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盐》青梅水

25、心理疏导

　　天气越来越冷，出门都要披上外套，高彦这两天都加班，很晚到家，一进门便急吼吼洗澡钻进被子，于是裴松恩也不好意思非得这两天缠着对方说自己那点破事。

　　一晃眼周三就到了，上回和周束单独出门还是陪对方借酒消愁。

　　那时他的心因为看见了周束的眼泪激烈颤动着，半个月过去，那些情绪虽然没有平复，但无法否认，已经远没有曾经那般纯粹了。

　　他的梦已经像一团厘不清的麻绳，变得杂乱又沉重。

　　裴松恩一如往常偷看着周束各个社交软件，他在那两天短暂的出行过后，心情肉眼可见地变好了，发的动态也变多了，每句话后面带着的表情都丰富起来。

　　如果是以前，裴松恩指不定会整日思忖他碰上了怎样的好事，但如今距离太近，周束不再是天边的月亮，他简单得像一本摊开的书，裴松恩俯身去读，上面密密麻麻写的都是苏雪沁的名字。

　　“你怎么了？”

　　裴松恩猛地一颤，抬起脸来，周束正疑惑地看着他。

　　“没事。”他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我看你保持那个姿势几分钟了。”周束吐槽他，“吃饭都这么不积极。”

　　“我好像有个表做错了。”裴松恩撒谎道。

　　“都下班了，别想工作的事了。”周束觉得好笑，“诶，这甲鱼好吃吧。”

　　裴松恩点了点头。

　　“这家店就是太偏了，开车来特麻烦，不然我恨不得把这儿当食堂。”周束顿了顿，问道，“你觉得两个人，点这几个菜合适吗？我改天想带苏雪沁过来。”

　　又开始了。

　　“你……”裴松恩有些卡壳，“你这是……”

　　“我想重新追她。”周束回答得飞快，“已经下定决心了。”

　　“可是苏学姐不是和蒋哥……”

　　“蒋才声？”周束冷笑一声，“看日出那回他不是跟你们一样去错地儿了吗？也没见他赶过来，能顶什么用？”

　　这件事倒真不是这样，裴松恩手心有些冒汗。

　　“我看她也并不是完全不给我机会，那天你们不是回去了吗，蒋才声工作上有事也先走了，我们两个单独去按摩和吃饭的。”周束接着说道，“况且，人都在眼前了，换你你能忍住吗？”

　　裴松恩没法否认，思念的人近在咫尺的确给人勇气，何况苏学姐也的的确确没有放下周束。两个在意着对方的人彼此靠近，谁有资格反对呢？

　　“说得也是。”裴松恩陪笑道，指了指面前一盘口水鸡，“这个对苏学姐姐来说可能太辣了。”

　　“我回头点菜的时候提一下。”周束应了声，而后突然正襟危坐道，“小裴，谢谢你。”

　　裴松恩疑惑地看向他。

　　“我能看出来，你在这个事情上，一直都在支持我。”周束说道，“也只有你支持我了，要不是你，我可能还真没那个劲。”

　　……

　　天大的笑话。

　　裴松恩躺在床上抱着小熊娃娃，回忆起周束的话，胃都有些翻涌起来。

　　难道自己真看上去有那么圣母？圣母到对方看不出他的心意，却可以无端看出他在支持自己追喜欢的女孩？

　　裴松恩拿娃娃抵着胃，小声地哼唧，哼了半天，把高彦哼来了。

　　“多多？你怎么了，胃又不舒服？”

　　“……你下班了？”

　　裴松恩心里大呼糟糕，他太魂不守舍，忘记关房门了。

　　“嗯，总算忙完了。”高彦站他房门口，把领带扯松了些，问他道，“你要不要吃点健胃消食片？或者山楂片，我拿给你。”

　　“都行。”

　　“那山楂吧，吃消食片没意思。”

　　“……”

　　这有什么意思不意思的？

　　高彦手脚倒是挺快的，立即给他拿过来一小包：“该补货了，只剩最后一包了，你吃会儿，我先去把隐形摘了，难受。”

　　裴松恩接了过去，强忍着不让自己再哼，撕开包装含了一小片。

　　不一会儿高彦过来了，拉出他书桌前的椅子坐下。

　　“……你、你去休息吧。”裴松恩看他闭眼搓鼻梁，一副难受的样子，赶紧说道。

　　“不用，领导明天放我半天假，我能睡到十二点。”高彦睁开眼看向他，“说说吧。”

　　“说什么？”

　　“我看你这两天见了我都跟蚂蚱似的，要不是真太忙了，我肯定昨天就逮着你问清楚。”高彦笑了，“还有，你今天不是跟周束吃饭去了吗？”

　　一提这个裴松恩就难受，他几天没跟高彦做心理疏导，羞耻心早散没了，只有倾诉欲还在折腾他。

　　“我……”有些难以启齿，裴松恩顿了顿，“我看起来像在帮周束追苏学姐吗？”

　　“啊？”

　　“周束说他能看出来。”裴松恩把小熊又抱紧了些。

　　“怎么说呢？你不是还给人创造机会来着，要不是我知道你喜欢他，我可能也以为你在帮忙呢。”高彦揉了揉脑袋，“诶，说起来，你到底为什么给他们创造机会啊？”

　　“……”裴松恩不知道怎么开口，“苏学姐对周束也、也还有那个意思。”

　　“这个你上回告诉我了，她有意思就有意思呗，他俩本身就是不合适才分手的，有意思有什么用？”

　　“不是……就是，我也不太清楚自己怎么想的……”裴松恩絮絮叨叨道，“我发现周束也不是周束，我对他的喜欢很假，很没有意义，反而他们两个才是真的两情相悦，我还没想清楚，我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就已经这么做了……你能懂吗？”

　　“多多，说实话。”高彦哭笑不得，“完全没听懂你在说什么。”

　　裴松恩又想钻地底下了：“我表达能力……很差。”

　　“唉，别低落呀，有可能是我理解能力差。”高彦倾过脑袋，盯着裴松恩眼睛说道，又捏起他怀里的小熊手戳戳他，“所以今晚这顿饭你又吃得不高兴了？难怪胃不舒服。”

　　“也不是……”裴松恩摇了摇头，“说起来，你当初是怎么看出我喜欢……”他抬起眼同高彦对视道，“……他的。”

　　“……哈……你不是摸他睫毛吗？”高彦表情有些尴尬，“我想你总不能是因为他睫毛上有只虫子，然后你替他捏走吧？”

　　“噢……对……”裴松恩咬了咬嘴唇，“还……有没有别的？”

　　高彦叹了口气：“……还有，我发现你会偷偷瞄他，瞄完脸上就会多几分笑意，看上去很幸福。”

　　他的语气突然很温柔，裴松恩听得脸有些发烫。

　　“再说，就，周束也是我好兄弟，对吧，你这小白兔似的，又那么喜欢他，要真成了，他跟你在一起，肯定也挺幸福，反正……我是这么想的。”高彦越说越磕巴，“啊，反正……就这样！所以我才想帮你。”

　　裴松恩看向高彦，他这会儿刚刚自我剖析一番，人还僵着，莫名显得有些搞笑。

　　说心里心无波澜是假的，裴松恩身体里好像有个地方轻微有些蜷缩起来，连绵不绝的愧疚感也跟着涌了上来。

　　“高彦，但是我现在……”他小声说道，“看见他，好像已经感受不到快乐了，我可能暂时没办法继续喜欢他了……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