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糕，是被深爱的人啊！》路百里

7、天涯何处无芳草

　　吃完饭，邢可问我要不要去篮球场走走，我正考虑要不要去，王杰凯侧身挤到我们中间。
　　“今晚晚自习老周要讲题你没忘吧？”他说。
　　我一下子警醒过来，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我不好意思地看了看邢可，邢可饶有兴味地看了王杰凯一眼，然后跟我说没关系，改天再去。
　　回教室的路上，王杰凯一直走在我前面，他走路很快，跟一阵风似的，我还没见过哪个学生走路像他那么快的。
　　“王杰凯，你是赶着去投胎吗？”我问。
　　“怎么了？”他转过头来问。
　　“不急就慢点，我在后面就差跑了。”
　　我气喘吁吁地说。
　　“我们什么时候要一起走了？”他问。
　　“是哈，我给忘了，我干嘛要跟你一起走。”我讪讪笑道。
　　低下头，我恨不得拿拳头捶一下自己这不长记性的脑子，哎，我怎么还想着跟他一起走呢？

　　快到教室的时候，有个女生挡住了我们的去路，准确来说，是挡住了王杰凯的去路，我抬眼望去，他俩说话的情形正好都落在眼里，看样子，他们好像还挺熟的。
　　走到近前，斜眼瞄了那女生一眼，樱桃小口，眉眼芳菲，秀丽白皙的皮肤折射出好看的光泽。
　　怎么之前没见过我们学校还有这么好看的女生？我默默从他们俩身边滑过。
　　“赵晓君。”王杰凯喊我。
　　我装作没听见，更加快了脚下的步伐，好不容易逃也似的跑到了教室，回头一看，王杰凯还在原地，不过他正用一股追杀我的眼神看着我。
　　我转过头，正看到候来站在我身后。
　　“干嘛，吓我一跳。”我拍了她一下。
　　“看什么呢？”她伸出头去。
　　我急忙把她拽回来，这个女人唯恐天下不乱。
　　“邢可呢？”她问。
　　我瞪了她两眼，说：“你找邢可干嘛？他大概是去篮球场了。”
　　看着候来若有所思的神情，我觉得有些话不得不说。
　　“你想干嘛？别忘了你是有男朋友的人了。”我说。
　　“我知道，我也没想干嘛？我这不是想给你张罗一下吗？”她上前来扣了扣我的手心，一脸花花肠子的鬼样。
　　我别过她头，让她表现地正常一点儿。
　　“不用你费心了，你别祸害人家了，再说我现在也没那心思。”
　　“那你现在都有什么心思？”
　　我想了想，脑子里竟然一下闪出王杰凯的样子，对，这个人是我目前很大的麻烦，除了他，还有我的数学成绩，如果这次月考再上不去，我就会死得很惨。
　　“我现在的首要任务就是学习，你知不知道？”我瞥了她一眼。

　　谁知候来听到这话一下子兴奋起来。
　　“那不正好吗？邢可学习那么好，你俩要是成了的话，让他辅导你。你还省很大一笔辅导费。”
　　我连翻两个白眼：“你还能想点其他的招吗？”
　　“哎，赵晓君，你怎么回事？邢可人家哪一点不好？长得好，学习好，人也好，简直是百里挑一，不，万里挑一，你在这扭捏什么？”
　　我被候来这一副“亲妈嫁女儿”的嘴脸惊住了，不由得问道：“那你说他这么好到底看上我什么？人家万里挑一的一个人，我不扭捏我还直接生扑啊。”
　　“嗷嗷嗷，你对人家有点儿意思是吧？”候来一脸奸诈的看着我。
　　我拂开她的手，正对她说：“我不想跟你说这事儿，我只想告诉你，我是真没想过这种事儿，你饶了我吧，我这次月考数学再砸了，我就得撞墙了。”
　　“嗨，一次考不好又没什么。”
　　“是啊，一次考不好是没关系，姐姐，我都连着好几次了。”我朝她比了三个指头，这也是我被老周拎办公室的次数。
　　“好了，别难过了，这次月考前我们去寺庙烧烧香，给你招点好运。”
　　“行了吧你，你只要不给我找事儿就行。”我拍了她一下。

　　回到座位上，我便一头扎进了题海里，老周上次给我的题还有很多没弄明白，我一边做一边翻后面的解题答案。
　　“你这不是自欺欺人吗？”突然一阵诡异的声音从我头顶冒出来，我一抬头，正看到王杰凯盯着我。
　　我脸微微一涨：“我这是在对答案。”
　　“解题思路都没有，你对什么答案？”
　　被一下子戳穿，我的脸瞬间就涨红了。这人怎么这么讨厌，哪里都有他。
　　“我愿意怎么对就怎么对，关你什么事儿？”我说。
　　“行吧，你愿意往老周办公室多走一趟就多走一趟。”
　　他语带慵懒，视线下移。我一下子捂住习题册。
　　“我真想撬开你这脑子，看看你这里怎么长得？”
　　“在我看来，你那脑子也不怎么样，一肚子坏水有一半都进了脑子，等着你脑子坏掉吧。”
　　“呵呵呵，还是先担心担心你吧。”他一副浪荡样子，坐回了座位上。
　　老周占了晚自习的第一节课，讲了很多重难点题型，我模模糊糊听懂几个，但是大多数还是毫无头绪，想着问问候来，谁知这家伙一下课就跟姜于姿跑出去了。
　　“回头！”那讨厌的声音又从后面传过来。我现在一听到这声音就想打人。
　　但是我一般不在班里发火，我还要点脸。
　　架不住不要脸的。

　　“又怎么了？”
　　“给我讲题。”
　　“你没毛病吧，你还用得着我讲题？”
　　“我上节课没听，你给我讲讲这道题。”他把笔搭在书写纸上。
　　“我不会。”
　　“我会。我来给你讲吧，王杰凯。”项芸芸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脸殷勤样儿。
　　“不用，我就喜欢找不会的教。”
　　我瞅了他一眼，发现他正虎视眈眈地盯着我。
　　“有病吧你，不会我怎么教你？”我问。
　　“我已经有了两三步了，差最后两步你给我讲出来就行。”
　　我顺着他笔尖滑过的地方看去，好几道题都已经有了大体步骤，只要再往下做两步就出来了。
　　“先从这道开始。”他指着最中间的一道题。
　　我探了探身，跟着他的步骤开始分析起来。
　　做完几道题后，我发现原来自己不懂的地方也豁然开朗起来，一时间好像打通了任督二脉。
　　正当自我感觉良好的时候，王杰凯一记笔杆敲到我头上。
　　我捂着脑袋，问他是不是有病？
　　他笑着说：“看来这脑子凑合着还能用。”
　　我皱了皱眉，骂道：“要不是我落了一年的课，肯定比你好。”
　　“你到底因为什么停了一年？”他一下子凑到我耳边。
　　“没什么，就是不想学了。”我说。
　　“行，不想说算了。”他点点头，从我肩头上起来。
　　那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梦到了我祖母，我已经很久没有梦到她了，梦里的她还是一头银发，笑意盈盈，无论任何时候，她对我都没有第二种表情。她领着我回了我们的老房子，在老房子里给我做肉丸子，剪栀子花，栀子花的香味飘的整个梦里都是。

　　第二天一早，候来刚走到我床边，就像被鬼吓到一样跳开。
　　“你干什么？”我不耐地看了她两眼。
　　“你昨晚干什么了你瞧瞧你的黑眼圈。”我随手拿过床头的小镜子，镜子里立马出现一个抹着黑眼圈的人，再仔细一看，那黑眼圈都圈出天际去了。
　　“昨晚没睡好吧？”候来趴到我床边，仔细研究着我的黑眼圈。
　　“嗯，做了一晚上梦，中间醒来两次。”
　　“怎么了？”
　　“没事，可能是最近快考试了吧，有点压力很正常。”
　　“对了，你刚才还没醒的时候，手机响了好几次，你赶紧看看，别是谁找你？”
　　候来说。
　　“谁这个点儿找我啊”我一个反手从头顶把手机拿过来，电话，信息，都是表哥的。
　　“我表哥来了，现在在门口呢。”我急忙从被窝里钻出来。
　　“你表哥这也来得太勤了，上个月不是刚来过吗？”候来努努嘴。
　　“怎么了？羡慕还是嫉妒，要不你也让你大姨再给你生个？”
　　“赵晓君，你别太得意，你表哥再好以后也要找女朋友。”
　　“你身边有合适的就给我表哥留意着点吧，哎，还是算了吧”我摇了摇头，赶紧去卫生间刷了两下牙就出来了。
　　“算了什么意思，我眼光好着呢。”
　　“那就回头再说哈。”我把外套一穿，就跑出了宿舍。

　　往校门走去，老远就看到一个高大俊朗的身影站在门外，似乎是等了很久了，有点不耐烦地往手里夹了根烟。
　　我一路小跑过去，近处喊了声：“流川枫”那人回过头来，一副要笑不笑的神情。
　　“再这么喊我我揍你啊。”
　　他举起手来。
　　我紧走两步到了他跟前。
　　“吓唬谁呢，你揍我一个试试？”
　　“也就是我，再换个人，一天揍你好几遍。”
　　“那叫你什么，表哥也不让叫，叫你流川枫也不行，直接喊大名算了，我要不是看在我姨的面上，早叫你大名了。”
　　“喊吧”
　　“张明旭？”
　　“嗯”
　　“张明旭？”
　　“嗯。”
　　我指指张明旭，毫不客气地骂道：“张明旭，我姨说我是被你带坏的其实也不差，你总教我一些不上道的，下次被家里人听见了，又得说我目无尊长，长幼不分了”
　　“咱俩也没差几岁，就这么叫着吧，反正你本来也不在道上。”张明旭趁机弹了我一脑门崩。
　　我紧捂住脑袋，防止他再偷袭。
　　“警告你啊，别再弹我了。”
　　我把帽子摘下来，呼出一口长气。

　　“你这眼睛怎么了？”张明旭扒开我额前的头发。
　　坏了，忘记帽子遮着眼睛这回事了。
　　“没事，就是没睡好。”我拿掉他的手，又把帽子戴回去，张明旭看了我两眼说：“你等着，我去拿点东西就过来。”
　　我刚要说我快要上课了，让他别麻烦了他就跑的没影了。
　　想着这个点过来，肯定也要早起，想想他一向是睡不醒就要打人的脾性，突然鼻头一阵发酸。
　　“你在这干嘛呢？”有人走到我近前。我以为幻听，因为那声音太熟悉了。
　　“王杰凯？”我脑子里一万个点点点飘过。
　　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一刹那，我脑子里对这句诗有了新的诠释。
　　“呀，你这眼睛是怎么了？被人打了？”
　　他皱眉耸眼地看着我。
　　“关你什么事儿？”我瞅了他一眼。
　　“哎，你是不是除了这句话就对我没什么话了。”
　　“关你屁事。”
　　“很好。”他紧紧盯着我，往前再走两步，就快到我面前了。不知怎么的，我心里一慌抬脚踹向了他的小腿肚，只听“啊”的一声他弯下腰去。
　　“再装？”我斜眼瞪着他。可是他这次没有回我。
　　我有点担心，于是走上前去想看看他的情况。谁知我人还没走到近前，就被他一把箍住了。

　　“你个骗子，混蛋。”我骂道。
　　“怎么算叫骗？我骗你什么了？反倒是你，差点把我踹废了，连句对不起还没说呢！”说着他把我往他身边一带，随着那股大力，我一下子冲到了他跟前。
　　“我跟你说，我家里人马上就过来了，到时候看到你欺负我，有你好看的。”
　　“什么家里人？我怎么没看到？”
　　“知道怕了吧？我早说过我会找人收拾你。张明旭！”我大喊一声。
　　王杰凯显然被我一嗓子喊懵了，在他还没有搞清状况时，我那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表哥已经给他脸上来了一拳。
　　他的脸一下子肿了起来。我一看情势不好，赶紧上前拉住了张明旭。
　　“哥，别打了，他是我同学，刚才跟我开玩笑的。”
　　“有那么开玩笑的吗？你小子叫什么名字？”张明旭指着王杰凯。
　　此时的王杰凯终于从混沌中抽回神来，他摸了摸脸，颇为费解地看着张明旭：“你是谁？”
　　“我是赵晓君的表哥。你，名字。”
　　“奥，你知道你在校门口这样打人很危险吗？”

　　王杰凯说着一脸坏笑地看向我。
　　我脑子一顿停摆，不由得看向学校门卫室那边的摄像头。
　　“行了，哥，他没怎么着我。”我从后揽住张明旭的腰，不让他再往前走。
　　王杰凯还在看着我，那肆意狂妄的眼神从张明旭那里转到我这里，又带了一点儿说不出来的幽怨。
　　我心里一惊，想着这次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王杰凯，我的名字。”王杰凯说着，用手蹭了一下嘴角，转身便向学校大门的方向走去。
　　张明旭往前紧走两步，我扎着地狠狠把他拖住。
　　“哥，真的，他没怎么着我，就是跟我开个玩笑。”
　　“放开吧，我不去追了。”等王杰凯进了学校里面，我便把张明旭放开了。
　　“给你。”他塞给我一袋子东西。
　　“什么啊？”我问。
　　“给你拿了点维生素，其它的都是一些吃的。”
　　“哥，你真好。”我乐呵呵地把东西抱在怀里。
　　“好了，进去吧。”
　　“那我走了。”
　　进了校门，我心里开始打鼓，一会儿看到王杰凯该说什么呢？跟他交手过那么多次，虽然讨厌他，但是我们好像也没有真正红过脸，讨厌来讨厌去都是一些小打小闹，今天张明旭这一下，可是实实在在的，以王杰凯惯常的性子，没有和张明旭拼命，那是不是真的打算报警了？报警？真的会吗？该死的，我脑子里突然闪现出他最后看我那一眼，这让我从头到尾打了一个寒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