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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冷处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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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不是喜欢他?
——不是,小恩,我没别的意思,我就是想帮你。
裴松恩回想着高彦的话,菜刀在手指剌开道口子,鲜血从伤口浸出来滑进指缝。
“多多?”他妈瞪大眼睛看向他,“怎么切到手了?”
“没事。”裴松恩朝她笑,而后去水龙头下简单淋了淋。
“别切了,去客厅给奶奶量血压去。”妈妈要把他拱出去,“创口贴在我床头柜里。”
“诶。”
他没勉强,处理好手上的伤口后拿便携血压器进了客厅,奶奶在看电视剧,聚精会神盯着屏幕。
“奶奶。”裴松恩叫她,“量血压了。”
奶奶没理他,电视里哭着喊着哭天抢地,裴松恩凑到她耳边又唤了声:“奶奶。”
“诶!”对方如梦初醒似的,“怎么了多多?”
“奶奶,量血压。”
“哦,好呀。”
裴松恩把插头插上,压绑带系在她手臂上,奶奶的皮肤已经松垮,青青紫紫,布满了斑点。她健康爱玩的样子仿佛还在昨天,如今裴松恩每每看到她显露苍老和伤病的身体都觉得难过。
还好血压正常,裴松恩收拾仪器,奶奶看着屏幕跟他说话。
“多多啊,你看小翠多可怜啊。”
裴松恩挨在她旁边看,她奶奶在看地方台的苦情戏,女主角家里办家宴,因为弟弟把汤故意泼她身上闹起来,家里一个偏袒她的都没有。
“家里都没人给她撑腰的,特别是她爸的小老婆,坏得噢,啧啧啧。”奶奶义愤填膺,“她爹也是个一碗水端不平的,只会息事宁人,废物一个。”
几年前的老剧了,还是老掉牙的情节和人物关系,你害我我害你的,裴松恩跟奶奶找话聊:“她妈妈呢?”
“死得早啊,可怜了小翠。”奶奶很惋惜。
裴松恩又想起了周束,他小姨下班回来了,见他团在奶奶旁边叹气,一巴掌拍他背上。
“小伙子,年纪轻轻没点精气神。”
“小姨。”
“诶。”小姨应道,“你跟着你奶奶看什么呢,不去给你妈帮忙?”
“多多切了手,我赶他出来的。”
他妈妈端菜出来,解释完吆喝大家吃饭。
他们坐上了桌,妈妈问他饺子吃了吗,裴松恩点点头。
“我室友还有……一个朋友,也吃了,都说好吃。”
“真的呀。”他小姨朝他挤眼,“我们多多还有朋友呢?”
“……”
“又欺负他。”他妈用筷子抽小姨手,又转过头同裴松恩说,“那改天妈妈再包点给你带去。”
“唔……”裴松恩不知道怎么应。
被高彦抓到这种包,接下来能够怎么相处尚且是个困难,更别提请他们吃饺子。该怎么开口邀请,他们又会不会吃?
正逢周末,他逃似的回家,又把自己缩进了壳里,害怕出去了。
——
高彦回来的时候,裴松恩正躲在被子里结茧,他把自己卷成一团,即使没有一点睡意也死死闭着眼。
他听到关门声,即使隔着房间也分外清晰,他情不自禁哆嗦了一下。
裴松恩做好了准备,如果高彦等会儿敢冲进来说些有的没的,他就装睡,万一非要把他弄醒,他就装起床气,先发疯再说。
他听见高彦的脚步近了,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在他门口停住了。
如果是往常他会轻敲几下,不等自己答应便拉开门,堪比流氓土匪。
裴松恩浑身紧绷等着他敲门,等了很久很久,久到他有些灵魂出窍了敲门声也没有响起。
而后倒是响起了脚步,高彦回房了。
裴松恩劫后余生,大口喘气。
事物往往有两面性,高彦开始躲他。
平时跟个雀儿似的在他耳边吵个不停,现在安静了,不只是安静,几乎见不到人。
裴松恩有次出房间倒水,对面房间才刚拉开一条缝,立即“啪”地迅速合上,好像生怕慢了一秒。
他也不来吃饭了,据说要减脂,点了沙拉,反倒成了他和周束在食堂大眼瞪小眼。
其实只有他瞪眼,周束怡然自得给他吐槽:“高彦这人就是有病,好好的人不吃饭光吃草。”
裴松恩听了干笑,他不敢看周束的脸,总觉得只要见到他的眼睛,就能回忆起那晚指尖的触感。
“对了,谢谢你。”
“什么?”
“上次我喝大了赖你们家,高彦说你照顾了我一晚上。”
裴松恩连忙摇头:“没有……后半夜你睡熟了,我就也去睡了……”
他一点旖旎的心思都被这句“高彦说你照顾了我一晚”吹得烟消云散。裴松恩心里拧巴,用筷子戳着一块红烧肉。高彦干嘛跟他说这个,他心里闷闷地想。
“一样的。”周束笑道,“改天请你吃饭。”
高彦不在,裴松恩都不知道怎么应付,只能点了点头,同意完当即又后悔了,怎么能让周束付钱请他吃饭。
他脑子就一直这样转个不停,一边觉得难过又失落。
晚上还是同样,高彦没来敲他的门。
裴松恩发现自己也是贱得慌,高彦缠着他不放的时候他嫌烦,等到真开始冷着他了,他又浑身难受,总觉得自己犯了天大的错,莫名其妙的又愧疚又委屈。
他脑子一夜没停,第二天昏昏沉沉,好像是发了低烧,裴松恩保持着晕乎乎的状态回家,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
他低垂着眼睛,恹恹的,以前听别人喝酒壮胆,他喝不了,但头晕,大概是一样的效果。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锁响了,高彦拧开门见到他,吓了一跳,站也不是动也不是,手足无措在门口耽误了半天。
真讨厌……
裴松恩用余光偷偷看他,有些烦躁地想,我不要跟他讲话了。
他用力吐出口气,想要站起来,高彦这会儿突然想起了什么,冲到他面前来:“那个……小恩?”
他一出声,裴松恩大气都不敢出,屏息听着。
“我、我要出两天差,怕你见不到我回来该以为我失踪了。”高彦见他神色如常,松了口气,总算逮着了说话的机会似的,一张口就说个没完,“到时候我带特产回来给你吃,那边我去过几次,啥东西口味都重,但是那酱包下面真的一绝,我有时候睡着睡着都要爬起来想呢。”
裴松恩抬起头来看他,想说什么,最后还是没张口。
“唉,这几天我一直想跟你说话,又不敢。我错了,你就当我什么都没说过,我也当什么都不知道……”
他说一半卡壳了,又疯狂摆起手。
“……不不不,我本来就什么都不知道。”高彦立誓似的,而后放软了语气,用一种哄人的语气问道,“等我回来了,我们就和好,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