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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晚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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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长公主的府邸,南宫曦与驾马的仆人吩咐了目的地,又上了马车打开了一侧的窗户,自己还是让人牵来白马,慢慢地骑行在长公主的马车旁。夏暖烟透过窗纱看到她骑在马上的样子,不禁在心中欢喜起来,不料此时一阵风吹进窗户,引得她又咳喘起来。南宫曦立即驶向窗边,小心问道:“公主是否还好?”
“不碍事,继续走吧。”
原来是西边的城门楼,先行的小厮们早早就来到这里,架起了围帐,将守城的将士们隔绝在外。夏暖烟下了马车,看着高高的城门楼梯,不禁泛起难来。以自己的身体,即便是未生病之时,怕也难步行上这高高的城墙,更不要提久病半月以后了。
南宫曦早就料到这一点,才会让自己骑行战马同往,示意侍女搬来了上马凳,伸出手向夏暖烟,示意自己扶她上马。夏暖烟犹豫再三,还是将手递给了她,葱白的手臂纤细无力,指尖透着一丝冰凉,南宫曦不得不再伸出另一只手,环起夏暖烟的腰,稍稍用力将她托上了马。
南宫曦的白马经历过多场战事,最大的好处就是处变不惊,会瞬间明白南宫曦的意图,虽然感觉到骑在自己身上的人突然变了,但随着南宫曦轻抚马头的安慰,丝毫没有任何的惊动,夏暖烟并非第一次骑马,但第一次骑上了这匹素白如此安稳,安下心来。南宫曦示意她握紧马绳,随即拉住马嘴处的皮革,慢慢牵马走上城墙。
这是夏暖烟第一次上到皇城的城墙之上,即便是多年前丈夫出征,她也都是在家中与他道别。近处绿柳莺莺,远处层层叠叠的低矮房屋,不时炊烟飘起。南宫曦再次扶她下了马,吩咐搬走了上马凳,又牵走了素白,远处树立起的围帐似乎只是一个点,这长长的城墙上只有两人。
刚刚立定,漫天的白色云彩突然变了色,夕阳穿过了云彩,仿佛画彩一般将天空染成了橙色、红色,越接近地平线的地方,红得越浓,越接近天空处,淡黄得越浅,层层叠叠,甚是好看。夏暖烟惊奇于这一瞬间的变化,不禁转过头来看向南宫曦。夕阳的光照下,南宫曦的轮廓映染出一条金色的边,她看得一时发了呆。
“晚霞转瞬即逝,公主若是一直看我,岂不是浪费了美景?”
“梦儿是这美景中最靓丽的一笔。”夏暖烟说完这话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失态,小心地转头低闭了下眼睛,再次睁开时,恢复了一位帝国公主的威仪。南宫曦小心翼翼地转头看了一眼夏暖烟,黑色眸子里映出了天边的晚霞,炫彩非凡。
夏暖烟自然感受到了旁边的目光,但并不打算拆穿她,倒是自己站立了一会觉得有些累了,伸手想要扶上那青瓦,南宫曦立即会意得伸出手背,夏暖烟顺势扶在了她的手臂上,谢了些力。
铮铮铁骨,南宫曦的手臂还谈不上,握起来感觉有些结实,但比起自己那战死沙场的丈夫,不知道为什么好像更安心一些。夏暖烟不知道这感觉从何而来,倾心于晚霞的华美,也就让这思绪很快飘散去了。
晚霞果然转瞬即逝,不到二刻钟,夕阳就彻底的跌落下去了,天色却还未完全暗下去。南宫曦虽然料到今天晚霞不错,不知道是否是在这西边的城墙上观看的,一时间觉得这似乎媲美上自己看过最美的晚霞了。
“不知道长公主意下如何?”
“幸得梦儿安排,才能见到如此美景。”
“世人皆喜欢朝霞的希望,我倒是觉得这晚霞才是一个人最应该珍惜的时刻。”
“人都说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你这观点倒是第一次听说。”
“难道不是吗?夕阳落下,星辰升起,黑夜让人回归自我,不必去以那假戴的面具示人,如此说来,晚霞是进入个人世界的起始,难道不应该珍惜吗?”
“梦儿戴了什么假面具示人?”夏暖烟突觉这是一个有意思的时刻,转身微笑问道。
“暖烟呢?是帝国拥有倾国倾城容貌的公主?皇帝最受宠爱的妹妹,还是只是站在我身边的这个人?”南宫曦第一次不顾礼仪称呼了长公主的名字,却并不觉得自己有所冒犯,既然要以真面目示人,就要抛弃这些繁复冗杂的旁系。
“梦儿呢?是可号令天下的二品从上大将军,南宫家出身神奇的三小姐,还是我可以看向的这双眼眸?”夏暖烟再次定定看向南宫曦的眼眸,只是这一次对方没有闪躲,也没有说话。
乘着天色还未完全暗下去,南宫曦询问是否回府?夏暖烟颔首同意,南宫曦正要召人拉来素白,被长公主制止了。
“梦儿扶着我走一走吧。”虽然骑马下城门楼会轻松一些,夏暖烟突然想将这一刻拉长一些。
“是。”南宫曦并没有质疑任何,乖巧地扶着她缓缓走向下楼的石梯。
下到楼梯的一半处,南宫曦突然发现等候在下的队伍里出现了一个人,并不是长公主府里的人,倒是急得满头大汗的南宫珺。
南宫曦心里大叫不好,自己出了宫门独自跑来长公主府,并未告知父母,又一时兴起到这西城楼上看晚霞,家里人怕是已经找了大半天,南宫珺不知道从哪里打听了消息知道自己在这里。
夏暖烟看到她着急的模样,不由得在心里一笑,默默加快了下楼梯的步伐。“这一晚的霞光,我会一直都记在心里,梦儿早点回去吧。”抵达马车前时,夏暖烟催她快走,南宫曦倒是一脸的坚定。
“不差这一会,我先送公主回府。”随即转身迎上南宫珺,他不但自己来了,还携带着自己的那件白色披风,南宫曦顿觉夜色降临,是有些冷。
“南宫珺参见长公主。”
“免礼。我一时兴起要梦儿陪我看晚霞,又忘了时间,南宫少爷回去请务必替我为南宫老将军解释一番,不要为难梦儿才好。”接过披风的南宫曦趁着夏暖烟说话之时,随手将披风披在了夏暖烟的肩上,又将两侧的带子拉到颈前仔细系好。
“是。”看着夏暖烟上了马车,南宫珺低声责怪南宫曦,“三姐向来不是如此完无交代之人,今日为何如此大意,母亲在家里快要急死。”
“一时忘了,我先送公主回府,你回去禀报母亲,我即刻就回家去。”
“早就差人回去禀报了,你以为我和你一样,看见长公主就顾不得他人了吗?”南宫珺的话让南宫曦羞红脸,好在夜色又暗了几分,并无人看出。
南宫曦在左,南宫珺在右,坐在马车披着梦儿披风的夏暖烟透过窗纱看着两人,生平第一次觉得自己真的是一位受人呵护的女人,而不是别人口中耳中的那个高不可攀帝国的长公主了。
到达长公主府门前,夏暖烟伸手挡开窗纱,“梦儿,早点回去吧。”南宫曦默默点头,随即拱手示意告退,与南宫珺双双策马离去。夏暖烟看着两人两匹白马离去的景象,召来赵管家嘱咐了几句,马车就直接从侧面进入了府内。
回到家里少不了母亲的一番责备,南宫曦默默垂手在旁听训,倒是南宫珺在母亲身旁不停做鬼脸引她发笑,南宫曦不得不抿嘴咬牙才憋住了笑,不知道是不是这模样被母亲看到产生了怜惜,训斥终于停了下来,想到女儿奔波多时又未吃饭,就招呼丫头婆子们摆上晚餐,让南宫曦和南宫珺一起用餐。
吃完晚餐,南宫曦本想回房休息。“三姐,你回来路上和我说有天大的喜讯告诉我,到底是什么事?”
南宫曦故意不言不语,眼神示意珺儿厅里人多口杂,南宫珺只好默默跟着她进了后花园。
“三姐你急死我了,到底是什么事情?”
“不知道你那位知己,找得如何了?”
“知己?”南宫珺丝毫没料到三姐会过问这件事,毕竟之前她好像对这件事丝毫不上心,加上她自己的事情也担惊受怕了很久,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问起。
“我问你,你之前是否送过他什么东西?”
“送东西?我们不过在一次郊外狩猎的盛典时碰到,并不是什么正式拜访,怎么会送上礼品。”
“多年前你我开始正式练习演兵打仗时,母亲亲手缝制的黄金护身牌,还说是去国寺里找主持大师开过光,为的是护你我二人的安全,我的在这里,你的呢?”南宫曦解下腰牌放在珺儿面前,上面用篆体书写着“曦”字。
“三姐,你小声一点。”珺儿突然紧张起来,随即扭扭捏捏起来,“我不知道丢在何处了。”
果然是丢了。“那么重要的东西居然不随身带着,或者放在什么稳妥的地方,现在幸儿是我发现了,否则看父亲不知道怎么打你。”
“三姐知道在哪里?”
“那次郊外狩猎,我并没有跟随父亲参加,不过后来听说过有一位小王爷被乱箭所伤,险些丧命,你还记得这件事吗?”
“有过这件事?三姐既然没有去,又是如何知道的?”
果然是不记得了,“不知道你们这些男子的脑袋里,都装着些什么,贴身物品丢了不知道,自己亲身经历过的大事也都不记得。七王爷的二公子意外受伤,不仅太医院的所有太医都被紧急召集去了围场,就连我们家里专治刀剑伤的家养医师也都被召了去,自然是传得满城风雨了。”
“那时我不过十来岁,只记得打猎很热闹好玩,怎么会记得别的事情。可是这和护身牌有什么关系?”
“你的护身牌怕是从那次后就不见了,是吗?”
“不知道具体什么时间了,但确实是上战场之前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