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白月光的白月光》边不初

153、番外二

　　秦晓慧的忌日就要到了，苏淮雨请了假，打算提前一天从云岭回玉林。

　　江许得知后，硬是空出了一天行程，从临海赶回了玉林，非要陪着一起。

　　苏淮雨让他别耽误工作，没成想江许这趟却是得到了江临业和巩佳慧的一致赞成。

　　江许：“我爸妈说了，你这就算是已经上过门了，我们家自然也得把礼仪做周全，趁这次机会，我正式去拜见一下丈母娘是应该的。”

　　苏淮雨没想到江家的人在这方面还挺传统，即便他是个男的，便也不再多发表意见，提前和秦晓兰说了一声，晚上多一副碗筷。

　　江许因为要运一堆父母关照带来的礼物，干脆自己开车从临海过来，算好时间直接开到了玉林的机场接苏淮雨。

　　当两人一同拎着大包小包到秦晓兰家时，才发现冯莹和李穆竟然也在。

　　冯莹拉着苏淮雨不停地“哥”个没完，抱怨见他一面可太难了，另外俩男的则心照不宣地疯狂对眼色。

　　江许带来的东西一下就把客厅的一个角落全部填满了，秦晓兰和冯国邦纷纷表示这不合适。

　　秦晓兰：“哎呀小江啊，来就来，就是平常吃个饭罢了，怎么能带这么多东西来，逢年过节你送来的就够多的了，你看看这么多贵重东西，我们怎么好意思收，待会儿还是带回去吧，啊。”

　　冯国邦：“是啊小江，你的心意叔叔阿姨心领了，还是带回去吧。”

　　江许：“叔叔阿姨，你们就收下吧，这次......不太一样，而且是我爸妈亲自挑了让送过来的，你们就收下吧，是吧淮雨。”

　　苏淮雨：“嗯？啊是......小姨，姨夫，他们家的一点儿心意，收着吧。”

　　冯莹和李穆在一旁帮了两句腔，夫妻俩总算没再多说，但脸色却始终有些不自在。

　　秦晓兰家不像江家那么严肃，饭桌上各自闲聊着，定下了明天去墓地的时间。

　　秦晓兰：“明天就早些吧，早上八点半，你姨夫公司有事儿，走不开，就不去了，我和莹莹去，到时候我俩开车去接你，那边家里都打扫好了，可以住人，直接住小姨家的话就更好，方便。”

　　苏淮雨斟酌着开了口：“小姨，不用那么麻烦来接我，你和莹莹直接去就行，我和江许可以自己去。”

　　秦晓兰和冯国邦闻言，同时从碗里抬起了头，莫名对视了一眼。

　　秦晓兰诧异道：“啊？小江也去？这......不合适吧，哦，我的意思是，那地方可不是什么值得去的地方，你就别麻烦人小江特意跑一趟了，我们去接你一趟不麻烦的。”

　　冯莹心里早有数，适时解围道：“妈，你就别管那么多了，他俩家里就隔了一条马路，比咱们去接方便多了，人家关系好着呢，也不算麻烦。”

　　秦晓兰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却又实在想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最后也没再多说，脸色却逐渐凝重。

　　就在众人以为话题就这么过去的时候，秦晓兰忽然再次出了声，问出的话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秦晓兰：“诶对了，小雨，你有女朋友了吗？”

　　江许一口饭差点喷出来，咳了两声把尴尬掩饰了过去。

　　苏淮雨也没好到哪儿去，刚咽下去的饭噎住了，非常努力才咽了下去，随后才道：“没有女朋友，怎么忽然问这个？”

　　秦晓兰：“哦是这样，前两天和我一小姐妹逛街，她有个侄女儿，学历高，长得又漂亮，性格好得不得了，小姨觉得你俩可以交个朋友。”

　　冯莹一听，立刻插嘴道：“妈！哥才几岁！人还没正儿八经毕业呢，你就着急给他相亲，太离谱了吧！再说了，哥这条件，哪儿用得着相亲！”

　　李穆憋着看热闹的笑意，意思意思帮了句腔：“是啊，莹莹他哥又帅又聪明，性格也好得不得了，肯定很受欢迎，兴许外面早藏了个不错的对象了，是吧大舅哥？唔！”

　　江许在桌底下狠狠给了李穆一脚，并送去一记狠厉的眼刀。

　　秦晓兰道：“哎呀，你哥都说没有女朋友了，这要是身边有优秀的姑娘，当然得先抓紧处起来，省的后面被别人给抢走了，再说了，你和小李不也大学就在一块儿了吗？你哥还没说啥呢，你倒嫌你哥着急了。”

　　话毕，又转向苏淮雨，笑眯眯地问道：“淮雨，你怎么说？要不，我先把姑娘的照片给你瞅瞅？绝对漂亮！”

　　苏淮雨眼见身边的江许气压越来越低，埋头干吃饭，显然是不开心了。

　　苏淮雨淡道：“小姨，先吃饭吧，晚点儿再说。”

　　秦晓兰：“行，等吃完饭的。”

　　也许是因为听到苏淮雨模棱两可的回答，江许的头埋得便更低了，又因为在这个家没什么身份，多说一句的资格都没有，只得默默听着一堆不爱听的话，独自生闷气，却又一点儿辙都没有。

　　苏淮雨偷偷用膝盖碰了碰江许的，那头却赌气般地挪开了些，久违的别扭模样让苏淮雨觉得还怪可爱的，但也没再管他，料想他一时半会儿是好不了了。

　　苏淮雨的确摸透了江许的性格，无论后来大家聊得多热闹，这人几乎都没再主动说过话，就连李穆故意挑衅他许多次，他都蔫了吧唧地敷衍了事，只在两个长辈跟他说话的时候才礼貌地回两句。

　　饭后，四个年轻人一起坐在沙发上看电视闲聊。

　　苏淮雨坐在江许边上，把切好的一小半橙子塞进了他嘴里。

　　江许茫然地叼住了，人却还在放空，无精打采的，也不知道脑子里在想什么，但还知道朝着苏淮雨勉强地笑了笑，而那笑的弧度正好被月牙状的橙子完全给盖住了。

　　苏淮雨觉得他真是可爱又好笑。

　　李穆还在那儿口无遮拦地逗江许，被苏淮雨一个冷冷的眼神瞪闭嘴了，忙转头靠在冯莹的肩上，小声哭丧道：“你哥以前护妹爱瞪我，现在护夫还瞪我，以后指不定家庭地位最低的人是我，你可得罩着我。”

　　冯莹摸了摸自家男朋友的脑袋，叹气道：“哎，你就少贫两句吧，只要我哥向我爸妈说一句你的坏话，就顶我说你十句，你自求多福吧，少惹我哥，小心被扫地出门。”

　　李穆认怂：“行，我不贫了，大舅哥，饶我一命。”说着还搭上了江许的肩膀，被一胳膊肘顶开了。

　　苏淮雨不自禁地白了他一眼，懒得理他。

　　这边刚消停，那边秦晓兰拿着手机就兴冲冲地过来了，一屁股就坐到了苏淮雨的另一边，把手机送到了他跟前，笑道：“来，淮雨啊，姑娘的照片我给你要来了，你瞅瞅？可水灵了！”

　　话一出口，本还颓然的江许立刻坐直了，伸长了脖子往手机上看，看完后又黑着脸靠了回去，继续生闷气。

　　苏淮雨看了眼手机屏幕，随口道：“嗯，是很漂亮。”

　　余光里的江许抬了下脑袋，闻言似乎震惊了一瞬，随后便扭开了头，继续沉默，从头到脚都在散发着低气压以及委屈丧气。

　　苏淮雨将秦晓兰的手机轻轻推了回去，忽然道：“小姨，您稍等。”

　　说罢，便在众人的目光下站起了身，朝书房走去，不多久后，一头雾水的冯国邦便跟着苏淮雨一起走了出来。

　　苏淮雨：“姨夫，您坐。”

　　冯国邦找了个空位坐下后，所有人便全部齐聚客厅了。

　　冯国邦：“小雨啊，有什么重要的事儿要说吗？”

　　苏淮雨把电视的声音调低了些，重新坐回了江许身边，在众人持续性好奇的目光下，终于开了口：“主要想和小姨和姨夫正式介绍一下江许。”

　　江许黯淡的眼眸一瞬间就亮了起来，全身血液开始蒸腾。

　　李穆和冯莹也错愕地睁大了双眼。

　　秦晓兰和冯国邦对视了一眼，不知道怎么就咽了口口水，木讷地笑了笑：“这......小江我们都认识了，怎......怎么忽然这么正式啊哈哈哈......”

　　苏淮雨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自顾自介绍了起来：“他家是经商的，具体涉及的范围很广，我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总之，家里条件很不错，他自己就在自家企业里做事儿，或许......你们听过江万？”

　　“江......江万？你是指江万集团？”冯国邦吃惊道。

　　苏淮雨点了点头：“嗯，是，江许的父亲是江万集团的董事长，母亲是总裁，他自己目前担任总经理，将来不出意外的话，应该会是江万集团的接班人。”

　　随着苏淮雨平静的介绍，冯国邦僵在手里的一颗葡萄再也没能送进嘴里。

　　苏淮雨还在继续说着：“他将来的工作地主要还是在临海，嗯......家里背景大概就是这么个情况，学历也不错，N大毕业的，至于人品，小姨和姨夫比我会看人，他什么样你们心里大概也有底......”

　　秦晓兰张着嘴半天没说得出一个字来，再次咽了口唾沫后，尴尬地笑了笑：“小雨啊，这些......嗯，小江确实是个好孩子，不过......你的意思是？”

　　就在这时，苏淮雨在众目睽睽之下，忽然牵住了江许的手，放出了一颗重磅炸弹：“我目前正在和他认真交往，所以想趁这个机会正式把他介绍给你们。”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没人会料到苏淮雨会忽然整这一出，连冯莹和李穆也完全没有料到。

　　尤其江许那表情，要不是有那么多人在，得维持必要的形象，恐怕又要搂着苏淮雨发疯了。

　　客厅内持续性沉默了很久，只余电视里低音量的新闻台声音。

　　冯国邦双手交握，无意识地搓着，一会儿低头沉思，一会儿抬头看一眼江许，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秦晓兰则是一脸愁容地坐着，含胸驼背，眼睛盯着茶几上的水果放空，内心似乎在天人交战。

　　也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最先没耐心的是冯莹，忍不住催道：“爸，妈，哥给你俩介绍自己对象呢，你俩好歹吱个声儿啊，看把我哥和江哥尴尬的。”

　　事实上，尴尬的倒不是苏淮雨和江许，反而是秦晓兰和冯国邦。

　　冯国邦捋了把头发，又抹了把脸，往沙发背上一靠，抬手示意了下秦晓兰：“额这个......我对小江本人肯定是没什么意见的，至于你俩之间的事儿，总之......看你小姨吧。”

　　皮球被自己老公踢脸上了，怎么着也没法儿继续保持沉默了。

　　秦晓兰思忖了会儿，终于还是开了口：“其实吧......今儿我说要给你介绍姑娘，有一半儿是真心的，也有一半儿是为了试探你俩......”

　　这下倒是把四个年轻人重新整懵了。

　　秦晓兰继续道：“你俩这次一起出现，气氛跟上次全然不同，小江又无缘无故地要一起去看你妈，我总觉得怪怪的，朋友罢了，哪儿用得着做得这么周到，还有那一大堆礼物，还说是小江爸妈特地挑选的心意，这又不是逢年过节的，咱家跟小江家也没啥大交情，怎么也说不通啊......”

　　秦晓兰说着说着拍了记苏淮雨的大腿，满脸纠结：“早在当初你一个人悄悄离开玉林的时候，小江三天两头上家里来问你的行踪，那模样又着急又难过，还固执得要死，我当时就觉得有些奇怪，但我也只当是你俩关系要好，哪儿会往这方面想啊，原来......这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

　　苏淮雨点了点头，诚实道：“其实，我俩高中那会儿就......”

　　“对，”李穆猝不及防地插嘴道：“他俩高中那会儿就早恋了，但我和莹莹可没有哦。”

　　苏淮雨、江许以及冯莹三个人同时飞来眼刀，李穆悻悻地摸了摸嘴巴，不敢再出声了。

　　“小雨啊，”秦晓兰忽然叫了一声，等苏淮雨转头看来，她才握着他的手语重心长道：“小姨不是你亲妈，没资格管你这些，但小姨绝对是你在这世上最亲的人，会担心关于你的所有事儿，”秦晓兰看了眼江许，笑了笑，“小江是个不错的孩子，小姨是看得出来的，他很在乎你，但你俩选的这条路太难走了，小姨不希望你们将来的日子过得太难，所以，你俩千万要好好考虑清楚了。”

　　苏淮雨用力地回握住秦晓兰的手，郑重道：“小姨，您虽然不是我亲妈，但在我心里，您一直都和我妈是一样的，您有资格管我，所以我才会把江许郑重地介绍给你和姨夫，我做所有事儿都会考虑得很清楚，这点您是知道的。”

　　说到这儿，他看了眼身边的江许，认真和秦晓兰说道：“江许这个人，我已经确定了，所以很希望你们也能接纳他，认可我们的关系。”

　　秦晓兰被苏淮雨说得有些动容，眼睛都湿润了，只是笑着拍了拍苏淮雨的手。

　　“阿姨，叔叔，”江许忽然出了声，无论是声音还是眼神，都透着无比的坚定，“我也不知道还能再说些什么，总之，你们放心吧，我会对淮雨好的。”

　　秦晓兰欣慰地点了点头，对江许认真道：“我们小雨从小就过得苦，毫不夸张地说，他压根儿没过过几天开心日子......”

　　说至此，秦晓兰便有些哽咽，狠狠摸了把苏淮雨的脸，继续道：“比起我的女儿，我其实更担心他，除了我们，他已经没有亲人了，我怕他从前过得不好，将来也得过且过，说实在的，你俩这种......这种关系，我一时半会儿还没法儿完全消化，但小雨能过得开心比所有世俗伦常道德都要重要得多，小江......”

　　江许认真地应了声。

　　秦晓兰注视着他的眼睛，十分郑重地说道：“既然选择了小雨，选择了这条路，就必须为此负起责任，现在是他，以后永远都要是他，也许你们没法儿像寻常夫妻一样，但即使没有证件的约束，你俩之间也不是一场恋爱游戏，你明白姨的意思吗？”

　　江许此刻内心有千言万语想用来证明自己的真心，可最后也只是重重回答了四个字：“我明白的。”

　　言语永远无法真正表达一个人的决心，那太苍白也太虚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