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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 1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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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知行嗫嚅道:“不过……”
“你还不过什么啊!说没完了!快退下吧!”李嵐芷实在听不下去了,恨不得他赶紧滚。
秦峻冷冷道:“让他说。”
李嵐芷翻个白眼,不再吭声。
温知行徐徐道:“不过,依在下看,快则今晚,慢则明日,姑娘就要发高热了。”
李嵐芷奇道:“为什么?”
“因为姑娘的脉象已有感染风寒的迹象,只是现下尚未宣之于外。”
“庸医……”
温知行反唇相讥,“在下是不是庸医,明日便知。姑娘耐心等着就好。”
“给她开药。”
“这姑娘……从来不喝在下开的药。”
秦峻瞪他一眼,“别废话。”
“我不……”
秦峻又瞪了李嵐芷一眼,把她的话瞪回肚子里。
顿了一霎,李嵐芷又开口,委屈道:“我是真喝不下,太苦了。”
“宋怀安被冻了个半死,你说还治不治他?”
“喝,我喝。”
温知行起身告退去煎药,李嵐芷坐起来抓住他的袖口,“去给怀安看看。”
温知行看她抓着自己的袖口,眉毛挑了挑,小心翼翼地看向秦峻。
秦峻恨恨地把李嵐芷抓着人家袖口的手打开,挥手让温知行下去。
“欸,欸……”
不再管李嵐芷的挽留,温知行径直出了大帐。
“你的事情还没解决,这会你自身难保。”秦峻睨她一眼,又冲着帐外吩咐,“去找张博,让他来大帐。”
小厮自忠在帐外应了声是。
秦峻把净手的帕子塞到李嵐芷手里,“既然没受伤,也没中毒,你就自己擦手。”
李嵐芷嘟着嘴,“怎么没受伤,你从马上跌下来试试,头也疼,手也疼,浑身都疼……”
秦峻抿抿嘴,抽回她手里的帕子,换了干净的水,又给她擦了一遍脸,果然在她发际发现处有一块不太明显的瘀伤。
“别碰!痛!”
秦峻停下手,起身在几个匣子里翻找了一番,拿出一个瓷瓶,坐回床边,给她伤处上药。
没想到他握剑杀人的手给她擦药却很有分寸,李嵐芷没有感到一点疼。
李嵐芷的心不是铁打的,自从她被秦峻擒回来,秦峻不仅没为难她,反而一直耐心地给自己擦脸上药,她不禁由衷感叹,“你倒是会做这些事。”
“我自幼在军中长大,在战场上谋生路,你以为我是从小金尊玉贵,被人伺候着长大的吗?吃饭还得让人喂?”
李嵐芷撇撇嘴,没想到自己一句无心的话,引爆一腔火气,“说就说呗,怎么还讽刺人呢……”
***
张博披着狐裘捏着扇子进大帐的时候,就看到他的将军正在给一个浑身脏污,只有脸面白净的姑娘上药。
仔细看看这姑娘,他是见过的,再一想,他就明白了前因后果。
他与他两人作过揖,静立一旁。
秦峻看他进来,问李嵐芷,“奴婢私逃受什么罚你知道吗?”
李嵐芷梗起脖子,眼珠子来回转,“我没想逃,外边多冷,我才不想出门,是歹人把我掳走的。虽然是给了几顿好饭吃,还给了一身漂亮裙子吧……但又把我折腾了一顿,这么冷的天,骑马骑到山上去,搞得我又要起高热了……你说我多惨,我是受害者……”
秦峻真是佩服她这睁眼说瞎话的本事,要不是自己被她下药,将军印被偷,狐狸毛大氅被丢,他都要相信她这一番“没想逃”的言论了。
他深知若是这会儿跟她纠缠是不是她自己跑的,那就落入她夹缠不清的圈套,于是直接问:“谁掳的你?”
李嵐芷面不改色,“我不认识。”
秦峻冷嗤,他确实是没抓住苏鸣诚,要不然就把人绑在她面前问问她认不认识。
他指指旁边立着的人,跟她说,“把被掳的过程细细说给张博。”
李嵐芷:“我被掳后被灌了迷药,一直睡着。”
得,审了这半天,李嵐芷是一句实话没说。
秦峻脸色更冷几分,“你身上的伤好了?可以再打了是不是?”
“要打要关随便你吧,不打我就睡觉了,困了。”李嵐芷说完,还真找了个舒服姿势躺了下来。
“来人,打宋怀安十板子,李姑娘不说就再加十板子。”
“你!不行!不行!”李嵐芷惊得地坐起来,“怀安是宫里的人,他没犯错你不能打他。”
“我说他错了就是错了,我说他该打就是该打。”
李嵐芷心思电转,稳了稳心神,平静道:“将军糊涂了,怀安万万打不得。”
秦峻挑眉,“怎么?”
“宋怀安来到岩城是为皇上办事,若他因办皇上的差事而获刑,皇上怎么看待将军?恐怕拥兵谋逆的罪名会再次降在将军身上。”
李嵐芷根本不知道李嗣云给宋怀安下了什么旨意,准确的说她都不敢确定宋怀安是不是有秘密的任务。
他们两人从盛京到岩城,不论是在被押送的路上,还是进了岩城到了将军府,都是被监视着的,两人私下除了养兔子,其他什么话题都不敢说。
但就李嵐芷对李嗣云的了解,他这个皇兄绝对不会好心地让宋怀安一路保护自己,她只是猜测宋怀安是带了密旨或密令之类的东西,从未曾跟怀安确认过。
现在大胆说出这个猜测,看到秦峻的脸色变了一变,她知道自己猜对了。
“李嵐芷!你活腻了!”
“嵐芷一刻不敢忘这条性命是给了秦家的,但这番话也是为将军考虑,请将军三思。”
秦峻倒真的沉默了,论行兵打仗整个大盛国没人能胜过他,但若论朝堂的敏感性,李嵐芷是翘楚。
且不说她从小在权力中心长大,耳濡目染的全是朝堂斡旋,她还有个得天独厚的优势是旁人都没有的,就是她是李嗣云的妹妹。
先帝对李嵐芷的溺爱不仅体现在对物质的纵容,更体现在对她的教育上,李嵐芷想学什么就学,不想学的东西没人逼。李嵐芷不管是女红,还是琴棋书画、诗词歌赋,甚至骑马射箭全都学过,但全都没学精。这些五花八门的技艺里,除了女红,其他的全部都是跟李嗣云一起学的。
李嗣云还是太子的那几年,太傅或其他师傅在宫里给他讲课时,其他两个皇子都不能靠近,李嵐芷却可以在一旁旁听。
当然她从来没好好学过,她不打扰李嗣云学就谢天谢地了。
可以说李嵐芷跟李嗣云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这天底下没有第二个人比李嵐芷更了解李嗣云,连李嗣云的内眷都比不过。
所以李嵐芷说的话虽然半真半假,多半都是胡诌,但秦峻确实不能当没听见那一两分真,这下到重新思考起现在的形势。
“其实……”
站在一旁许久的张博开口道,秦峻和李嵐芷都看向他。
“其实,不必真的刑罚那个内侍,饿着、关着、冻着……或者,找个理由送回盛京都可以。”
李嵐芷“噌”地从床上站起来,怒目圆瞪,想冲到张博身边给他一拳。
跑到半路就被秦峻拦腰拦住了。
“你个狗腿子!”她冲着张博张牙舞爪地骂,秦峻身边的头号狗头军师就是这个叫张博的了,记住你了!
看到李嵐芷吃瘪,秦峻堵在心口的恶气舒缓了,五脏六腑都通透了,手揽着她的腰,嘴角控制不住地向上翘。
“如此甚好,明儿就把他送走。”
“秦峻!你敢!”
“呵,你说我敢不敢。”
李嵐芷欲哭无泪。
此时自忠端着刚煎好的药进来大帐,放到桌边,又恭敬退出去。
秦峻端起药,试了试温度,正好能喝,面无表情跟她说:“喝了。”
“喝,喝……”
李嵐芷乖顺地接过药,一刻都没犹豫,抬手就往张博脸上泼去。
她刚才就想去揍张博,所以张博一直警惕防着她,看到那一碗黑乎乎地药汤向自己面门飞来,灵敏地退了一步,药汤没有泼到脸上,却不可避免地湿了大半衣袍。
秦峻没想到会有这个变故,等他捉住李嵐芷手的时候已经晚了,他怒气冲顶,“你个刁妇!”
他把她两只手拧在背后。
李嵐芷蹦蹦跶跶地要踹他,怎么都踹不着,于是又开始撒泼掉眼泪。
秦峻气得胸膛起伏,牙缝里逼出两个字,“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