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鸡岛之落霞之巅》程智

157、秦铁匠细表当年事 冷将军喜迎女巡察

　　吃过饭，吴潜、章斗陪同南见、秋信检阅众将，后到大帐稍坐，聊了些近况。在黄泉山逗留四个时辰，秋信陪着南见下山，吴、章二人送出五里，返回营地。
　　南见刚走到山脚下，身子一歪，倒在秋信身上。秋信见她双眼紧闭，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好在有先见之明，来的时候叫了两辆空车，将她放了上去。
　　琼娘已在车里巴巴的等了多半天。秋信将南见交给她照看，道：“有劳了。”
　　叶心一天一夜没合眼，困得不行，坐了另外一辆马车。秋信和傻叔、末小冬、江小夏骑马护在前后，两辆拉酒的车走在中间。
　　南见躺在车上睡了个昏天黑地。琼娘抱着她的头，生怕磕着碰着，一刻也不敢将她放下。
　　没有南见监督，一行人溜溜达达，看见新鲜、好玩的东西就停下来赏玩一番。眼看夜幕降临，离着城里还有百余里，索性找个清静的客栈暂住一宿，明日再走。
　　南见一路未醒，秋信将她抱到房里，交给琼娘。
　　叶心睡了一路，醒了。几个大男人聚在一处喝酒吃肉，谈天说地。天公作美，送来一场春雨，将人们的劳乏一扫而光。
　　叶心这些日子在南见面前扮起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装腔作势，又不得开口说话，实在憋的难受，趁着人不在，学着琼娘的样子，唱了一首《凤求凰》，引得几人拍手叫好。
　　次日，众人都起晚了。只有南见坐在楼下大堂，神情闲淡的看着一树新绿。于是吃饭、整理行李重新上路。回到泰州将军府，已是午后。秋信叫总管安排人将琼娘送回去，其他人则各自回房休息。
　　正好校尉崔林来找秋信，秋信叫他进来。崔林也不啰嗦，将查到的有关素雪的情况一一说了。
　　秋信听了，唏嘘不已。没想到汪彦卓为了一个女人搞出这么大阵仗。但从另一个角度想，他是真的喜欢人家啊！
　　崔林查到的是素雪在泰州的情况，涉及到丹州的事需要再核实。秋信立马修书一封，寄给叶清平，以方便他筹谋决断。
　　在泰州城又逗留两天，南见对这里的情况也算心中有数，惦记着叶清平，恨不得马上飞回到他身边，于是急急忙忙向丹州进发。秋信因为要查素雪的事，乐得快点上路。只有两个丫头，病了几天，泰州城是什么样都没看见，心里不免郁闷。
　　丹州位于泰州东南，早已是芳草萋萋、繁花盛放的境况。一路上天高云淡，南雁北归，看得南见虽是南去，却归心似箭，勒紧了缰绳纵马驰骋。秋信、叶心暗自叫苦，两人疑惑的看着对方，好像在说：“她怎么还这么欢实？”
　　末小冬、江小夏一刻不敢松懈，紧跟在南见马后。
　　这次，南见三人在前，丫头们的马车居中，秋信、叶心、傻叔殿后，又是星夜兼程、不舍昼夜。加上天公作美，时不时的就送上一阵春雨，帮众人洗尘。一时间，丫头们叫苦连天，连连唠叨，要找个客栈歇歇脚。
　　南见任他们在后面嘀嘀咕咕，只管驾着马向南跑，没多久，便将五人抛在了数里开外，两日后进了城，先去买了三身干净衣裳换了，又找了一家客栈安顿下来，吃过饭，稍做休息，晚上去城里闲逛。
　　南见走了，秋信等人追了几里地，眼见没了踪影，索性不追了。根据崔林查到的消息，当年素雪出嫁后，后廊街上的人全都搬走了。据可靠消息，搬到了丹州城青苗村。他们此行正好途经此地，因此拐个弯，去那里核实一番。
　　叶心也不问，毕竟大将军花名在外，万一这里有人家的相好，顺路看看也是人之常情。
　　秋信将众人安顿在村口的一个小酒馆，要了几个菜两坛酒，让他们先吃着，和叶心交代一句，信步朝村里走去。青苗村他在十几年前就来过，这里有个技术超群的打铁匠。叶景仁一向对各路的名师大能敬重有加，因此，当年没少往这里跑。还有一个桃园，叶景仁每年巡视，凡是遇到桃子成熟的季节，必定要带着他来园子里偷桃吃，吃完了，给人放下一包银子，悄无声息的离开。
　　叶心扭头看着秋信，见他形单影只，心想，这戏做的未免有些过头了，你好歹带个小厮啊！和傻叔打个招呼，起身追了过去。
　　秋信见他追上来，也不言语，径直朝里走，走了几户人家，调头转进一个巷子。叶心喃喃道：“还挺隐蔽。”
　　秋信没搭理他，继续往里走，走了半盏茶的工夫，拐进一个小院子里，但见木柴遍地、铁渣成山，乱糟糟的无处下脚。
　　秋信喊道：“秦老爹，我来了。”他一连喊了两遍，一个蓬头垢面的老者才从里边走出来。
　　秋信走过去，拱手一礼道：“老爹，多年不见，你还好吧？”
　　老头笑呵呵的道：“大将军，你来了，怎么没带飞天雀？”
　　秋信下意识的看了看腰间，笑道：“今天不找你磨刀，有件事跟你打听。”
　　“哦。”老头应了一声，道：“进来说吧。”
　　秋信一屁股坐在柴堆上，道：“不了，就在这儿说吧。”
　　老头也不坚持，进去拿了两个小木凳，给了叶心一个，自己一个。
　　秋信道：“咱们村这些年可来过什么外边的人没有？我说的是从外边搬过来，在这里扎根的。”
　　老头扬着头想了想，道：“没有。”
　　秋信道：“你再好好想想。”
　　老头咧着嘴道：“绝对没记错，除了你们斗鸡卫的，没有外来人找我磨过刀。”
　　秋信坐到他身边，道：“不是磨刀，是从别处搬来住在咱村里的。这你应该知道吧？”
　　“他们犯事了？”老头问。
　　“不是犯事。是有位姑娘本是泰州人氏，嫁到青州去了。后来回娘家，家里人不见了，跟人打听说是搬来青苗村了。你好好想想，到底有没有？”秋信道。
　　老头皱着眉想了想，慢悠悠的道：“多久的事了？”
　　秋信道：“姑娘是九年前嫁到青州的，娘家人是在她出嫁后半年左右不见的，找了七、八年了，近来才打听到消息。”
　　“啊！”老头长叹了一声，道：“七、八年前啊？”他仰着头想了半晌，接着道：“好像来过一批人，有数百之多，乌泱泱的，不过……”
　　“不过什么？”秋信问。
　　老头垂头道：“他们好像又走了。”
　　“走了？”秋信问。
　　老头笃定的点头，道：“走了，你不提我就忘了，很奇怪，有几个壮汉带着他们来的，说是遭了灾，逃荒的，在这里过了一个冬天，离开了。你不信，去桃园李家问问。”
　　秋信给了他一块银子，起身去了桃园。如秦铁匠所说，确实有这么回事。不过他比铁匠说的更明白些，说这些人因为和一个姓金的财主打赌，输光了家资，将自己在泰州城的宅院折变抵债，财主才让人将他们带到了这里。他们已不是自由身，任由财主安排。后来过了冬天，有人来带他们。从此以后，这些人再也没在青苗村出现过。
　　秋信眉头不展的走出村子，原以为到了这里，就能查出后廊街那些人的去向，不想又失去了线索。为了素雪，这些人真是心机费尽，先是抹去了她的生身父母，将她写为郎几道素秀才的女儿，一年后，她的生身父母离世，两年后，素秀才全家死绝，而住在后廊街的上百口人则全部失去了行踪。难怪张简找了九年也没有找到自己的亲人。如今，他又要去哪里找寻这几百人？
　　秋信拳头攥的嘎嘎作响。
　　叶心像个没头苍蝇似的看着他，不知这又是哪出冤孽。不过看情形，还是当个哑巴比较好。
　　离了青苗村，一行人走上大路，快马加鞭向丹州城进发。一日后到达城里，秋信顺利的找到南见，带着她去将军府见曲方。
　　曲方早已收到消息，带领汪昭霖和军中有头有脸的人在门口列队整齐，迎接一行人的到来。
　　南见骑马，到了将军府，翻身跳下来。秋信、叶心跟在身后。曲方走上前见礼。在扶光园的时候，他没看到南见，如今见了，一向冷峻刚毅的脸上竟浮起一丝浅笑。
　　曲方迎着南见、秋信等人进入府中，介绍完众将和军中情况，又让管家去请夫人和女儿曲悠。并备下酒宴为一行人接风。宴席上，曲方一改冷淡的做派，与众人谈笑风生，并不时的打量着南见。
　　宴席散后，曲方让人将南见、秋信等人安排在府里居住，又叮嘱曲悠好生照顾南见。
　　南见经历过黄州的闭门羹，泰州的将士腚，早做好了心理准备，看看丹州给她准备的什么大餐。不想，传说中的冷将军并不冷，看她的眼神常常让她产生错觉，以为云海若在身边。
　　次日用过早饭，曲方陪同南见、秋信去斗鸡卫大营巡视。所到之处，将士们精神抖擞、斗志昂扬。南见一扫在黄州、泰州的豪气冲天，安静的看着一众好儿郎，摇身一变，又成了在扶光园里那个温婉娴静的千金小姐。
　　丹州逗留的日子平静无波。曲方出现的地方，将士们个个英勇神武、威严挺拔，就连汪昭霖都褪去一身霸道，听话的像只任人摆弄的小狗。南见看的出，曲方在军中威望极高，有他在这里坐镇，丹州可保无虞。
　　文、谭、贺、翁四家都住在丹州，临行前，叶清平特别嘱咐叶心，陪着南见到四家走走，见见他们的主人翁，并代他向四家世交问候。于是，叶心、秋信又陪同南见到四家拜访。不知不觉，时间便过去了十来日。
　　一切都安排妥当，南见和曲方辞行。
　　曲方道：“秋信人品高洁，襟怀坦荡，有经国济世之才，扶危济困之心。自接任大将军以来，运筹帷幄，制胜于无形，在将士们心中素有盛誉。请小姐回去转告岛主，对废立大将军一事，三思而后行。”
　　南见没想到他对秋信评价如此之高，笑道：“将军放心，你的话我会如实转告岛主。”
　　别了曲方，一行人向福州进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