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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0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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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昼到时,麻将桌上,陆母坐在东门,陆之遥吊儿郎当地坐在西面,南面是周明矜,陆嘉台见她来,从北门起身,让出位置。
满昼不解,陆嘉台给她移开椅子,示意她坐下,低声淡淡解释,“我妈不太会玩,我得给她看牌。”
熟悉的味道笼罩过来,一如那些年的固执相当留下的遗憾。
满昼点头,一抬头,看到对面的周明矜,他看到满昼与陆嘉台互动,心思难明,两人皆一笑,满昼唯一感到长大还能带来的好处就是,每个人都恰到好处的分寸,相处起来少了激情,但是多了一分互给的尊重与体面。
其实,这种体面与尊重也是只有部分人才能具备并且给出的,在于我们有没有顺利成长为成年人的内心,是否格局够宽。
“满昼今年多大了?”陆母丢了一张牌,问她。
“啊,嗯,二十四了。”陆母没问过她年龄,她摸出牌,红中,顺势丢开,“怎么了,陆妈妈?”
“二十四了啊,挺好,几月生的?”陆母笑盈盈,仿佛很满意。
不仅满昼,在座各位都听出来了陆母话音里的意思,“怎么,妈,你要给满昼介绍对象啊?要不,考虑考虑把儿子我?”陆之遥舔着脸凑过去,目光却移向满昼,一脸不怀好意。
满昼手里松了松,知道路之遥是为她缓解尴尬。
“就你啊?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陆之遥这可不乐意了,“您是我亲妈吗?好歹我是您儿子吧。”
“哎呦”陆母去摸牌,“这儿子没有可比有好诶!”
话音一转,“满昼,你看,我们家嘉台怎么样?”
张满昼心里一紧。
抬头,撞进周明矜的视线里,他紧紧抓着她的目光,她刚想张嘴回答,周明矜却怕她要说出什么无可挽回的话似的。
“陆阿姨,满昼就不用您操心了。”
他的话音突兀插进来,陆母和陆之遥齐齐看向他和满昼,陆嘉台的眼神也缓缓抬起,看向周明矜。
“我正在追求她。”
手中的牌忽的顿了一瞬,满昼的手指尖与牌揉搓通红。
“我们想要好好交往。”
“啧,那可惜了。我们家嘉台……”
“妈。”陆嘉台终于出声,他实现缓缓从周明矜身上收回来,没看向满洲一眼。
“别闹了。”
好像在他心里是一件可以谈笑的事情,这件事未经辗转,但沧海桑田,已成过往良久,早善句号。
至于是否在人心里反复掂量,也只是一个人的触蛮之战,石火光中寄此身,是非不论了。
张满昼站起身,“陆妈妈,很晚了,今天就到这里吧。”
周明矜也起身,拿起西装外套,“我送你。”
陆母知道自己今晚的话题不好,也没多留,大雪封山的日子里相遇,至今不过数月,车窗外风景车流成暗影,匆匆淌过,甚至不能成为眼中的过客,二十四岁的年纪,听起来很美好。
却也面临苍老。
车子停在满昼住处楼下,周明矜锁了车门,张满昼回头不可思议地盯住他。
“满昼,我想跟你说几句话,什么都不会做。”
张满昼放下心,“你想要说什么?”
“满昼,你看着我。”封闭的空间,周明矜坐在驾驶座上,没有任何轻举妄动。
满昼抬眼,与他对视。
“满昼,我今晚说的是认真的,想要追求你,和你好好发展,我二十七岁,但对你,不是因为合适,准确来说不仅仅是因为合适。”
“我希望你能考虑一下我,并且正视我的心意,我以后对你的关心或者其他追求行为,都是
建立在一个前提上,就是,我爱你。”
“不希望被刻意误解成其他的关系。”
爱从来未经刻意就是浓墨重彩的
他目光灼灼,一丝越举行为也没有,满昼低头,久久不语。
“试一下好吗,满昼?”他也低头,语气轻哄。
“你也在努力生活不是吗?”
“本也不需要你答应什么,你只要知道就好了,把我这些话记心里。”
他手指按键,“啪”,门锁被打开。
这年雪花盛大,爱意吻风雪。满昼经常一整晚一整晚地睡不着觉,时间长了就神经衰弱,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她一件件在心里辗转,电脑还在维修店里,工作的计划也泡汤了。
她素着脸,走进了酒吧,要了杯白酒,坐在吧台上。
清醒的看着宿醉的人生,懒怠劲儿还没过去,噙着酒,眼睛疲怠地扫着,纸醉金迷,众人摇曳,侧眼看到一直咸猪手伸向一位明显是第一次来酒吧的姑娘。
满昼几乎一瞬间想起夏日炎热的汗腻感和油腻的手,她爆了句粗口,忍住恶心,搁下酒杯,走向猥琐男,眨眼间笑靥如花,“帅哥,一个人呐?”
她的手蹭到他肩膀上,来回揉搓,充满暗示。
素面朝天,苍白,睫毛纤纤,文静的气息与火辣的挑逗形成极大反差,身材火辣,猥琐男立即弃了女孩,“美女也一个人?”
“是啊,可孤单了呢。”她声音微微嗲起来。
男人立马受不了,拉着她的手腕往外走,“哥哥在,怎么会让妹妹一个人忍受孤单之苦呢?”
“哎呦,哥哥,你慢着点走。”
“妹妹要了哥哥的命了,要不就在这儿吧。”
张满昼被男人拉到一个阴暗的胡同,明显是捡/尸人常来的地方,男人一会儿都等不及了,伸手就往裤子里掏,张满昼几乎要恶心爆了,直接膝盖顶上去,男人哀嚎如濒死的猪叫,张满昼伸手捂住他的嘴,一顿狂揍。
男人连连求饶,满昼置若罔闻,满身戾气。
周明矜见到张满昼的时候她醉意上来,裹着羽绒服低头蹲在胡同口,他没有离开,满昼的睡眠常年不好,所以他守在小区外,果然看到她的身影出来。
她抬起头,脸颊泛红,闪着泪光,头发散乱。
她哭,“周明矜,你怎么还没走啊。”
“周明矜,我是不是很丑。”
“满昼特别漂亮。”
她只顾说,“周明矜,我是不是特别糟糕,怎么会有我这么糟糕的人?”
明知她不听,他还是答,“满昼很好,特别好。”
“周明矜,我特别坏啊,我毁了好多人的一生……”
“周明矜啊,我劣迹斑斑。”
她埋头哭着,只顾哭,周明矜见她第一次哭,他走近,蹲在她面前,拥着她,在她耳边轻轻讲;“满昼是我见过最努力、最善良的姑娘。”
她好像听见了,揉揉眼泪,认真看着他,“最努力,最善良的姑娘?”
他认真说,“满昼是我见过认真生活,最温暖的姑娘。”
她哭得更厉害。
周明矜无数次庆幸自己这晚没有离开,他得以听到了满昼的许多真心话,“周明矜,犯了不可饶恕的错误的的人怎么好好往前走呢?”
周明矜轻轻拍打她的背,始终沉默。
张满昼苦苦睡睡,极不安稳,周明矜把她哄好之后,第一次有机会静静打量她地房间,小小的,一张大床一张书桌一个小衣柜就几乎摆满,最温暖的地方是她的书桌,紧靠着一面墙,一盏
暖黄台灯可以铺满整间屋子,墙壁上贴满红颜六色的便利贴。
周明矜还可以从这个房间隐约窥探出张满昼灿烂的青春、文字的拥挤,纯良的野心,炙热的爱与自由,历经生命的脆弱以后焦灼的感受、黑暗的生活、以及努力的自我平复。
这一件卧室,充满了张满昼处处遮掩的真实自我,不敢对外界诉说的理想,她以往的失败。
房间温暖如春,他想抽烟,可是怕熏着她,一根烟在手里搓搓捏捏,一直没点着,心思很乱,又很安宁,窗外小雪飘洒很安静,房间的便利贴可爱,他坐着一个个望过去。
“满昼,好好在白天生活。”
“满昼,是一个温暖的人。”
处处是努力的痕迹,她格外认真地在好好生活,肉眼可见。
周明矜二十七岁的夜,长街雪意纷飞,室内温暖如春,这一刻,他十分想娶她。
他回头静静凝望着张满昼正酣睡的脸,眼睑下黑眼圈明显,他与她相逢在满昼最糟糕的岁月里,仍然确定自己爱她。
满昼,爱意怎么会灼伤人呢?她知道,绝对清醒,然而荒唐地背负自己的错误,在穿过荆棘风雪后仍然渴望并且努力成为一个温柔的人。
“已识乾坤大,犹怜草木青。”这么一句诗,被她用最大的便利贴,隽在墙面上。
人生路上,他们是同样的人。
张满昼第二日醒来时,周明矜仍然端坐在沙发上,满昼影影绰绰间看到他的背影,面向窗外,她这才发觉昨晚又下了一场雪。
今冬的最后一场雪,猝不及防,困住了街道上的来往车辆,她低头摸到手机,显示出大雪黄色预警的新闻。在暴雪肆虐困住这个城市无数人的晚冬,张满昼静默地凝望周明矜的后脑勺,在
张满昼床上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时周明矜就知道她已经醒了,然而没有回头。
她缓缓开口,“周明矜。”
他的声音传来,淡淡地,冷冷的,如同大雪蒙住城市传来的一阵清寒,他仿佛习惯了她的拒绝,知道她这座城有点别扭、固执,难以攻克。
知道她心中另有其人。
“嗯”,他伸出右手食指将并未点燃的烟摁在桌角,“醒了?早餐要吃点什么?”
他手指洁白修长,张满昼的眼神在他手指上停留,好一会反应过来,眼神恍惚飘到周明矜身上,
“嗯,你说什么?”
她拥着被子,一脸刚睡醒的惺忪,怔怔地盯着他的手发呆的神情全部落入他眼中,周明矜嘴角不自禁地上扬。
“想吃点什么?”他走近床边,床沿塌陷,声音温柔。
实际上张满昼第一时间不能理解的事情是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自己的卧室里,而且显得理所当然,记忆一点一点回充脑海,她的眼神逐渐一分一分清明。
“你非要这样吗?”
“什么?”周明矜的笑一寸一寸冻结在脸上,他仍然尽力保持微笑,“哪样?”
“我以为,周先生总该是个体面的人。”
张满昼很难找出自己有这么刻薄的时候了,然而周明矜越来越靠近的距离,她的呼吸不可抑制地越加浓重起来,“我以为,周先生是个体面人,起码不会做死缠烂打这样的事情。”
“死缠烂打?”周明矜几乎是不可置信地问出口,“张满昼,你觉得我是在死缠烂打?”
张满昼闭着的眼睛睁开,几乎下定决心一般,“对啊,周明矜,你眼睛瞎了看上我耳朵难道耳朵也聋了?”
“张满昼,如果你对这世界的期望不堪重负,我可以做你最后的后盾,有许多人爱你容颜,爱你性格,爱你身上这样那样的优点,满昼,我爱你,从黎明到黑夜,从四年前,如果没有意外,到我心脏停止跳动的那一刻。”
满昼的眼神看着他一张一合的嘴唇,仿佛找到了一个突破口,就要见缝插针的张口。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而我指的意外是生老病死,但在你入土为安前,我尽量照顾好自己,这样才能好好看着你。”
“周先生,一上来就承诺到沉重的爱,你不觉得可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