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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桃之夭夭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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谯家军从清明后于吐峪出发,到达京城时刚好入夏。
大部队由薛副将率领驻扎在楚邑城外五里处,谯望楼携三子谯南烽和三五部众卸甲归京。
“赤仙,来!”
随着一声嘹亮的口哨,火红的骏马踏着“哒哒”的蹄声奔至主人身前。
谯南宣单手拽住缰绳蹬住脚蹬利落翻身上马。
他手指城门方向,激动道:“赤仙,跑起来!我们去接爹和三哥!”
赤仙高扬起前蹄如一道火红的利焰带着谯南宣射了出去。
谯南宣在马背上伏低身子,两袖鼓起被风吹地猎猎作响,赤仙速度越来越快,所过之处四下行人无不仓惶避让,险伶伶地怔在街边看着火红的骏马上那一道青影远去直到看呆……
城门洞开,赤仙一跃而起直接跨过拒马飞跃出去。
滚滚黄沙扬起,披着边关风霜的劲旅出现在道路尽头。
谯南宣早一眼看见了领头的两个将领,难掩激动大喊:“爹!三哥!”
他夹紧马腹,打马奔去!
转瞬间便奔至近前,赤仙被两匹高大威猛的黑色骏马逼停,谯南宣拉紧缰绳,赤仙高扬起双蹄急刹停。
“宣儿。”黑背上的大将看向久别重逢的小儿子。
赤仙不安地踏着碎步,被西北而来的高头大马团团围在中间。
谯南宣欣喜地看向风尘仆仆的亲人:“爹,三哥,一路可好?”
坐在最高的马上,脸上刻满岁月沟壑,不怒自威的是名震京外的兵马大元帅,威名震震的谯家军的创建者,令边关偈族闻风丧胆的谯望楼。
谯望楼一见小儿子便笑了起来:“囡囡?”
谯南宣见眼色行事,灵巧地躲开了父亲的大手。
“爹,还想捉我转圈呢?我都这般大了。”
谯望楼在谯南宣还只有豆丁大的时候最好的事情就是捉住小儿子举着他的咯吱窝高抛起来在马上转圈着玩,每次都会把谯南宣惹得大叫,都成了他的阴影了。
谯南烽笑着驱马拦到谯南宣面前,帮着道:“爹,宣儿可长分量了,小心着你的腰闪了。”
谯望楼马鞭扬向三子,笑骂了句:“你爹还没有老成那个样子。”
谯南烽朝谯南宣抛了个眼神,谯南宣心领神会,两人冲出包围圈并驾齐驱。
谯家四子个个一表人才,样貌不凡,尤其是前三子虽气质各不相同,老大稳重最像谯望楼,老二儒雅,老三蛮野,但都是沙场上滚过的,那一身威慑的气度自叫人仰望,四子不同,未经历过沙场,谯夫人娇生惯养出来的,同样的意气风发,但却多了份可爱与亲近。
这样的两个人骑马走在楚邑街头,实为一道亮丽的风景线,围观者众多,在街两边拉起了人墙。
人墙后一白一灰两道身影并肩而立。
“不愧是吐峪沙场上滚打出来的谯家儿郎,风采不凡。”白衣人道。
闾从笙偏头看一眼楚潸:“你说谯南烽?”
“对,”楚潸不吝对谯南烽的夸赞,“都说谯家四个儿子大哥谯南缨最像谯将军,成熟稳重,有大将之气,但如今见谯南烽却更有谯将军年轻时的神气。”
“确实,”闾从笙的目光却更多地放在了与谯南烽并驾的青裳玉人身上,不觉提起了嘴角,“但却偏生多出了四子。”
这样的谯家,却偏生出了这样一个粉团子。
楚潸附和:“是啊,谯南宣可真不像……谯家人。”
谯南烽比谯南宣大两岁,大哥和二哥具已成亲,只有他们两年龄相近,以前在一块时最玩得来。
“三哥,你和爹爹这次回京可以待多久啊?”谯南宣期待地问道。
“说不定能多待上一段时日,你和娘都还好吗?”谯南烽问。
“都好着呢,”谯南宣兴致昂扬道,“你们能待久一点就好了,府里指定热闹,大嘴也高兴。”
“大哥给你的那个绿鸟?还在?”
“还在啊,大嘴可能聒噪了!”
“没把自己作死,是个好鸟。”谯南烽评价了句。
“三哥,有本事你回府后当着大嘴的面如此夸它。”
“怎么?”
“小心它啄你。”谯南宣友善提醒。
“小东西,”谯南烽笑骂了句,“跟你一样,小东西。”
谯南宣不甘示弱地顶回去:“我是小东西你就是老东西!”
“我都老东西了,那二哥呢?老爷?大哥?祖宗?爹?太祖宗?”
“总之你就是老东西。”
“来,小东西让老东西捏捏,胳膊还有劲不?还能提的起枪吗?”
……
两人一路无意义地拌着嘴回了府,后脚谯望楼也抵达了谯府。
谯望楼对侍立在旁的赫连捷点了下头后迎向了夫人施怡黎。
“夫人。”
“老爷,”施怡黎的眼里盈着泪光,心疼道,“瘦了。”
这边谯望楼和施怡黎在互说衷肠,那边两兄弟小动作不断。
谯南烽:“小弟,你说娘还能记起我这个儿子吗?”
谯南宣:“你可能是捡的,我原本只有两个哥哥,娘早把你忘了。”
谯南烽:“我怎么觉得你比较像捡的,娘原本应该给我们生的妹妹,搞错了。”
谯南宣:“我跟娘长得像!”
谯南烽:“我也像爹啊。”
“……”
“你们两个……”
施怡黎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了两兄弟面前。
谯南烽当即摆出笑脸:“娘,好久不见。”
施怡黎伸手抚摸了两下三子的脸,亦心疼道:“长大了……也受苦了。”
当娘的才真正心疼自己的孩子,谯南烽离开她身边时还是孩子,如今已是大人模样,黑了,也更精壮了。
可想而知他这么些年经历了多少。
谯南烽握住母亲的手亲昵地蹭着,生为谯家人,承受着世人的赞誉和敬仰,可却无法两全,无法团圆。
他跟在爹身边学习历练了很多,却也会羡慕跟在娘身边受呵护的小弟。
但宣儿理应受到最多的呵护,身为谯家儿郎,谁不想在无边的草原上跑马,他和两个哥哥有幸能在谯家军中历练,而宣儿只能做困在楚邑城中的金丝雀。
宣儿只是不说,他们都亏欠于他,更愿意无尽包容他。
“不受苦娘,吐峪只是日头有些烤人,风烈些罢了。”
谯望楼单臂揽住施怡黎,伸手捏了两下谯南烽的肩:“烽儿勇猛,改天叫你娘看看。”
谯南宣听见爹爹夸三哥,不甘示弱地找着存在感:“那我呢?”
谯望楼只有面对四子的时候眼里才尽显柔和,他爱怜地抚摸着谯南宣的脑袋:“我们囡囡最是可爱。”
“哈哈哈……”谯南烽大笑起来。
“爹……”谯南宣红了脸。
一家人虽久未见面,但却很快便其乐融融起来,谯府迎回了家主,十分热闹,府内下人全都忙碌了起来,准备迎接家主和三公子的家宴。
家宴上,谯望楼谈着边关趣事,说着世子与二子,施怡黎也谈及着他们在楚邑的生活。
谈之兴头,不免就拉扯到了谯南宣的壮举——大张旗鼓地追求京城新贵,羽林中郎将楚大人。
谯南烽第一个捧腹大笑。
谯南宣生气了:“你笑什么?你以前不还是腆着脸跟在小花姐姐屁股后头。”
谯南烽笑得肚子都痛了:“什么小花?我早忘了,倒是你……哈哈哈哈……”
“烽儿,别笑你弟弟,”施怡黎发话了,“囡囡,刚好趁着你爹爹回来了,你也与我说说看你与那楚公子的事。”
施怡黎的话最有效,谯南烽果然不笑了,跟着劝道:“宣儿,你说说看,若真是你喜欢的,管他是中郎将还是西郎将,我都帮你绑来。”
谯南宣斥责道;“三哥,你太粗鲁了,难怪小花姐姐看不上你呢。”
谯南烽:“都说了我早忘了小花了。”
谯南宣:“薄情寡义。”
谯望楼:“这位新贵是叫楚潸吧,我也有所耳闻,听说此人一身风骨,宣儿,你若是胡闹,可不要惹人家。”
谯南宣急急道:“爹爹,我是真心实意……喜欢他的,绝非胡闹。”
要说起他与楚潸的渊源,最近的便要数去年的中元节了……
中元节亦称鬼节,借着这个特殊的节日,谯南宣和一众友人聚在一起,其中一位提议他们可以玩一个游戏——鬼抓人。
提议一出即受到了一众附和,可想而知楚邑城里的富家子弟们有多无聊了。
因着氛围原因,天色也擦黑,谯南宣其实心内有些怕怕,但又不想显得胆小被嘲笑,还是硬着头皮和大家一起玩了起来。
傍晚时分,家家户户都大门紧闭,街上寂寥无人,空空荡荡。
谯南宣与朋友们分散开奔走寻找躲避之所,这种时候踢上一颗石子都能给他吓一激灵。
真不知是独自在只有野猫乱窜的街面上四下找人还是寻个犄角旮旯猫进去静静等待更骇人。
若是抓人的话,抓住一个便算多了一个人陪着,但先头四下乱走也不定会撞见什么,找个地方躲着看似只需等待,却也要捱过长久的不安,还不如早些被找着,谯南宣心里想着想着,不觉已经走出很远了……
这里瞧着可真挺陌生。
因着节日的氛围,谯南宣眼中熟悉的丰瑞街仿似变了个样子,令人认不出来,哪哪都瞧着诡异。
谯南宣抖抖身子,又不敢走回头路,只能在心里给自己壮胆,四下看去,可躲藏之处有一处狗窝,一靠墙放的竖起来的板车,一顶坏了轿杆的花轿,还有一座门被风吹得吱呀响的破院子。
狗窝暂时无主,谯南宣嫌弃,花轿避风,却实在诡异,破院子就更别提了,看着就不详,就那竖起来的板车还勉强可以接受。
思及此,谯南宣没多犹豫,直奔了板车后缩起了身子,正好触手可及处还有一些稻草,他便扒拉了些过来将藏身处遮掩了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