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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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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少游可悲可怜可叹地爬起来,原本想赖个床什么的,但怕有损自己在陆忆文心目中所剩无几的形象,还是乖乖起床了。
“忆文……我们休息一会儿吧?”一盏茶后,陆少游半撑着眼,无力地端着书,对精神奕奕的陆忆文提议道。
陆忆文放下书:“少爷想休息是昨晚没睡好吗?”
“是啊……不是!”
“那是为何?”
“就是……有些累嘛。”
“既然这样,我帮您去铺下被子,您先休息一下吧。”陆忆文说完,便要起身去给陆少游铺床。陆少游觉得陆忆文又变成怨妇了,赶紧拦他:“不用了,我这是早上刚起总有些困,过会儿就好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终于陆少游带上了经自己强烈要求下陆忆文亲手给他准备的笔纸和干粮,穿上陆忆文的衣服,经过重重搜身进了考场。
进场前,陆少游千叮咛万嘱咐,让陆忆文回客栈等他,不要像广场上都卷铺盖过来陪考的仆人书童一样,会降低自己身份的。
其实陆忆文也没那个打算,只是到他出场那日准备了些好的饭菜到场门口接他。
人海茫茫中看到陆忆文在等他,让疲惫出场的陆少游格外兴奋,他虽然对陆忆文说让陆忆文不用等他,但真看到陆忆文站在那里张望着出来的人寻找自己身影的时候陆少游觉得上天对他太好了,忆文对他太好了,他这辈子太值得了。飞速跑到陆忆文身边:“忆文阿,你不用这样的,我看了会心疼的,你看你都瘦了……”
陆忆文顺手拿过陆少游的小包袱:“少爷,我只是来这里接你的,并没有一直待在这里。”
“阿?这样啊。”陆少游心里苦涩了一下,垂头丧气跟陆忆文回去了。
回到客栈,陆忆文也不问陆少游考得怎么样,在楼下办了桌小酒席,两个姓陆的,三个姓李的,围了一桌吃了个痛快。
李有明对自己信心十足,喝高了,又开始说回去要那娘们好看,回去攀个皇亲国戚,回去光宗耀祖。
李有亮继续担待着李有明,好在陆少游见怪不怪了。而陆忆文本来就不温不火的样子,做人家下人,世面见多了,就还是那样。
李有辉估计是考砸了,一个人喝着闷酒,支支吾吾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一群人的话题都是考试,从考题讲到监考员,从监考员讲到考场环境,从考场环境讲到“你猜,那个留山羊胡的老东西考了几次了”,从“你猜,那个留山羊胡的老东西考了几次了”到“你猜,那个走路别别扭扭和监考官眉来眼去的东西是不是走后门,那考官跟他做了几次把人家弄成那副德性”……
话题越聊越低俗,渐渐到了在场五人中谁的老二最大的问题上。陆忆文自然是远离了这帮人,但陆少游不一样,在陆少游被李有亮说:“你的肯定最小,”又比划一段,“就这么点儿。”的时候,陆少游差点当着满客栈人的面站桌上脱裤子给他们长长眼!
总之一句话,喝高了。
陆少游最后趴桌子上拉过边上没喝醉的陆忆文,将他的手攥自己手里傻笑:“嘿嘿,我没醉,忆文……我没醉,我跟你好……我跟你很好的呀……”活像是大老爷们调戏良家妇男。
陆忆文也没收回手,任由他攥着,看一眼一桌子的满目狼藉:“少爷,你喝醉了,我扶你上楼歇息吧。”
陆少游摇手,把自己从桌子上撑起来:“不行!我,我……还可以喝!”说着抓过桌上的一个空瓶就对着嘴喝,感觉里面没酒,又摇了摇,对陆忆文指指瓶子,“没……没了。”
陆忆文上来,拉起陆少游,让他一只手环过自己的脖子,半个身体靠着自己:“是没了,所以我带你去休息。”说完,便摇摇晃晃支撑着陆少游的体重上楼去了。
陆少游平时别扭得很,想对陆忆文说喜欢又怕陆忆文对自己反感,所谓酒后吐真言,他不停地对陆忆文说:“忆文阿,我喜欢你啊……我跟你好的呀,你也跟我好啊……你也跟我好,好不好啊?……”
陆忆文当是陆少游喝醉了,胡说的。一边应和着,一边把陆少游扶上床,给他脱了鞋,脱了外套,盖上被子。
陆忆文整理好了一切,将陆少游的脏衣服准备放在木盆里,打算第二日让人去洗,却从衣服里掉出了一张纸。
那张纸是从陆少游穿的自己的考试的衣服里掉出来的,被人折叠得很小心,藏在衣服的暗格里,不容易被人发现。
陆忆文好奇地展开来,昏暗的烛光将纸页映得范黄。纸的上方写着“叙梅香”三个字。接着,下方的空白地方首起写了“我希望”,下面被人密密麻麻写满着:
“忆文喜欢我”
“忆文爱我”
“忆文是我的”
“忆文爱陆少游”
“忆文和我过一辈子”……
陆忆文惊愕地转头看床上的陆少游,陆少游正一个劲地在梦里傻笑,砸叭着嘴,翻个身喃喃自语,一同纸上诉说的:“忆文……我跟你好啊……”
陆少游没有发现,陆忆文如释重负般将衣服扔进木盆里,手里的纸原本想放回衣服里,又取出来,放在陆少游床头。想想还是不行,这分明就是让陆少游知道自己看过那张纸了,到头来事情反而更尴尬。陆忆文做奴才惯了自然有最好的方法,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将纸折好,便收入自己袖中。
第二日,陆少游被自己昨夜喝得酩酊大醉的脑袋疼醒,看身上只穿了内衣,知道陆忆文给自己换了衣服,又瘫回床上。
瘫了一会儿,眼睛突然睁大,从床上跳起来——“忆文!!!”
陆忆文随叫随到,敲门,开门,进来,恭谨道:“少爷,你醒了。”
陆少游心里一个疙瘩,不知如何开口,停顿半天,清了好一会儿的嗓子,别别扭扭:“那个……我昨天的衣服那?”
“洗了。”
“洗了?”
“是的。”
“你……你没看什么吧?”
“有什么要看的吗?”
“没!没有!”陆少游高兴地从床上下来,洗洗漱漱,终于穿回了自己的衣服。
陆少游对着铜镜里自己歪七扭八的样子理了理衣领,风姿飒爽:“忆文阿,考试考完了,我们玩几天再回去吧。”
“可是老爷要我们快回去。”
“回去?”陆少游原本打算两人“蜜月”的计划被泼冷水,转头问道,“他什么时候说的,我怎么不知道?”
陆忆文上来,手上交给陆少游一封信:“这是今早刚到的。”
陆少游不屑于看,扔在地上踩几脚,对陆忆文嬉皮笑脸:“你不说,我不说,没人知道。”
陆忆文为难道:“可是……我对托信人说,我们会尽快回去的……”
陆少游神采飞扬的表情垮了下去,要知道他的爹不是盖的,从小严加管家不说,要是发现自己骗他,一定会让他住在马棚里,吃剩饭,再在外边院子里摆个桌子自己阳光明媚地喝着茶,边喝边说:“让你不知道回来,知道家里的好处了吧?”
关键是那时陆忆文一定在旁边看着,到时自己仅存的形象恐怕就这样一去不复返不说,还多添几抹黑……
“那……你是怎么想的那?”陆少游询问陆忆文意见。
“我觉得老爷急着要你回去,是老爷关心你,况且少爷你十八岁的生辰就快到了。要是你再考中举人就是双喜临门哪。”
陆少游眨眨眼,再眨眨眼:“生辰?”
“是啊,少爷忘了?”
陆少游承认:“阿,”继续整理衣服,“我只记得你是在个大冬天生的,腊月初八。”
陆忆文被陆少游无意的话怔住了,他自幼被卖来当奴,除了张姨在生活上的关心有谁会注意这种细节?他脑海里出现了陆少游写着的话“忆文爱陆少游”,“忆文和我过一辈子”……
“忆文,忆文?”陆少游伸手在陆忆文面前晃晃,陆忆文回过神来,“你怎么了?没睡好?怎么发呆呢。”
“大概有些累了。”陆忆文随口道。
“那我们今天玩一天,明天出发怎么样?”陆少游终于理好了他的衣服,就是觉得没陆忆文的衣服穿来舒服,干脆脱了又去穿陆忆文的。
“少爷说了算。”
陆少游光了膀子翻陆忆文包袱,“那就这样吧。”翻到件喜欢的,笑着朝陆忆文挥挥,“ 借来穿穿阿。”没等陆忆文回话已经套上了。
陆少游原本想着玩一天再走又给了时间,又不让陆忆文为难。没想到这一天里陆忆文从一早就没见人影,到客栈里头老板都让人把放养的鸡鸭赶回笼里去了,陆忆文才拉了辆马车回来。
原来之前的马车是陆培雇的,只负责把他们带到南京府,回来得他们自己找。而考完试回去的人多,陆少游说隔一天就走,陆忆文只得从早到晚问遍了南京府才给他雇来一辆,还是没马夫的。
“你……确定我们用这辆?”陆少游打量着没有马夫还只有一匹马的马车。
“是简陋了些,但没有其他的了。”陆忆文忙活着把一些东西搬上去,抽空回答陆少游的话。
“既然没车夫,到时候怎么还阿?”
陆忆文将陆少游前一天买的大堆纪念品放入车里,探出头来:“这是买的。”
“买的?!要花多少钱啊!”
陆忆文不由望了眼车内堆成山的稀奇古怪的东西:“比这些便宜……”
陆少游憋了口气,闷着上了车,坐在前座,一手拉缰绳,一手拿马鞭:“好了好了,快进去,等下小心摔出来!”
陆忆文顿在那里:“少爷,这是我做的。”
“你这小胳膊小腿的能架好车?还是给我进去吧!”说着,陆忆文就被陆少游轰进了马车里。
陆忆文还是坚持不懈地出来:“我在以前在李老伯那里学过的,可是少爷你连骑马都不会……啊!”陆少游扬鞭一声“驾!”陆忆文顺势摔了进去。
路忆文在三要求让他来驾,但陆少游厚着脸皮不肯。事实证明,陆少游是不会驾马车的,在马车脱离原来的路程四五次以后,两人彻底迷失在大庆辽阔的版图里。
陆少游知道自己脸丢大了,但做车夫这种活免不了风吹雨淋,让陆忆文一个细皮嫩肉的在外头自己在里头,陆少游过意不去。尤其是想到最后陆忆文还不温不火地说:“这是奴才分内的事。”他就更受不了。
不过话说,陆忆文似乎从他考完试以后就很少有不温不火,让人火大的时候,和以前有些不一样了,难道是他感觉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