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夜》徐泊溟

1、第一章

　　“轰隆——”
　　一声巨雷过后，雨跟子弹似的哗啦啦全射下来了。
　　闵川盯着眼前的大雨，举着手机愣在体育馆门口。
　　“川儿？你那边什么声音啊？”
　　闵川无法跟万江河解释眼前这个雨的猛烈程度，他长这么大从来没见过这么倾盆大雨的...倾盆大雨。
　　“让人扔油锅里炸了。”
　　“你说啥？听不清！”
　　闵川叹了口气，拉了拉衣服拉链转身走进了体育馆。
　　这个体育馆规模不大，人也不多，更像个市民锻炼中心。
　　“刚下雨了，我现在躲在一体育馆里了。”闵川晃晃悠悠的往有人的场里走去，这会儿体育馆里人很少，肉眼可见的只有羽毛球场那边人有几个在玩的。
　　“我靠？下雨？什么雨下的跟像在油锅里炸似得？”万江河在电话那头惊呼。
　　闵川抽了抽嘴角，不愧是他的好兄弟。
　　“放假来找我玩儿，你就可以见识了。”
　　“别折腾我了，那么老远，来回一趟跟出国似的。”万江河啧啧道。
　　闵川找了个场边的长凳坐下，看着正在打羽毛球的两拨人，右边那个场是几个爷爷奶奶在打，打的很岁月静好。
　　还不等闵川带观众朋友们把视线望向左边，就听一声大喊。
　　“蚂蚁——！”
　　只见一个黑影子从队友身后光速闪过，鞋与地面在脚下发出尖锐的摩擦声，而后奋力一勾球拍将球救下，对面反应也很快，其中一人大跨一步把打飞向靠网的右边，“蚂蚁”在左边，这球只能靠队友，但是闵川看见那人的球拍在左手，球速挺快的，估计接不住了。
　　这句话还没在他脑子里想完，那人居然敏捷的向后撤了几步以极快的速度将球拍换到右手，弓步下腰手腕轻轻一吊，羽毛球堪堪过网，远远的落在对面还没反应过来的两个人面前，干脆利落。
　　闵川甚至没看清那人是什么时候换的手。
　　“牛逼。”闵川没忍住夸出口。
　　“哈？我说我被陈依然甩了你说牛逼？”万江河又惊叫出声，马上就要破口大骂。
　　“我说这个人打球牛逼，没说你。”闵川无奈道。
　　“靠，你居然不听我说话！你......喂？喂！”
　　闵川挂了电话，一般万江河跟他打电话开始聊起恋情他就会主动下线了。
　　“这怎么打啊！不是扣球就是吊球遛你爹玩儿啊！”郑宇杰直接甩掉了球拍指着对面那个转球拍的人骂。
　　“爹不能遛，你能遛啊。”霍望说完就笑出声，郑宇杰气的直接就要冲过来捶他，一旁的成大器赶紧上来抱住这个炮仗。
　　“唉唉！兄弟伙些不要冲动。”
　　“放开，老子今天就要替天行道！”郑宇杰嘶声喊。
　　成大器无奈，小声说：“得咯杰哥，你干不过我望哥的。”
　　郑宇杰顿时就僵了一下，道“......毛毛上毛毛上！不跟你打。”
　　“怎么还兴赢了的下啊？”霍望笑了笑往坐在边线地上的毛毛走过去，感觉毛毛等的都快睡着了。
　　“望哥你以后就当场外指导吧，跟你打容易掉血，你看郑宇杰刚烫的头都被你气直了。”毛毛接过拍笑道。
　　听完霍望更开心了，他憋了一个暑假没有气郑宇杰在今天得以如愿。筋骨也活动开了，很得劲儿。霍望从地上捡起外套，摸出手机往场外走。
　　“去哪儿？”蚂蚁喊。
　　“买几瓶水。”霍望指了指场外的小超市。
　　闵川落座的长凳离他们不远，刚刚他们说的话闵川大差不差都能听见，但是是方言，他一个字儿也没听懂。
　　什么......锅...纸倒...啥啥的，完全听不懂，他突然有点担心自己未来在这个城市的生活状态了。
　　那男生一边看手机一边朝闵川这边走过来，闵川瞟了一眼他......和他的腿，啧啧，还挺长的。
　　啧啧，个子也挺高的。
　　啧啧，小臂肌肉也......
　　“你找那个？”霍望站在他面前。
　　完了，瞟得有点明显。
　　“啊？”闵川抬眼看着霍望，除了尴尬之外，他没听懂这男的在说什么。
　　霍望叉着腰看着眼前这个盯着他一路走过来的男的，回头看了蚂蚁他们一眼，又问“我说你找哪个？”
　　眼前这人好像还是没听懂，表情一脸迷惑，霍望拧住了眉毛。
　　找茬的？不像啊。
　　他突然灵光一闪，扫了一眼这人的穿着打扮，散发着一股明显的与众不同的气质，他右手在空中挥了挥，憋道：
　　“Can you speak Chinese？”
　　闵川：“............”
　　霍望：“............”
　　闵川无语了，无语到他的尴尬都消失了。
　　“我不是...我只是听不太懂方言。”闵川亮出一口极其标准甚至带点儿东北味儿的普通话道。
　　“啊，你北方人啊。”霍望也自如的换成了一口标准普通话。
　　标准的闵川甚至有点热泪盈眶，他终于能听懂了！
　　“我刚刚问你找谁。”霍望拉回主题。
　　“没，就坐这儿随便看看，你刚刚那球挺牛逼的，就......”闵川轻咳了一声，看向了那边正在打球几个。
　　“哦。”霍望也回头看了一眼，道：“所以，你是想一起？”
　　“啊？不是，我不会，我就随便看看。”闵川赶紧挥了挥手，太尴尬了，什么时候结束这段对话。
　　霍望表情疑惑了一下，随后“哦”了一声就走了。
　　闵川看他走后，也起身离开了羽毛球场，他倒不是个社恐的人，只是这个洋屁放的还是挺有威力的......
　　外面雨好像小了一些，闵川走出了体育馆，站在门口用打车软件叫了个车，等待的途中大雨变成了毛毛雨，全然没了刚刚一副毁灭世界的模样。
　　老爸在来的路上就跟他说过，这边的气候特别好，夏天热而不闷，冬天也没有老北风吹着那样冷，雨都下的很有性格，小雨一连下好几个星期，大雨晃眼就结束了。
　　闵川盯着远方吹开的云，阳光就撒下来了，雨也完全停了，被洗刷过的空气闻起来有一股淡淡的草香，尽管这附近没有草，不同于他习惯的那种北方有些干燥凛冽的空气，此时此刻真想吟诗一首。
　　“跟你说这是放线菌的味道，还泥土的芬芳，写诗写多了吧你。”
　　“滚啊，怪不得你他妈语文不及格！”
　　他回头一看，正是刚刚双打的五个男青年从馆里走出来，这句话闵川能听懂！不过后面的骂骂咧咧他就无法辨析了。
　　他刚要转头，不小心跟最左边的洋屁哥对上了视线，洋屁哥跟他抬了抬下巴，他也点头回了一个，算是打了个招呼，然后五个青年就往大街上走了。
　　“认识啊？”马毅问霍望。
　　“不认识，刚刚在里头聊了几句。”霍望低头在手机上回消息，抬头道：“去吃什么？”
　　“酸汤牛肉！必须是酸汤牛肉！”成大器摸了支烟出来叼上。
　　闵川坐在副驾观察这个城市，没有很多高楼大厦，至少这片儿城区没有，除了一些商场和写字楼，其他的房子顶多修到四五层，人行道两边儿全是绿油油的大树，两侧树冠连起来像围了一条透光的隧道。
　　而且小吃好像还特别多，一路过来闵川看见很多大大小小的小吃摊，有些是小门面架亭子摆在人行道上，有些是装备很齐全的小吃车，还有的就一小三轮儿，不知道能卖啥，不过估计躲城管挺方便的。
　　正当他准备过两天出来溜达吃点啥的时候，微信来了一条消息。
　　好友添加申请——房哥。
　　闵川挑了下眉，紧接着又来了个电话。
　　“喂，川儿啊，我让一个我认识的房产经理加你微信了，你通过一下。”
　　“房哥？”闵川问。
　　“对对，就他，你们学校旁边的小区，我看了看照片，还行。”闵自廉语气中肯的进行了评价。
　　闵川心里咯噔了一下，他老爹嘴里说的还行，那可不是一般的还行。
　　挂了电话，闵川通过好友申请，对面表现很积极。
　　【房哥】：闵先生您好，我叫房莱。
　　闵川感叹，好啊，房产经理叫房来，房从四面八方来......
　　【R】：你好。
　　【房哥】：您父亲在我这儿给您看了两套房子，一套在六楼，一套在八楼，抽个空我带您看看挑一套吧。
　　【R】：就现在吧，我正准备过去。
　　闵川收起手机叹了口气，新环境，新学校，新房子，以及听不懂的方言，很多东西要重新适应，不得不去接受的东西有些时候对他来说是种压力，这让他很烦躁。
　　在市中心以西的一个繁华地段上，不同于刚刚的林荫大道，这里高楼四起，车水马龙，连气温好像都高了一些，闵川的学校就在这里，他顺着房哥给的地址，找到了学校旁边的那个小区。
　　相当高级啊。
　　闵川站在门口盯着金色狮头大门两旁的两个光头壮汉看一会儿，给房哥发了条消息。
　　【R】：我爸应该跟你说了我是租房的不是买房的吧？
　　【房哥】：说了，本来我们的房子是不租的，但是闵总开口这些都是小事。
　　【R】：出来接我。
　　啧啧，太铺张了，十几岁的孩子出来读书还要租房，太铺张了......不过感谢闵总努力打拼这么多年让他这么铺张，以后一定不给闵总败家好好孝敬他。
　　不过几分钟，房莱就小跑着从自动大金门里小跑出来，是个很瘦小男人，蓝色小西装一副金丝眼镜，闵川不由自主的闪了一个直觉，感觉这个房莱应该挺怕老婆的。
　　“闵先生你好。”房莱双手握住闵川的手很有激情的上下晃悠。
　　“......你叫我闵川就行了，不用这么客气。”
　　房莱相当有激情的开观光车带着闵川参观了一下这个小区的基础设施和娱乐地点，可以说是风景秀丽应有尽有，还有一个闵川很中意的健身房，最后两套房子看下来闵川选了八楼那套，装修是他很喜欢的极简风格。
　　然后，闵公子就可以拎包入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