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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2、乱护花松水遇偷袭 吃飞醋月夜暗伤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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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赏水,两个赏月,三个人半天不作声。船上的丫头过来收拾起碎渣子,又上了新酒,抽身退出去。秋信点了一支《山坡羊》让歌女弹奏,点着手指在桌上相和。
江平甫看他一脸闲淡,道:“大将军,以你之见,此事如何处理?”
秋信道:“我的意思,大小姐既然开了金口,就按她的意思办吧!岑放和乌桓的关系人尽皆知,此事他应该回避。至于王检那边,经过这件事,他也该长个记性,不要眼里只有上司,对下却小题大做、耀武扬威。大小姐嘛,以我对她的了解,充分继承了景仁大将军的所有长处,所以,你放心。”
江平甫眼珠子乱转,闷闷的道:“我听说去年岛主受了伤,不愿意给他老人家添堵。”
秋信笑道:“岛主嘛,跟咱们陶将军有一比,一颗佛爷心两只清净耳。这么点小事,哪入得了他的心。”说完,自顾自的倒了一杯酒,仰头喝了。
乌桓凑过来道:“小姐怎么个意思?”
秋信道:“把岑放带回扶光园,交给岛主处理。”
乌桓沉吟半晌,喃喃道:“这小子未必会回去呀!”
秋信道:“大小姐有办法。”
事情如能像秋信所言,也算个完美的结局。江平甫重新倒了三杯酒,端给乌桓和秋信各一杯,然后道:“大小姐既然揽了去,我就不说什么了,来,喝酒!”
三个人一起饮了一杯。
秋信站起身,走到船头遥望着夜空。他们一行人从青州城出发的时候是二月初一,当时夜空里连个月芽都看不到,如今月圆了,叶清平一定站在望舒台上思念着姐姐吧!才想到这儿,突然跳过来一个黑衣人,冲着他抬手便打。秋信躲闪不及,重重的挨了一记,一个趔趄,向后退了几步。
歌女们吓的大叫,起身躲到江平甫身后。乌桓也是一惊,张嘴喊:“来人,来人呐!”江平甫拉了他一把,将他挡在身后,然后定定的看着和秋信打斗之人。
秋信挨了一拳,只一拳,便认定打他的是个女人,一只手绵绵软软,落在身上滑滑嫩嫩的感觉,让他至今都忘不了。不过怎么又惹着她了,何故好好的又发飙?
秋信一边躲着拳头一边检讨这一日的言行,拳头朝脸打过来,他大叫一声,掉进了湖里。黑衣人随手从身上取出几个果子,噼里啪啦冲他砸过去。
秋信左躲右闪,鼻子被砸出来一摊血。黑衣人哼了一声,飞身一跃,跳到了岸上。
乌桓跑到船边,伸手去拉秋信,两名歌女也跑过来,三个人七手八脚的将他拉上了船。
只有江平甫看出些门道,倒背着双手,笑呵呵的走过来,看着浑身湿漉漉的秋信,道:“大将军风流倜傥,到了哪儿都有一群红粉佳人争风吃醋。刚才这位,我看着不像福州本地的姑娘,如此彪悍,不知将军在哪儿招惹上的?”
秋信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像个将熟未熟的茄子,他擦拭着血,咧着嘴嘻笑道:“管谁争风吃醋,今晚我就在这里过夜了。”
江平甫双掌一击,大喊一声:“大将军豪气!”又叫人搬来两坛酒,点了支《沽美酒兼太平令》,乐声袅袅,三个人又吃吃喝喝起来。
秋信的脸肿了,岑苗用冰块给他连敷了两天,肿才渐渐消了。鼻子也歪了,鼻梁中间像打了个结,两个鼻孔朝左半边脸偏过去,看上去怪怪的。杜若、韩香追着他问:“怎么弄的,伤成这样。”
秋信哈哈两声,顾左右而言他了。
其他人看着忍俊不禁,虽然都猜想必是有个什么缘故,见他避而不答,也不好多问。
唯有叶心小嘴吧吧的道:“完了,这是得罪了造物大神,想再给你重新捏捏。这是捏了个什么玩意儿,别说我们小姐不愿意,我这关都过不了。你麻溜的赶紧变回来,不然这婚约可没戏了。”
秋信不以为然,扛着张丑脸和乌桓该吃吃该喝喝,见缝插针的还拉着他去查了查素雪的事。江平甫又殷勤的带着石洪、王检来请他和南见到斗鸡卫大营看将士们操练,二人也不推辞,每天过去转一圈。
南见一如既往的时而春风满面,时而霸气侧漏,一副斗鸡岛二当家的架势拿捏的稳稳的,让江平甫这个老油条一刻也不敢懈怠,生怕手下一帮不省心的家伙给他招来祸端。
秋信则不然,端着一副废将的姿态,和众人打打闹闹、说说笑笑,那模样要多不正经就有多不正经,加上一个歪鼻子,活像戏剧里的小丑。
在福州逗留几天,南见让乌桓从大牢提出岑放,问他愿不愿意跟她回扶光园。岑放看看叶心,叶心白了他一眼。岑放忙收回眼神,道:“一切听大小姐安排。”
南见道:“孺子可教。”于是跟乌桓、岑苗商定了启程的时间,让他们给岑放置备行李。
二人知道她有公事在身,也不挽留,着手给一行人准备干粮,送他们前往铜州。
临行前,乌桓拿着两本册子来找南见,将书呈给她,道:“大将军在世时,老岛主管的严,让我把他每天去过哪里,做过哪些事都一一记录下来。大将军去世后,这些资料都交给了老岛主。这两册是后来在我的东西里发现的,许是当时放乱了。老岛主已经去世,我想着,自己留下作个念想。如今小姐来了,我把它转交给你。大将军的东西多,岛主未必知道这些手记,小姐就拿去看看吧!”
南见如获至宝,把册子贴在胸口,喜极而泣,呜咽道:“平儿的确没和我说过有这些东西,真要谢谢你!”
乌桓道:“小姐客气。你和他有九分像,我看吴、章、曲、江一定是被你这气势给镇住了。铜州陶将军年长,心系东篱,无意与各州争锋,小姐此行,应是风平浪静。只有一件事,我不知当讲不当讲。”
南见道:“但说无妨。”
乌桓笑道:“秋信是大将军手把手带出来的,小小年纪便跟着他东征西讨,捉山贼,平海盗,一路戎马生涯,是在战场上实实在在摔打和锤炼过的,绝非现在各州那些只会□□防乱的将士可以比肩。他博览群书,才识过人,外圆内方,为人旷达,斗鸡卫这几年在他治下平静无波,岛上也是一片歌舞升平。控大局于无形,这种能力不是人人都有的,这种人才更是百年不遇,希望小姐回去转告岛主,请他老人家收回成命,重新扶秋信上位。”
南见紧咬着嘴唇,没想到他对秋信评价如此高,和曲方有一曲同工之妙。又暗自感叹,这人缘还真是好呀!于是应承乌桓两句。乌桓方放心离去。
走的当天,岑放哭的稀里哗啦。岑苗一边给他擦泪一边道:“回去听话,不小了,兄弟们都在一块儿,有个照应,爷爷也放心。”然后又道:“不哭不哭了,待烦了你再和小叔叔回来,总之他也要回清风馆的。”
岑放一边擦泪一边答应着。
岑苗又嘱咐了南见和叶心几句,又把给众人带的东西检查了一遍。乌桓拉着秋信的手在一边嘀嘀咕咕了半晌,眼看日上三竿,众人才告辞离开。
秋信和叶心依旧骑着马走在最前边带路,岑放坐着马车跟在后面,然后是南见和丫头们的马车,傻叔、末小冬、江小夏殿后。
南见坐在马车里,随手拿出乌桓给她的手记,饶有兴致的打开,细细看起来,只见上面写着:
五月初八,丹州,大将军前往青苗村李家桃园摘桃;两炷香后去秦峰铁匠铺闲聊;晚间去醉花楼饮酒;亥时回大营休息。
五月初九,丹州,大将军巳时起,午时召集众将士饮酒;晚间到天香阁看戏。
五月初十,丹州,大将军巳时起,午时召集众将士饮酒;晚间到醉花楼饮酒。
南见看完一页,接着去翻下一页,抬眼看去,都是些吃吃喝喝的事,不禁眉头紧锁。接着往下翻,只见上写道:
六月二十三,福州,大将军巳时起,开拔前往铜州,途经望水楼,休整饮酒。期间,抱着歌姬不慎坠楼落水。大将军身体无碍,歌姬受惊吓……
六月二十八,铜州苏华绸缎庄,大将军与绣娘闲聊。
六月二十九,铜州,大将军在湘水湖畔饮酒,亥时回大营休息。
六月三十,铜州,大将军带人前往东海捕鱼,捕得七米长、五米长、三米长大鱼各一条,小鱼若干;回营后与将士们饮酒,丑时方散……
南见越看越蹙眉,心想,这个爹活得还真是潇洒啊!我娘在愚人谷想你想的肝肠寸断,一头青丝变了半头白发。你倒好,天南海北的胡吃海喝,处处留情。果真天下的男人都无情无义、没有心肝!将手记丢在一边,闷坐着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