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芷昔番外:一朝看遍繁花尽，千金散尽万悔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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芷昔番外
又是一年的开始，仙娥们把祭祀准备的贡礼放好，先是紫虚神尊的牌位，古书记载传言尊上不喜繁喜素，故只按照上神规格摆了贡果和生前的遗物——残星剑和墨书笔。然后就是上始元尊染青上神，祭品就很多了，雕像、遗物、贡果菜品肉、签桶摆满了祭坛，与尊上的清简天差地别，不过，芷昔明白，元尊值得这般景仰，尊上也会满意的。
“哎呀，你看你，把我辛苦搬的东西都撞翻了！”这是对刚化形的草木，木槿和铃兰。“我帮你捡就是了呗，咦，教习师傅刚教的那个怎么用来着，我忘了。”黄衣女孩尴尬地摸摸脸颊，蹲在地上的红衣女孩听到后又气又委屈，“你还真是不靠谱，我也是今天才刚学的，师傅说没见过我这样没天资的，怎么办，都怪你撞翻了祭祀的签桶。”
突然，地上的散落的签子就被道蓝色仙力给收拢到了竹筒里。两女孩来不及愣神赶忙行礼，“铃兰、木槿见过芷昔仙子。”“不必多礼。”木槿很感激芷昔，芷昔淡然一笑，拂袖离去，有什么需要，让二人尽管来找自己。
回到宫里的她看着满院的荷花，平日里不少仙神想巴结她这个掌事，都被她拒绝了，唯独龙王送的几种珍品荷花和茶叶她收下了。唤仙侍云若给她泡了明前龙井，坐在石凳上轻轻呷了口龙井，口感鲜醇甘爽，豆花香浓郁，入口清香持久，满口生津，饱满丰盈，且茶汤顺滑细腻，回甘较好，韵味持久，怪不得她的妹妹这么喜欢饮茶。
颜淡，或许她真的不配做颜淡的姐姐。方才失态出手帮那对姐妹，也是出于想到那个午后，一袭白衣的她在苦心研习仙法，总是做不到把地上的箭收回筒里，教习师傅批评她，她忍着即将夺眶而出的眼泪，继续练习，师傅转而看向一直默不作声的颜淡，颜淡依然抱着她的荷花话本画画，看到师傅过来了，快速合上书页，和她一样掐诀施法，但是她轻轻松松就将地上的乱箭拢进了筒里，一支不剩。师傅当场夸颜淡果然是四叶菡萏里的强者。她隐藏起了眼底的黯然失色，转头想把强者这样类似的话从脑中忘记，却总是仿佛刻在她的骨子里一样，怎么也甩不掉。
她以为颜淡一定会很得意，毕竟夸奖的话谁不爱听，结果她错了，她一向不爱说话的妹妹皱着眉头，冷冷的瞥了眼所谓的教习师傅，吐出的字眼她至今都忘不了。“人定胜天，无关天赋，教习师傅的职责是什么？应该不用颜淡教您吧？芷昔的将来，才不会如某些人所言，她才不弱！”颜淡这话气走了教习师傅，芷昔想去追师傅，被颜淡一把拉了回来，如她所言， "学不会没什么大不了的，我来教你。”名为愧疚的种子在芷昔心里埋下，她刚才竟然那么想自己的妹妹，又在心里不禁难过，颜淡不论什么时候都是最强的，明明她们一起化形，颜淡现在居然可以反过来教她。 "学不会没什么大不了的，我来教你。”她学不会，无论怎么试，都无法把散落的箭放进筒里。“抱歉，我还有事情要忙，你们去吧。”哦，是颜淡的朋友们来找她了，那她还是自己一个人练吧。但事实上她又错了，颜淡为了教她把朋友都赶走了。“颜淡，你是不是又要教你姐姐仙法啊？她那么笨，教她多浪费时间啊。”大家都以为是她这个姐姐太笨连累了妹妹这个四叶菡萏里的强者。看吧，芷昔，你永远也比不过颜淡。
“她是我的姐姐，论不到你们嫌弃！”怎么会这样啊，颜淡她怎么会……后来她从录鸣那里得知，她的妹妹义正严词地替她出头后，就再也没和那些人来往。明明之前大家坐在一起吃喝玩乐时，录鸣说她最适合当教习先生，可她却说最不喜欢当教习先生了，因为教别人太麻烦了。那她这样笨，教她不是很麻烦吗？那颜淡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于是在她进入妙法阁时，颜淡给她做了一桌子她喜欢吃的菜，在对饮时她还是忍不住傻傻地问出来，她那不苟言笑的妹妹搂着她，让她枕在自己腿上，笑着回答“教你当然不麻烦，怎么可以麻烦呢？因为你是芷昔，是颜淡的芷昔。颜淡永远会保护芷昔，她的耐心永远属于芷昔。”弹指间，万千烟火于天幕绽放，照亮了她的内心。不觉忆起那日颜淡赶走朋友们的场景，那是她此生都不会忘记的美好。那洁白的梨花婆娑形影的摇曳在风中，展示出它们婉约的风采，如片片雪落于颜淡头顶、胸前，雪的孩子正立于雪里，她懒得拍掉身上的花瓣，专心指导着略比她高些的少女，见她指法标准，但是在心境上差了些，少女不觉叹气，当她感觉到自己有点撑不下去的时候，“没关系，芷昔一定可以的，不要放弃！”恍惚间她有些愣神，手腕上的力道让她心里又是一惊，颜淡直接拉着她在花中舞起了剑，树枝是刚撇的梨树枝，上面还有朵朵洁白的梨花，花树因突然地一晃，梨花扑簌簌地落了满地，花瓣掠过颜淡的脸颊，她带着她旋转，一招一式尽显潇洒不羁。就如清风掀开美人的笑一样，吹下来的梨花花瓣掉落在她们的发间好似满头尽带梨花簪一样的妖娆妩媚，而颜淡她不知道，她笑的样子如春雪初融，让芷昔不免看呆了，脑中浮现梦里的白衣女子，躺在细细的树杈子上，眉宇间淡淡笑意令人着迷。但颜淡突然头疼的厉害，芷昔有些担心，就带着妹妹去了天医馆，然后遇见了帝君。
“烟火向星辰,所愿皆成真”这是她给自己一个人的祝福，如今的芷昔懂了，她错了，她们再也回不去了。颜淡没渡川前，她不敢去夜忘川，怕面对颜淡，怕内心深处的丑恶让她更加疯狂，都是她的心术不正，她还真是颜淡说的蠢货。她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权利，转身却再没了当初的人。那个人说“心存希冀,目有繁星。追光而遇,沐光而行。”她无愧于心，只留芷昔一人独自彷徨。
在天牢里的她，依旧如傲世独立的莲花，总是那么淡定可靠，让芷昔一度以为自己才是妹妹，也是她一直讨厌的嘴脸。芷昔想拉下她那张处变不惊的脸，想看到她的其他表情，“你的妹妹颜淡是你们中的强者，又成天一副清高愤世嫉俗的样子，你就不怨？有她在，怎么可能会有你出人头地的机会？”萤灯那番话与她心里不谋而合，尽管另一道声音告诉她不可以，颜淡不仅是你的亲妹妹还是你的老师，进衍虚天宫后也有教你不少法术，不可以忘恩负义！但内心的自卑嫉妒还是压向了罪恶的一端，只是让她被帝君赶走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颜淡。不会有事的。她在心里劝说自己，对不起了，颜淡。
“我真的是为了你好。”“为了我好？”牢里的她神色恹恹，手轻轻放在微凸的肚子上，面如白纸，波澜不惊是她一贯的表情，但眼里的不解愤怒出卖了她，“为了我好你为什么在萤灯下毒的时候你不解释？我什么时候亏待你了？所有人质疑你，而为了你，我几乎和所有人划清界限，每天给你送你最喜欢的菜，萤灯欺负你，我帮你出头，你的仙法几乎都是我教你如何领悟的，连帝君送我的雪灵芝，我都没舍得自己用转头毫不犹豫地全送给了你和余墨。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你又什么资格这样对我，我还欠你什么？怪我不该活着，不该做你的妹妹？不该考虑你的感受，不该教你护你？不该对你好？”
她如愿了，颜淡即使此时过于虚弱，也依然努力撑起身体质问她，问到后面她开始歇斯底里，往日冷如冰雪的眼里带着无尽的失望。
“我只是想给你安个小错，从此远离帝君，不再为情所困。”她嗤笑了出来，“哈哈哈哈哈，想不到，终究是我看错了你，你骨子里就是个不折不扣的无情人，权力对你来说就那么重要？我居然还枉想感化你？假的永远都成不了真。”
“你根本就不知道这些年我有多痛苦，从化形的开始，帝君亲口所说，我是双生莲中的弱者，从那一日起，我比任何人都要刻苦修炼，就是不想被别人看轻，而你都轻松掌握，甚至还主动教我。晓寒经你随便抄抄，便可以领悟其中的妙用，而你讨厌出风头，故意放水，不肯晋升上仙，而这些却是我的毕生追求，我好不容易当上副掌事，而一向不喜欢名利的你却抢了我的差事成了除魔护主的功臣，所有人都可以嘲笑我的无能，你还问我为什么？”她自私的样子颜淡以往都知道，可她不知道为什么颜淡不拆穿她，因为她是她唯一的亲人，也是因为那时的颜淡怀孕了，怀了应渊帝君的孩子，为了不让别人发现，颜淡穿的厚了起来，为了遮住凸起来的肚子，偶尔夜里回来被和萤灯谋划的她撞见，颜淡下意识地小心翼翼护着肚子，此时的她眼里只有如何赶走颜淡，不让她妨碍自己出人头地，而没有发现妹妹的异样。
渐渐的，颜淡很少陪在她身边，两姐妹相遇，颜淡的表情也没了以前的关切，她本来就是个话少冷漠的仙子，对不想理会的仙人也会礼貌行礼，但是对她却永远都是关切温柔有耐心的一面，芷昔从来都没有见过她的另一脸孔，而这样的颜淡她感觉异常陌生，一样的冷漠疏离，但这次是对着她的，眼里什么都没有，不带一丝感情。
后来的她听说是萤灯的诡计想让颜淡彻底消失，不知从哪里来的底气让她选择和帝君一起惩治了萤灯，应渊看她的眼神极为厌恶，她的声泪俱下以及处理萤灯时的狠厉终是让应渊心软，夜里去地涯找应渊时，她听到了，应渊坐在莲池边闷了口如愿酒，“娘子，我知道你不想见她，但是我必须得告诉你，芷昔她这次，终于选了你。”泪水自神明眼角滑落，滴没滴进颜淡心里她不知道，反正是滴进芷昔心里了。
颜淡在地牢里的最后一句话还是留给她的，“既然如此，那抱歉，我不知道这是你的心魔，那对我们来说最好的结局一定会如你所愿。”如她所愿，第二日余墨嘶吼着指责她和萤灯狼狈为奸，是她逼死了颜淡。是了，她说她们的最好结局来了，颜淡跳下了无桥，帝君追随而去。
升了仙阶的那个夜晚，繁星点点，她记得妹妹最喜欢的就是星空了，帝君给她点上了梦寐以求的花钿，让她好自为之，告诉她颜淡的遗愿就是让他在她下凡历劫时能照拂一下她。
你，曾如美丽的烟花盛放在我的天空，当烟火散尽后，我于残垣断壁处，只寻得一地的支离破碎。
她为了她做了那么多，她却为了自己私欲不惜伤害她最重要的人，一时间竟呕出了鲜血。
妙法阁的人都知道，他们的掌事一向睡眠不好，时常在梦里流泪，而白日里面对下属的关心却不想谈起缘由，只因梦里人的偏爱只属于自己一个人，谁也不可以抢走。
后来啊，曾经对她百般好的颜淡她变了，她目光狠厉，仿佛芷昔是她的敌人一样，被扼住喉咙的芷昔有些难以置信，心里的痛让她无法将这个女子与那个温柔的颜淡合为一体，颜淡身上不断散发的寒冷透骨，冻的她直哆嗦，“我不是你的颜淡，我叫扶汐，你的颜淡早就死了，从被打入天牢的那刻起，从你和萤灯狼狈为奸的那刻起！”芷昔把颜淡的冷漠视而不见，固执地叫她颜淡，最后颜淡没有办法，只能由着她了。
她没有想过杀了她的妹妹，看到颜淡在唐周怀里奄奄一息的时候，她再也控制不住了，“为什么这么做？”“真蠢，你的法术几乎都是我教你的，想赢我，还早着呢。”
而她为了颜淡最后与桓钦缠斗，颜淡的震惊和感动，就是对她最好的宽恕。
“我原谅你了。”结界里的她被击碎仙灵，半颗菡萏心也归了桓钦，但她不后悔，听不到颜淡的声音，但颜淡的口型，芷昔不会看错，那就是对她的宽恕。
浓浓月色下的紫衣女子拨动着月光般的琴弦，流光溢彩的仙力注入这朵枯萎的菡萏，胸前的血洞她毫不在意，只是将那半颗琉璃菡萏之心放进了花蕊上。轻轻捧起小菡萏，女子呢喃道，“心已经还你，我不欠你的。”
这次的她和自己真正的妹妹都重生了，没有记忆，而扶汐收她们两个为徒弟，颜淡比她拜师早，所以成了师姐，她是小师妹，师父师丈都更偏心她，时不时忘了颜淡的存在，妹妹不满师父偏心，师父笑了笑，继续弹箜篌，“因为她是芷昔，我的芷昔。”芷昔脑中闪过一帧帧画面，梨花树下白衣少女带她起舞，天幕上的绚丽夺目的烟火在万千星辰的衬托下美的令人心醉，她枕着青衣少女的腿，少女眼里尽是温柔宠溺……
“唉，颜淡，你为什么不想升仙阶啊？”l她偏头问颜淡，躺在石板上的颜淡侧过脸，在烟火映衬下格外明艳“因为我志不在此，我的愿望是踏遍千山万水，成为六界第一地理大家。”
一END一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芷昔番外:一朝看遍繁花尽，千金散尽万悔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