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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杨柳依依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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闾从笙拿手在谯南宣眼前晃了两下,出声询问:“怎么了?”
谯南宣的手立刻忙碌起来,眼神瞟向别处:“没怎么啊,你怎么现在才回来?”
“多砍了些,”闾从笙将背上的背篓脱下来,夏儿自然接了过去,随后他走到谯南宣身后,“黑魂不好意思动,你看马刷。”
谯南宣看向手上的马刷,才惊觉他竟梳下来不少粗硬的毛发。
“对不起啊黑魂。”
谯南宣很是歉疚,再看黑魂,他第一次在马脸上看出隐忍的神色,实在是……
“真是对不起啊黑魂。”
谯南宣再次道歉,并抚摸了两下黑魂的头。
“这点痛黑魂还能忍,”闾从笙宽慰道,“你说带赤仙见黑魂,什么时候?”
谯南宣转过头望向闾从笙:“你说什么时候,我都有时间。”
闾从笙:“好,我想好了自去找你。”
正说着话,杨絮龄从屋内出来倚着门框:“回来了?”
“……娘。”闾从笙唤了声。
杨絮龄从喉咙里哼了声算作回应,转眼看向谯南宣,堆起笑脸:“要在坐会儿吗?我让夏儿去镇上买点菜。”
谯南宣看向闾从笙。
闾从笙:“回去还有事,不坐了。”
杨絮龄点点头。
杨絮龄将两人送到院门外拉着谯南宣的手说话:“下次有时间再过来玩,我这里随时欢迎你。”
谯南宣:“一定,夫人您也多保重身子。”
杨絮龄盈盈笑着:“哎。”
等到两人走远,夏儿扶着杨絮龄回去。
“夫人,您不生公子的气了吧?”
杨絮龄叹气一声。
*
快进城时闾从笙就从马上下来了,谯南宣一人坐在黑魂上,他在前头牵着慢慢走。
两人共乘一骑本就太过暧昧,借着夜色掩映还好说,但在白天熙熙攘攘的楚邑街头就不妥了。
“送你回府?”闾从笙抬头看向马背上的少年人。
“那你呢?回府还是去中郎署?”
思及闾州滁的为人,谯南宣怕闾从笙回家去后又会被为难。
“送完你回府后我要去趟叶大人那。”闾从笙说。
“那你别送我了,你有事就先去忙吧。”谯南宣说着就要从马背上下来却被叫住。
“宣儿!”叫他的人是正好撞见他们的谯南烽。
“三哥?”谯南宣有些讶异,这照面打的也太巧了。
“昨晚是不是先溜了?后来都没找见你人。”谯南烽数落道。
谯南宣支吾着:“就……就没什么意思……”
“好了,”谯南烽打断道,“我猜你待着也没什么意思,你和……廷竹兄一起的?”
谯南烽递了个眼神给自家小弟,意思是你什么时候和他走这么近了?
谯南宣不自在地咳了声。
闾从笙对谯南烽拱手问候了一句,谯南烽也回以一礼。
“三哥,你……”谯南宣正待问三哥要去哪。
谯南烽就对着他摆了摆手,行色匆匆道:“没赫连捷在,你都敢夜不归宿了,先赶紧回去吧,娘在家等着,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罢,他又对闾从笙道:“廷竹兄,南烽先走一步,改日有时间再会。”
闾从笙:“慢走。”
最后,闾从笙还是坚持先将谯南宣送回了家。
到家后,谯南宣见到了有几天未见的赫连捷。
“小公子,听说你昨晚彻夜未归?”赫连捷见到的第一句话便是如此。
“只准你逍遥,还不准我撒撒欢吗?”
赫连捷一般是寸步不离地跟着自家小主子的,这次老爷给他安排了别的事情,他便暂时离开了几天,没想到他的小公子就能做出彻夜不归的事来。
还真是大了,看不住人了。
“小公子,你可冤枉我了,我不敢逍遥,而你尽可撒欢。”
“跟了我,你就算逍遥啦!”
谯南宣捉住朝他飞来的大嘴,抱着它去往娘亲的院子。
跟娘亲腻歪一阵后,谯南宣就顺势留了下来小憩,等他醒来后没见到娘亲便准备先回房,路上经过书屋听闻交谈声便好奇地停了下来。
透过窗户看去,书房里除了父亲谯望楼和三哥谯南烽,还有廉太傅廉如碑。
大嘴站在谯南宣肩头,也像模像样地伸着脖子朝内探头探脑,与他的小主人如出一辙。
谯南宣怕大嘴叽喳叫出来惊扰了房里人,便对它竖起食指“嘘”了声。
大嘴喉咙里叽咕一声,用弯弯的喙轻啄了下谯南宣的手指,很有灵性地安静待着。
“楚潸一走,皇上身边无人,元帅大人,还望你能深思熟虑一下。”
正在说话的是已有七十高龄的廉如碑。
“他闾丘阎是无人可用了吗?楚潸是光禄勋大人一手提拔起来的,理应贴身护佑皇上安全和皇宫安稳。”谯望楼说。
廉如碑:“楚潸非闾丘阎肆意拿捏的棋子,留这样的人在皇上跟前你觉得闾丘阎能睡得安稳?他的心思昭然若揭。”
谯南烽:“我相信朝廷还不至于到他闾丘阎一个人只手遮天的地步,你我一同请愿,总不会遂他闾丘阎的意!”
廉如碑摇摇头:“孩子,你还是太年轻了。现在的情况非我们能左右的事,你们不清楚的是楚潸接管羽林卫也颇受掣肘,并不好过,闾丘阎想将他推出去少掉一个阻碍,他自己也愿意顺势去战场上杀敌护佑大胤,只有挣得的军功才是实实在在握在手中的,狄御夷虽蛮横,却未必能压制了他,人各有志,我们也不能罔顾了他人的意愿。”
廉如碑背着手走了几步,续道:“如此一来皇上身边便空了下来,皇上属意南烽,我想元帅你最清楚,皇上能信任的只有你了,而且只有南烽接下这一职,才能与闾氏所抗衡。老夫知道此番委屈了南烽,皇上也愿意倾几之力解谯家军粮草之忧,元帅,我们殚精竭虑一生为了不就是大胤朝的长盛不衰吗?覆巢之下安有完卵?老夫也一把年纪了,这身子骨还不知道何时便会作古,我不想看见大胤毁在闾丘阎等人的手中,甘愿最后再拼一把,元帅仁义,望你能念在与皇上的交情,怜年幼的太子的份上,务必好好打算。”
“廉太傅,你这是做什么?”谯望楼立马伸手去扶要对他行礼的廉如碑,“你若如此就是折煞望楼了。”
廉如碑拿那双浑浊却依然有光的双眼恳切地望向谯望楼:“元帅?”
谯望楼深深地吸了口气,看了一眼身边的三子后转向廉如碑:“望楼心里明白,谯家军是我的魂,我妻与子亦是我的命,太傅容我再想想。”
廉如碑:“元帅大义,老夫和皇上都会感念的。”
……
谯望楼相送廉如碑,在外面偷听的谯南宣见他们要出来,便带着大嘴先一步悄悄离开了。
送走廉如碑后,谯望楼回到书房。
谯南烽上前一步:“父亲!”
谯南烽比了个不必多言的手势:“不用多说了,我再想想办法。”
“爹,别想了!”谯南烽性子比较急,“谯家军的军粮延误不得,若一个我便能换来兄弟们的饱腹,又有何不可?爹,吐峪有大哥二哥守护,少我一个不少,况且我留在京城也不委屈,在吐峪我可以杀蛮夷,在京城我是要保护皇上,别人当得我也能当得,这两者没有优劣之分,廉太傅说的没错,有我在的话谅闾氏一派也不敢太狂妄!”
谯望楼眉头紧紧皱着,还是没有松口:“你不要说了,我已经对不起你娘和宣儿了,不能再对不起你,会有办法的……”
“爹……”
谯望楼已经转过背去,谯南烽自认是了解父亲的,父亲一向来都是威风凛凛,身姿挺拔,偈族关是听闻他的名讳便吓破了胆,此刻他却感受到了父亲的佝偻与疲惫。
*
谯南宣一贯来自由自在、无忧无虑惯了,近来最大的烦恼也就是楚潸比较难追而已,但这对他来说也不是什么大事,他对自己有信心。
可从昨儿无意听到书房里廉太傅的一番话,他竟整晚都没有睡着,一直辗转反侧直到天明。
第二天,谯南宣眼下挂着乌青叫上了赫连捷。
“今日我要进宫,备好马车。”
“小公子要去见皇上?”赫连捷问。
“对,你陪我去,不要惊动别人。”谯南宣吩咐道。
进到宫中,公公通报后,谯南宣在殿外等了会儿工夫,等皇上穿戴好后随公公走了进去。
“宣儿见过皇上!”谯南宣跪下行礼。
“平身。”启玄帝对谯南宣招招手,示意他近前来,“宣儿这么早来见朕?是记挂着朕?”
“宣儿无时无刻不在记挂着皇上。”谯南宣嘴甜道。
“朕信了。”启玄帝笑着,“不过……朕觉着宣儿肯定是还有事想要问朕?你与朕说说,是你的心上人要出征还是为你三哥?”
“皇上,你真是……”谯南宣动了动唇。
启玄帝点了下谯南宣的眼下乌青:“看你就没睡好,定是心里存了事,能让宣儿烦恼的事必只能是你在意之人了。”
谯南宣:“皇上说的是。”
启玄帝:“说说吧,趁朕现在精力尚可。”
谯南宣:“皇上,你想让我三哥接任羽林中郎将一职?”
“不好吗?”启玄帝敛下眉眼看他,“南烽是可堪之才,有他在这宫中,朕能安心,太子也有人能教导武艺,日后你们兄弟两在京城里也有个伴。”
谯南宣动了动唇:“……我三哥野惯了,他不懂朝中的规矩,恐怕待在皇帝身边不能周到,皇上你让别人接楚潸的缺吧。”、
启玄帝:“宣儿,我看南烽却不像你说的这样,是不是你爹有什么想法?你在楚邑朕能照顾好你,南烽若留在朕身边我也必不会亏待了他。”
谯南宣有些着急:“皇上你不了解我三哥,其实他人很冒失,性格也大大咧咧,皇上看重三哥,宣儿高兴,也感激不尽,我是怕三哥辜负了皇上的信任,也耽误了太子。皇上,你最喜爱宣儿了,三哥没我嘴甜,我愿意多多陪伴皇上。”
启玄帝不语,但面色已经较之先前更显低沉:“你陪朕,朕也要南烽陪朕,在吐峪还是在京城,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谯南宣立时跪了下来伏低头。
“皇上说的是。”
启玄帝因情绪起伏过大急咳突发捂住了心口。
谯南宣立马上前查看,启玄帝摆手挥开了他,小太监立马小跑着过来上前服侍。
“皇上……”谯南宣目露担忧。
启玄帝在小太监的搀扶下站了起来:“你先退下吧,朕乏了。”
看着皇上离开的背影,谯南宣只能无奈地退了出去。
*
“谯三公子。”六晋在乾清宫外拦下了谯南烽。
谯南烽行以一礼:“麻烦公公替我通传一声。”
六晋回礼道:“三公子,皇上歇下了,现在不宜见客。”
谯南烽悄悄塞了一锭银子过去,再次道:“望公公替我通传一声,若皇上暂没有精力见我,我便改天再来。”
六晋收下了银子:“请三公子稍候片刻。”
不多时,六晋就出来了:“三公子进去吧。”
“谢谢公公。”谯南烽前脚刚迈过门槛,便听见后面六晋的嘱托。
“三公子,这前脚小公子刚来找过皇上说话,皇上受不得累,三公子且要注意着皇上的精力。”
谯南烽转头看六晋一眼,顿了一瞬,后点点头抬起后脚迈入了殿中。
殿门重新合上,六晋守候在外。
……
宫门外,赫连捷栓好马车,朝谯南宣走去。
“小公子,你既已见过皇上了,我们不回去吗?”
“不急。”谯南宣来回踱步。
“小公子?”赫连捷唤了声。
谯南宣十分焦虑,咬着手指停了下来转头看向赫连捷。
“赫连捷,三哥恐怕回不去了。”
“皇上没听你的?”赫连捷问。
谯南宣垂下来头:“皇上应是被我气着了。”
赫连捷走近谯南宣,伸手拍了两下他的背。
“能气着皇上,小公子,你也是有几分本事的。”
谯南宣惊异地抬头望向赫连捷,吃惊于他都这个时候了还能说出此等风凉话来!
“小公子,别这么看着我,”赫连捷扶着腰上的佩剑,“三公子虽然回不去了,但他留下来也并不全然就是一桩坏事,你我和夫人不也一样在这楚邑城中吗?”
谯南宣立刻反驳:“这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赫连捷问,“你难道不想回吐峪,你与大公子,二公子上次相见是几时?”
谯南宣:“……”
他嘴硬道:“我不想!你要想回这次就跟老爹回去吧,我在楚邑安稳得很,用不着你保护。”
赫连捷:“小公子不想我也不想,小公子在的地方便是我赫连捷在的地方。”
他歪头去看尚在赌气的谯南宣,拍了下他的肩:“好了,我的小公子,你想想,你和老爷都在作三公子的主,你们可曾问过他,他想如何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