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8、《缸中之脑》 上 ...
-
假设一个疯子科学家、机器或其他任何意识将一个大脑从人体取出，放入一个装有营养液的缸里维持着它的生理活性。
超级计算机通过神经末梢向大脑传递和原来一样的各种神经电信号，并对于大脑发出的信号给予和平时一样的信号反馈。
则大脑所体验到的世界其实是计算机制造的一种虚拟现实。
问题是，此大脑能否意识到自己生活在虚拟现实之中？
我哥的出道作，《缸中之脑》就是围绕着这个主题来进行写作的。
我一直觉得他是涉猎面最广泛的作者。
从缸中之脑写到塔罗牌，又从塔罗牌写到中式恐怖，再从中式恐怖写到民俗学，接着又转向刑侦和鬼怪之流。
目前已经写了七本。
总之只有我想不到，没有他写不出。
可惜本本扑街，要不是还靠着做编剧挣钱，我真怕他哪天变成无业游民。
当然，这本是他扑街的开始。
比起市面上流行的《霸道总裁爱上我》《□□少爷轻点宠》，这本书没有爽点，没有吸引力，也就没有受众。
于是很不幸却很有依据的扑了。
我强制性地被我哥拎起来当了第一位读者。
那时候我还在上小学。
——到底谁会在小学的时候去读一本探究世界十大悖论之一的书啊？！
我也更喜欢看霸道总裁爱上我好吗！！！
□□少爷的书我不敢看，当时觉得会被警察抓。
但我哥哄骗我看完就给我十块钱，可以去小卖部自选零食。
那可是2012年的小学生手里的十块钱！
我抢过书，眼神真诚，“不是为了钱，其实我特别爱研究这种世界的奥秘。”
我哥：“那不给了。”
我：“哥哥，你非要逼我说实话吗。”
于是我用课余时间打开了我哥的第一本书。
“嘘，我重生了。”
开篇是第一人称。
讲述了主角万芊在车祸后醒来，发现自己回到三天前。
她以为这是上天给她的第二次机会——修正错误，挽救因自己失误而死的男友何默。
喔。
题材还蛮新颖的嘛。
我仔细看起来。
这不就是现在市面上流行的甜宠文嘛。
前面一直在描述两人的甜宠日常啊。
我哥应该换个标题才对。
于是我看完前半部分的时候建议他，要是改成《重生之我和鬼怪男友的甜蜜日常》应该会有很多人看。
但我哥秉承着所谓的“文人风骨”，死也不改。
我劝不动，于是继续看。
在三天温馨甜蜜的相处后，万芊按记忆“预知”未来，成功阻止车祸，与何默一起美好的活了下来，生活看似重回正轨。
但细微的异常逐渐浮现。
第三次听见公司楼下街角咖啡店员的答非所问后，万芊意识到事情不太对劲。
第四次来到咖啡店时，她伸手直接扇了店员一巴掌。
而店员依然微笑着对她说出那句：“今天天气真好。”
万芊害怕了。
她逃命似的往家里跑，想要去找何默告诉他这个发现。
却发现何默的手腕上那块表也凝固住了。
无论是什么时候去看，指针始终安静地指着何默死亡的时间。
0314。
她喘着粗气砸破那块表，可它第二天依旧会完好无损地出现在何默手上。
然后一直，一直指着那个诡异的时间点。
万芊质问何默，难道没有发现世界有什么不对劲吗？
他只是摇头，否认了以上的异常，并觉得她是因为差点经历一场车祸导致的高敏感。
听从何默的劝说，她去了看了心理医生。
“万小姐，您最近的压力很大，对吗？”医生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
万芊回过神来。
她攥紧了手中的咖啡杯，杯壁的温度暖了手心。
可还是好冷。
她抬头看向医生，却发现医生并没有看向她，眼神也没什么焦距。
“我……我不知道。”万芊低声开口，“我只是觉得，这个世界不太对劲。”
医生点点头，手中的笔在纸上快速滑动，发出沙沙的声音。
万芊瞥了一眼，发现纸上写的并不是她的症状描述，而是奇怪的代码文字。
她疑惑地盯着医生手中的纸。
那些奇怪的代码文字像是某种她无法理解的语言，却又带着一种诡异的熟悉感。
回想不起来了。
“万小姐，”医生的声音依然平静，但万芊却感到一阵寒意从脊背爬上来，“您有没有想过，也许是您的记忆出现了偏差？”
“偏差？”万芊重复了一遍，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咖啡杯的边缘。
“是的。”医生放下笔，双手交叉放在桌上，“人类的记忆是很不可靠的。有时候，我们会因为某些创伤而虚构出一些并不存在的场景，甚至……虚构出整个生活。”
万芊感觉自己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她想起咖啡店员的微笑，想起何默那块永远停在他死亡时间三点十四分的手表。
她浑身在止不住的发抖。
咖啡杯从她的手中滑落，摔在地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对不起，我……”万芊弯下腰去捡碎片，却在低头的一瞬间，看到医生的皮鞋下压着一张多人照片。
照片上是她——不，是无数个她，每一个都穿着不同的衣服，站在不同的场景里。
但她们的脸都一模一样，眼神空洞，像是被抽走了灵魂。
万芊猛地抬起头。
医生正冷冷地注视着她。
“万小姐，”对方的声音变得冰冷而机械，“您不该看到这些的。”
万芊想要尖叫，但她徒劳地张着嘴，发不出任何声音。
“别担心，”医生的声音被晕开了，好像从四面八方传来，“这只是一个小小的修正程序。您很快就会忘记这一切，回到您……甜蜜的日常生活中。”
万芊的意识开始模糊，眼前的景象像是被水浸湿的画，逐渐褪色、溶解。
她最后看到的，是医生手中那支笔的笔尖，正直直扎入她的眼球。
而后世界都变成一片无际的蓝。
万芊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何默的怀里。
他的手臂环着她的肩膀，呼吸均匀而温暖。
“你醒了？”何默的声音温柔得让她想要放开声哭泣，“你做噩梦了。”
万芊抬起头，认真看着他的脸。
他的眼睛依然那么深情，嘴角带着她熟悉的微笑。
但她却感到一种莫名的恐惧。
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她的记忆深处蠢蠢欲动。
那是梦吗？
“我……我梦到了医生。”她低声说，手指无意识地抓紧了何默的衣角。
何默的身体微微一僵。
他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像是在安抚一只受惊的小动物。
“别怕，”他说，“那只是个梦。你已经安全了，我一直在。”
万芊死死抓着何默的手。
她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视着他。
“何默，”她突然开口，声音颤抖，“你真的不觉得……这个世界不太对劲？”
何默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轻轻叹了口气。
“芊芊，”他的声音依然温柔，但却带着一种她从未听过的疲惫，“有时候，我们的大脑会为了保护我们，制造出一些虚假的记忆。那些你觉得不对劲的事情，可能只是你的大脑在试图修复某些创伤。”
他还是不相信她的话，就像之前每一次一样。
万芊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
他的瞳孔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闪烁，让她想起自己被医生戳进瞳孔后那片死一般的克莱因蓝。
“可是……”她还想说什么，但何默却突然吻住了她的唇。
万芊闭上眼睛，任由自己沉溺在这个吻里。
……
几天后，万芊再次来到那家咖啡店。
店员依然保持着完美的笑容：“今天天气不错。”
万芊站在柜台前，手指紧紧攥着包带，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
“你……”她开口，声音沙哑，“你到底是谁？”
店员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依然微笑着重复：“今天天气不错。”
万芊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她突然伸手抓住店员的衣领，用力摇晃着他。
“回答我！”她尖叫着，“你到底是谁？这个世界到底是什么？”
店员的身体像是没有重量一样，轻易地随着她的动作摇晃。
他的眼睛依然空洞，嘴角的微笑像是被某种力量固定在了脸上。
“今天天气不错。”他再次重复，声音没有丝毫波动。
万芊松开手，后退了几步。
她的心脏剧烈跳动着，像是要从胸腔里跳出来。
她转身冲出咖啡店，却在门口撞上了一个人。
是何默。
他的脸上带着她熟悉的微笑，但眼神却冰冷得让她感到陌生。
“芊芊，”他轻声说，“该回家了。”
万芊想要逃跑，但她的身体却像是被某种力量控制住了，无法动弹。
她看着何默伸出手，轻轻握住她的手腕。
错了。
一切都错了！
“别怕，”他的声音温柔地一如既往，“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万芊闭上眼睛，任由何默牵着她的手，走向那辆停在路边的车。
她绝望地看向何默拉开的车门，然后坐了进去。
何默坐上了驾驶位。
车发动了。
万芊安静地坐在车里。
车窗外的景色飞速倒退。
“够了，”她突然开口，声音平静得让她自己都感到惊讶，“你到底是谁？”
何默如平常般转过头，温柔地安抚她：“我是你的男友何默啊，芊芊。”
万芊摇了摇头，止不住的泪无声从脸颊掉下来。
“不，”她说，“你不是何默。何默已经死了，在那场车祸里。”
半晌。
“芊芊，我爱你，这是真的。”
何默脸上依然带着那份温柔的微笑，说出的话却让万芊后背发凉，“忘记这一切吧。忘记他们，我们还会幸福地在一起的。”
他承认了。
明明是艳阳天，万芊却感觉自己如坠冰窟，“你到底要干什么？你杀了何默是不是？我重生是假的对不对？”
车子停在了一个红灯前。
“开门。”万芊攥紧了拳头。
“开门！我叫你开门！”她尖叫着晃动车把，“我要下车！”
绿灯亮起来了。
何默没理会万芊的尖叫，一脚踩下油门。
车冲了出去。
“放我下车！！！”
万芊疯狂地拍打着车门。
仪表盘染上红色，指针胡乱地跳动。
车身传来不住的“滴滴”警报声。
“彭——！”
车门被猛地推开，万芊被惯性拉扯着砸到地面上，滚进了草丛里的绿化带。
门被关上前，车内传来何默的声音。
“如你所愿。”
作者有话说
第188章 《缸中之脑》 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