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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9、叶小姐入住知州府 岑少爷详表前后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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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卯时刚过,南见来敲秋信的门,告诉他该起床了。秋信躺在床上叹了一声,爬起来一瘸一拐的去开门,然后又一瘸一拐的走回床上。
南见狐疑的看着他,问:“你的腿怎么了?”
秋信扯开被子盖上,懒洋洋的道:“夜里滚下床摔了,疼的厉害,今天怕是动不了了。”
话说的平淡,南见却闻到一股酸味,拉上门,大大方方的走过去,坐到他床上,轻声道:“哪条腿,我给你揉揉。”
秋信睁开眼看着她,沉吟半晌,道:“不止腿,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疼,皮糙肉厚,不敢劳动小姐,我躺一天就没事了。小姐若等不了,让叶心带路,福州他比我熟。”
南见嫣然一笑,将身子挪过去,道:“不要他,就要你。”说着,抬手伸进被子。她一双手绵绵软软,在秋信两条腿上滑来滑去。
秋信奇痒难耐,直喊要命,心想,为了一个小混蛋,美人计都用上了,索性一咬牙,闭上眼,旁若无人的打起了呼噜。
南见白殷勤了半天,见他不为所动,伸手去解他的衣裳。秋信猛的睁开了眼。
南见一边解他的上衣,一边道:“岛主把你赐给了我,我今天要验验货。”
秋信忙往后撤,抬手求饶,道:“腿好了,马上出发。”
南见歪着头,一对大眼忽闪忽闪,问:“好了?”
“好了。”秋信笃定道。
南见看着他胸前一片白花花的肉,伸手摸了摸,色眯眯的道:“唉,想不到我还是个神医。”抬手轻浮的刮了一下他的脸,转身走了出去,到了门口,甩出一句:“一盏茶的工夫。”
秋信揉揉胸口,心里骂自己,装什么正人君子。
草草吃了两口饭,一行人向城里进发。南见骑马与秋信并辔而行,叶心和傻叔跟在俩人后面,接着是丫头们的马车,末小冬、江小夏殿后。
南见边走边问秋信:“听说福州知州姓乌名桓,秋将军可见过他?”
秋信见她满脸春色,知她想什么,有心逗她,笑道:“见是见过,不熟。”
“他人怎么样?”南见道。
秋信道:“论相貌,中等之姿;性子嘛,平和、温吞;处事公正、刚正不阿。在城里深受子民爱戴。”
南见咬着嘴唇,边听边思索。那模样,就像为闯了祸的儿子担心的娘。
秋信“嗤”一声笑了。南见问:“笑什么?”
秋信道:“我跟他是不熟,但跟他主公熟,许能为小姐讨来点人情。”
南见问:“他主公是谁?”
秋信道:“你爹。”
南见双目圆睁,有些难以置信。
秋信见她一张脸短短时间内变了几种颜色,全然没有前几日对自己冷嘲热讽的风采,实言相告:“他是你爹的小厮,跟在身边服侍了十几年。将军去世后,景成总督把他调到了总督署,学习了些政治经济,后来福州职位空缺,少岛主便把他派了过来。”
南见恍然大悟,两眼放光,喜道:“如此说,他对扶光园的人应该不会太为难吧?怎么都要留两分情面是不是?”
秋信立马泼了一盆冷水,道:“他性子直,我和他在你爹身边共事了七八年,我的账都不买呢。”
南见又愁云惨淡起来。
秋信见她一副受气的小媳妇模样,道:“不过小姐也真是勇猛啊,十几名大汉在你手下无一逃脱,可以立个传了。”
南见心里正懊悔,听他这番说辞,冷着脸道:“将军要不是饮酒作乐去了,也不需要我一介女流动手。”
秋信马上反驳:“废将,废将而已。”
南见瞪了他一眼,拍马向前。
两个人默不作声的走了一段,眼看进了城,南见转身对叶心道:“咱们先去知州府。”叶心颔首。
秋信拍马走到前面带路。
到了府衙,秋信报了姓名,守门的进去通报。不多时,一个中等身材的男子快步迎出来,见了秋信哈哈笑道:“秋信,我等你多时了。”
秋信叫了一声:“乌桓。”走过去,两个人抱在一起,哈哈大笑。
南见见状,心想,这哪里是不熟的样子。
秋信和乌桓寒暄几句,将他带到南见面前。乌桓看着南见,仿佛从这张脸上看见了另外一个人的音容笑貌,躬身一礼道:“卑职乌桓参见小姐。”
南见听秋信说他是父亲的身边人,心里已生了几分亲近,现在见他面目柔和、姿态恭顺,眼里流露出的分明是对故人的情思,心头一颤,鼻子也酸了,勉强挤出一丝笑,道:“大人快免礼。”
乌桓抬起头,与南见四目相对,一时间,千言万语竟不知从何说起。
叶心信步走过来,道:“大人,我们小姐心心念念惦记着你那个不让人省心的内侄,快让她看一眼吧!”
乌桓呵呵一笑,忙抬手请一行人到府衙里说话。
不是大堂,而是内宅的花厅。众人落座,乌桓让人去带岑放,又让人请夫人过来。南见没明白刚才叶心说的内侄,不住的看他。叶心冲乌桓努努嘴,等他说。
丫头奉上茶,乌桓招呼众人用茶,秋信背着手在厅里踱来踱去,打量着墙上的字画。南见看了他一眼,更笃定了他是这里的常客。
不多时,岑放被带来了,乌桓让人除去他的枷锁。
岑放向乌桓施礼道:“姑父。”
南见一惊。
接着,岑放冲叶心一礼道:“小叔叔。”又冲傻叔道:“傻叔。”然后冲秋信道:“大将军。”这些是他认识的人,其他的不认识了。
乌桓站起来,拉着岑放走到南见面前,对南见道:“大小姐恕罪,这是我那不成器的内侄。”然后对岑放道:“这位是扶光园的大小姐,景仁大将军的千金,你冲撞了她,还不快认错。”
南见这才明白,为何岑放被抓到知府的大牢,秋信和叶心毫不担心,原来竟是乌桓的内侄。这俩人!她心怀不满的瞧了一眼秋信和叶心,二人咧咧嘴,一脸无辜样。
岑放噘着嘴,扫了一眼南见,不满之情溢于言表,敷衍的拱拱手道:“大小姐恕罪,我没见过你,不是有意冲撞。”
叶心一把将他拉过来,斥道:“什么狗屁话,没见过就可以冲撞了。看你这模样,不服啊?长本事了,敢当街杀人了?你今天把前因后果说一遍,要有一句不老实,我打折你的腿。”
岑放七个不服八个不忿,道:“你动不动就收拾我,怎么不先问问我为什么?”
“行啊,你说啊,我听着,我们都听着呢。”叶心说着,走回位子坐下,等着他说。
乌桓不急不躁,将末小冬、江小夏、杜若、韩香一一介绍给他认识,然后道:“这些都是家里人,你好好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讲,不要给岛主丢脸。”拉把椅子,让他坐下讲。
岑放,扶光园老管家岑树的独孙。
岑树十几岁就到扶光园服侍,和叶华明感情深厚,二人名为主仆,实则兄弟一般。岑树鉴证了斗鸡岛自叶华明起到叶景贤统治期间的起起落落、世事浮沉,又亲眼看着叶清平出生,直到叶景贤去世,竹影才带着他移居到翠华岛清风馆。
岑树对叶家忠心耿耿,同时又培养了一批忠心的侍从,如现在有头有脸的陈廷碧、叶承构、木华都是他一手带出来的。他在扶光园日久年深,地位超然。叶景成兄弟三人在世时称他为“岑叔”,叶清平则称其为“爷爷”。
因这层关系,岑放自落地起就很娇纵,整天招猫逗狗,不学无术,久而久之,变得人嫌狗不待见。秋原、叶心、叶清平、翟小川四个同辈人都以他为耻,自动给他降了一个辈份,让他叫“叔叔”。
随着年龄渐长,他生了一颗要强心,想谋取份功名,让众人夸奖羡慕一番。
数月之前,叶心离开翠华岛后,岑放因不愿受陈廷碧管束,来到福州投奔姑姑、姑父。乌桓性子平和,不会管教子侄;姑姑岑苗怜他是岑家的独苗,且打小就不成气候,对他也不抱希望,想着在府里好好待着,平安顺遂便好。
不想,他倒上进起来,去斗鸡卫报名参了军,做了一名普通的将士。十天前,校尉王检发出通报,说军中要增添五名卒长,由将士们推举,上司评定。
岑放心想,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准备了几桌酒菜,招待卒里同仁,让他们投自己一票。又备上六百两银子给王检送过去,请他在上司面前为自己美言几句。王检收了银子,转手交给了副将石洪。
石洪大怒,把将士们招集到校场,又将岑放叫到场中央,挥手将六百两银子朝他打过去,斥道:“这厮为了一己之利,贿赂上司,破坏军纪,实乃斗鸡卫之耻。本副将决定,从即日起将他逐出斗鸡卫,永不录用!众将要引以为戒,下不为例!”
岑放受了这般屈辱,灰溜溜的逃回知州府,躲在房里思前想后,想来想去都觉得王检不该这么对他,收银子的时候不言不语、痛痛快快,怎么转过头就交给了石洪呢?
人说“不看僧面看佛面”,他是知州大人的内侄,就算不配当个卒长,当面把话挑明,何必把斗鸡卫的人都招集到校场,公开羞辱他?经此一番,还丢了六百两银子,那可是他从姑姑的女管家那里借的,说好几日后还的。如今卒长没当成,银子也丢了,岑放越想越生气,发誓要报这一箭之仇。
后来无意中听说王检的姐姐、姐夫在遥水岸边开了间客栈,便想给他们点厉害。于是带上乌桓配给他的十几名随从去了客栈。不想又遇上南见一伙人,打砸客栈不成,反被抓进了大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