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虚有无司》椰萝

22、山雨欲来

　　山神客栈，旗幡飘摇。

　　玄字二号房大门向外敞开，门前守着两个衙役。

　　霍捕头不在，现场未经勘察，一切保持原样。

　　房内一片狼藉。空酒坛七倒八歪，酒香满溢，一闻便知是好酒，以朱大昌的财力，喝上一坛已经是奢望，屋内却有八个空坛。

　　易安往空坛内逐一观望，趁无人注意，随手藏起一个到衣橱里。

　　“醉花阴！”薛黛儿嗅了嗅空气中的酒香，说道，“一坛就要三钱银子，朱大昌这是发大财了吗？”

　　“老板，”易安喊来客栈老板，问道，“酒从哪里来的？”

　　“客官自己从外面带回来的。”客栈老板面露囧色，“客官嫌小店的酒水不好，特意让人从酒楼送了八坛过来。”

　　“这样不会影响你做生意吗？”

　　“多少有些影响，不过，”客栈老板清清嗓子，“小店生意不好，只剩下最后一位客人，再为难的要求，能满足便满足罢，总比一个客人都没有好。唉！谁承想又惹来一场命案！还不如随他去！”

　　“地字三号房的客人呢？”

　　“早走了。”客栈老板轻叹一声，“几位官爷前脚一走，时先生后脚就跟着走了。”

　　“去哪里了？”

　　“回乡下去了。”

　　易安回至玄字二号房，观察案发现场。死者也是死于割喉，死因、死状都和四尾长蛇如出一辙。

　　床榻凌乱，死者右手紧抓被褥一角，将被褥压在身下，弄洒了一盒淡粉色脂粉，满洒在床脚四下。

　　死者的指甲缝中残留墨痕，桌案上，狼毫笔尖墨渍未干，纸张却不见踪影，凶手行凶后定是带走了死者的手书。

　　毫无疑问，易安的直觉没有出错，朱大昌已然认出凶手身份，却贪图钱财，以命案要挟杀人凶手，因而惨遭杀害。

　　“有些钱，只怕有命赚没命花！”易安咕哝道。

　　“有什么发现吗？”

　　易安没有回应，伏在地上，观察脂粉散落的痕迹。沿着地面一路探查，来到门口，被一双官靴挡住去路。

　　易安大惊，抬头望去，只见霍捕头长身而立，居高临下地盯着易安，面露轻蔑。

　　“霍捕头从哪里来的？”易安站起身，责问道，“为何不留在现场看守？”

　　“卑职接到消息的时候，正在处理衙门事务，一时抽不开身来，特意差使捕快通报二位大人。刚刚得了点空闲，于是匆忙赶过来，连喝口水的功夫都没有，望大人见谅！”

　　“你也是第一次来到现场？”

　　“正是！”霍捕头断然道。

　　易安撅起嘴巴，凝神思索片刻，笑道：“霍捕头辛苦了。本官方才勘察现场，发现了几处端倪，可能有助于锁定真凶身份，想向霍捕头讨教一二，借霍捕头的查案经验，为本官拨云见日。”

　　“大人且说！卑职定当竭力相助。”

　　“霍捕头，本官勘验尸体时，注意到死者指甲缝中残存有墨渍。桌案上，笔墨俱全，故此推断死者定然留下手书线索，指明凶手身份。然而，桌案上偏少了手书纸张，怀疑是凶手将其带离现场。”

　　“如此一来，凶手大概已然毁灭证据。”

　　“那倒未必。”易安摇摇头，说道，“凶手窃以为带走手书，便能毁灭证据。然而，情急之下多有疏漏，凶手没有察觉到死者暗藏了一手玄机。”

　　“什么玄机？”霍捕头失色道，“太好了！凶手奸猾狡诈，终于找到了能够查实其身份的线索，卑职定当竭尽全力，将其逮捕归案，还请大人明示！”

　　易安颔首，指向老板说道：“据老板供述，酒楼共送来八坛醉花阴。”

　　稍顿，客栈老板回应道：“确有其事，八坛醉花阴。”

　　“本官刚才逐一核实，现场却仅仅有七个醉花阴空坛，剩下一坛不知去向。”易安说道，“此事蹊跷得紧。本官一琢磨，再次核验死者尸身，察觉死者指缝残存酒坛封泥。遂得一推论！”

　　“什么推论？”霍捕头问道。

　　薛黛儿和客栈老板听得兴起，凑到近旁聆听。

　　“酒楼明明送来八坛醉花阴，房内却只剩下七个空坛，说明有一坛醉花阴下落不明。细细想来，定然是死者在坛中留下自保信息，交付予他人带离客栈。若是死者遭受毒手，所托之人便会拿着所留信息前往衙门报官，便多了一分保障。”

　　“大人所言在理，”客栈老板喜道，“经此提醒，草民想起一件事情，可能和此案有关。”

　　“快快说来！”

　　“正是那地字三号房的客人，。客栈老板说道，“诸位官爷理应记得，时客官和朱客官是一对同行冤家，昨日还在官爷们面前大打出手。然而，就在时客官临行之前，朱客官竟赠与他一坛醉花阴，二人大有冰释前嫌的意味。”

　　“时客官带走那坛醉花阴了吗？”

　　“带走了。”客栈老板说道，“草民记得一清二楚，时客官抱着那坛醉花阴，兴冲冲地上了路。脚下绊个踉跄，差点摔了酒坛，幸而以身护住了。”客栈老板说得有鼻子有眼，仿似事情仍发生在眼前。

　　“大人，卑职快马加鞭，去将时来旺速速追回。”霍捕头拱手道。

　　“本官正有此意。”易安说道，“霍捕头熟悉久治县县情，由霍捕头亲自追拿，可盼事半功倍！”

　　“卑职现在就去！”

　　“且慢！”易安从腰间取出一只狼烟折，递给霍捕头，“霍捕头，假若追上时来旺，还请第一时间发信号通知我们。”

　　“卑职遵命！”

　　“需不需要差人与你同行？”薛黛儿问道。

　　“无须他人同行，卑职一人追赶，效率会更高。他人同行，反倒有所拖累。”

　　“霍捕头所言在理。”易安说道，“时来旺是良民，非奸恶之徒，霍捕头此行追赶，多加留意即可，危险应该不大。”

　　霍捕头一面收起狼烟折，一面向众人辞行。他跳上马背，一路策马扬鞭，惊起一路飞尘，很快就将山神客栈远远地抛在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