七耀教堂的规模并不大。作为一间乡村教堂，这里的日间实在过于空旷。修女在讲台前用圣典遮掩着打着哈欠，长椅上零零散散地坐着三两个前来祷告的人。你不能怪她太过懒散，这里的夏日气候温和，只要一缕柔风就能带来瞌睡虫。

　　可今天的局面明显大不相同——先不谈四周精心摆放的花束，光是讲台旁就多了一架管风琴，从彩绘玻璃透进来的阳光在棕木表面上染了几块漂亮的色斑。教区长依旧读着圣典，面目上慈善的微笑难以掩去。在那边紧张而好奇地张望着的是修女小姐，她四处走动整理鲜花，黑色衣裙摇摆着，像只快乐的燕子。

　　喧闹声越来越近。“吱呀”一声，老旧的橡木门向内敞开，打头跑进来的是一个蓝发的少年。

　　“鲁克！别跑那么快呀，你明明知道今天是艾丝蒂尔姐姐的……”身后追逐来的声音瞬间被喧哗涌没。身着黑色西服的青年牵着他爱人的手缓缓步入教堂，她洁白的纱裙在地上拖曳，散落的玫瑰花瓣抹上层淡红。

　　教区长合上了圣典，“艾丝蒂尔、约修亚，你们看起来已经懂得了自己的所求……祝贺你们。”

　　“谢谢您。”

　　约修亚身体微微前倾。艾丝蒂尔低着头不言不语，固定在头两侧的薄纱遮住了面容。

　　随后人们逐渐拥进教堂，本来空旷的地方显得无比狭窄。或期待或羡慕或祝福或愉悦的眼光落在正中的两人身上，教区长向四周看了看，“那么，开始吧。”

　　“空之女神赐予我们幸福欢乐，这美好的一切都是她所创造……”

　　“无论巨像还是尘埃，无论流水亦或崇山，万物同等高尚，万事皆有法则……”颂念了多久，教区长的声音忽然一高，“约修亚·布莱特，你是否愿意娶你眼前的这位小姐为妻，不论她生病或是健康、富有或贫穷，始终忠于她，直到离开世界？”

　　“是的，我愿意。”

　　约修亚握紧了艾丝蒂尔的手，她正在颤抖着，头纱不自然地轻微晃动。

　　“那么，艾丝蒂尔·布莱特，你是否愿意嫁给你面前的这位先生，不论他生病或是健康、富有或贫穷，始终忠于他，直到离开世界？”

　　教堂内一片沉默。在等待了十秒或十分钟或十个小时后，艾丝蒂尔依旧低着头。人们开始互相交换眼神，但这之中依然无声无息。

　　耳边传来了约修亚的轻声言语，“不舒服吗？”

　　艾丝蒂尔闭上眼，夏日微风仿佛母亲对她絮语。“我的艾丝蒂尔，你在害怕什么呢？”莱娜温柔地拥抱着她，“你到底在害怕着什么？”

　　“是啊，妈妈。这一段时间来，我在害怕什么呢……”

　　新娘深呼一口气，坚定地注视着教区长，“……是的，我愿意。”

　　人群中突然爆发出一阵掌声，紧接着彩带与花瓣缓缓飘散。管风琴的声响与欢呼交织回荡，就像一部精彩的戏剧正要开始。

　　——“在空之女神的见证下，约修亚·布莱特与艾丝蒂尔·布莱特结为夫妻。”

　　银色的印记就此在无名指上铭刻，黑发的青年紧紧拥抱住了微笑着的女子。在这片广阔的天空中，两道轨迹彼此相交，明亮的光辉永恒闪烁。

　　Part 7

　　亚特班酒馆的小四格：

　　[1]
　　卡西乌斯：约修亚，你好啊～
　　约修亚（敬酒中）：啊，父亲。
　　卡西乌斯：嗯。哈哈，祝贺你们俩……唔。（突然泪流满面）
　　约修亚：父亲，您怎么了？
　　卡西乌斯：没想到被女婿叫“爸爸”居然会没有感觉！！
　　约修亚：……

　　[2]
　　在3RD结束后的4年里，导力电视技术高速发展。
　　提妲（大屏幕里）：艾丝蒂尔姐姐！嘿嘿嘿嘿……还有约修亚哥哥，要幸福一辈子哦！
　　艾丝蒂尔（不好意思地）：啊哈哈，谢谢你，提妲……
　　阿加特（从一旁窜出来）：祝贺你们。艾丝蒂尔……哦，今天看上去很漂亮嘛。
　　约修亚：（微笑）阿加特兄，你也在啊。谢谢。
　　提妲：如果我以后也能像艾丝蒂尔姐姐一样（声音突然变小）
　　阿加特（坐到提妲身边）：？你说什么？
　　（屏幕边缘突然闪现一白色身影）
　　电视忽然开始花屏，然后信号断绝。隐约能听见某人的号叫声。
　　艾丝蒂尔：……真是强大的灵压。
　　约修亚：（点头）

　　[3]
　　斯蒂娜阿姨：艾丝蒂尔！你今天、今天居然——
　　斯蒂娜阿姨：——终于像个女孩子了啊啊啊啊啊啊（泣）莱娜的在天之灵一定会感到欣慰的吧（晕倒）
　　艾丝蒂尔：……
　　（来源：SC里到洛连特和斯蒂娜阿姨对话，注意雪拉的发言。）

　　[4]
　　玲穿着粉色的泡泡裙在一旁看花。
　　鲁克：你、你是叫玲吧？
　　玲：（继续看花）
　　鲁克：喂！我、我在叫你啊！
　　玲：（开始玩花）
　　鲁克：……
　　玲：（转过身向酒馆内走去）真无聊。
　　玲：（盯）
　　鲁克：（脸红中）
　　玲：（继续走）眼睛是红的，可以考虑。头发先去染成白的，我才会跟你说话哦。

　　随后主日学校的粉笔莫名其妙地失踪了。偶尔会过来串讲的凯文神父表示很头疼。

　　Part 8

　　三个人从亚特班酒馆回家的时候，月亮已经爬上了黑夜。艾丝蒂尔想起来爱娜姐的豪壮行为既感动又还胆颤不已——她一个人接下了所有敬给他们的酒，整整喝了一大桶！即使这样，她还是无比清醒地向他们道别并张罗收拾场子的。爱娜姐姐最强传说，又翻开了新的一页。

　　风声萧萧，布莱特家亮起了灯光。艾丝蒂尔卸了妆，换好睡衣就往楼上卧室走。她已经累得快不行了。繁复拖沓的婚纱与配饰有多重先不说，单是一个下午在酒馆里四处招呼，就让这个游击士体力快要透支。恐怕再拖一会儿，艾丝蒂尔就要被约修亚背回来了。

　　玲看上去倒是挺高兴的样子，怀里新抱了几个绒毛娃娃。这小家伙一回家就窜上楼，不知道窝在房间里干什么呢。艾丝蒂尔想象着玲的笑脸高兴地推开了门，屋子里一片沉默。

　　玲躺在巨大的娃娃怀里，黄玉色的眼睛直视着艾丝蒂尔。艾丝蒂尔愣住了，许久才回过神来，“……玲？”

　　小女孩没有反应。艾丝蒂尔慢慢走了过去，坐在玲的身边，请求似地问道，“玲，给我讲讲你在缇欧家过的那几天……好吗？”

　　“没问题啊～”

　　玲翻了个身仰躺着，白白的手臂直伸向房顶，“给艾丝蒂尔讲，玲当然乐意。那里也很好玩。”两泓黄玉又在艾丝蒂尔身上瞟了一眼，“可是，那是明天的事吧？”

　　无视着少女的疑惑，玲陈述着，“艾丝蒂尔，走错房间了吧。”

　　“这里是我的房间没错呀？”少女愣了一会儿，转眼露出了尴尬的笑容，“说的也是，这是我和玲两个人的房间呢。对不起，玲……”

　　“不，这是玲一个人的卧室哟。”玲露出了恶作剧一样的笑容，“你的房间在隔壁。”

　　……

　　“哎？”

　　“……就是这样。”

　　玲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把房门锁上了，怎么打也打不开。从二楼阳台翻进去艾丝蒂尔也不是没有考虑过，可梯子被鲁克借去一直没还回来，半夜去找人家要梯子也太欠考虑了些。看着满脸通红的艾丝蒂尔，约修亚笑了起来。

　　“不用担心，我去睡爸爸的卧室。”

　　艾丝蒂尔的脸更红了。她忽然想起来什么，高声叫道，“可那里一直没有打扫，怎么能睡人啊？！”

　　“没关系的，早打扫也一样。”约修亚站起身来朝门外走去，“你先睡这儿，明天我会跟玲说的……呵呵，玲还真是个小孩子。”消失在门后的他叹了口气，以让人无法听见的声音说道，“还真是有点可惜啊……”

　　布莱特家的今夜一样平静。

　　Part ∞

　　从三个人到三个人，艾丝蒂尔生命的头二十年里家庭发生了重组。此后布莱特家依然是三个人（有的时候会增加到四个），之后就变成了四个人，再到五个人、六个人……

　　十年之后，夕阳之下，黑发的青年吹着口琴，相仿年龄的女性坐在他身旁。墙角，两个孩子议论着眼前的景象。

　　“今天是卡琳姑姑的忌日呢。”

　　较大一点的孩子一头棕发中透着些茶色，温柔的暖色光线下，他琥珀色的眸子闪闪发亮。较小一点的是个女孩子，背着手抬起晶紫色的眼睛看着自己的哥哥，黑色长发梳成的马尾辫在风中摇摆。她声音听起来冷冽犹如冰晶，“是吗。”

　　哥哥用手揉揉妹妹的头，温柔地朝她微笑着，“好了，卡琳娜……你也该上去看看嘛。”被叫做卡琳娜的女孩子不耐烦地转过头去，“知道啦知道啦！莱昂你也没比我大多少，老装出一副哥哥的样子真让人讨厌！”

　　一曲吹毕，身为父母的两个人合上眼睛，默念着祈祷的话语。

　　“愿你们能安息于星之所在……”

　　艾丝蒂尔的声音突然明朗起来，“别躲着了，莱昂、卡琳娜！”

　　～Chapter 1 在女神的祝福下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