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惟愿吾弟愚且鲁》那只树懒

7、第七章 千里之行，始于足下

　　萧泪血突然就明白了，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溺爱自家孩子，这样的弟弟，让他怎么能不宠着。他褪下手上的扳指，托在手心，“我不能独断的将整个萧家交与你调用，但这个扳指可以调动我作为家主可以因私事动用的所有资源。”

　　东来没有虚让，郑重的接过，再拜。

　　萧泪血压抑住赞扬他的冲动，用尽可能沉着的声音的开口，“我不会将你如金丝雀一样养起来，但是，莫忘记你如今还有伤在身，伤好之前，休想轻举妄动，否则休怪我将你圈起来”。

　　“遵兄长教诲，再世为人，许多心愿未了，东来会珍惜这条命”。

　　萧泪血看着乖巧的弟弟，既然振作起来了，有些课业也可以安排上了。

　　“阿诚，去给家爷取家谱来。”萧泪血坐下，品一口茶，看向东来的眼神里有一丝幸灾乐祸。“阿来，你可知，哪些书是世家子弟必须要背的。”

　　“四书五经？或是史书？”

　　“不”，萧泪血食指摇摇，“是谱系！所有可能会打交道的世家的谱系。既然你想和世家做一场，那么，接下来的时间，你该背谱系了。就从我们萧家开始吧”。萧泪血顿了顿，“背累了可以让阿诚读给你听。”

　　东来有些茫然，看萧泪血的表情似乎背谱系是多么痛苦的事情，可是，只是背书而已啊。纵使人在江湖，东来始终觉得读书是件令人愉快的事情，所以这些年的闲暇时光，他也没少自己寻些书来读，萧泪血是讨厌读书吗？

　　轻巧的脚步声传来，阿诚取书回来了，他捧着一卷看起来就厚重的书籍献上，“爷，这是首册，其他的已经着人送到您在船上的房间了。”“总共多少册？”

　　萧泪血轻摇手中的茶盏，“兰陵萧氏宗谱，自汉至今，已14册，明面上的宗族谱系9册，暗支谱系5册。每一代都有无数子弟为了家族隐于暗处，他们甚至不能姓萧，但他们牺牲必须被铭记。”

　　这仅是兰陵萧氏谱系，还有其他望族，千百年的积累，盘根错节，自己将面对的是何等的庞然大物。

　　东来再一次如此清晰的直面世家的分量，“那位隋炀帝是不是败在他们手里？”

　　“为什么这样想？”

　　“世卿世禄方为世家，隋开科举，动了世家的根基。”

　　“怕吗？”

　　“何惧之有，何况李唐和世家之间不也还在明正暗斗吗？正是我这小卒子浑水摸鱼的好时机。”

　　“你要做什么？”

　　“不做什么，规规矩矩的行商，南来北往，东西货运，做个与人便利与己便利的商人而已。”

　　“嗯”？

　　“行商总要住行，有个镖局，护卫一下商队；开几家客栈，给伙计和同行们落落脚；再弄几家酒肆给南来北往的商家打打牙祭；立几处商铺售卖一下货品。”

　　“不觉得太招摇了吗？”

　　“当然，我只是个商行的掌柜而已，镖局是花钱请的，客栈是花钱住的，酒肆是花钱吃的，只有商队和商行是紫气东来的。当这个商人赚了些银钱，总要置点地，比如买个山头什么的，再做点善事，只不过，他不爱修桥铺路烧香拜佛，只想附庸风雅，办个书院教教平头百姓家孩子读书识字而已。”

　　阿来给自己斟一杯药茶，悠悠的捻着杯子，牲畜无害地说，“我只是做个规规矩矩的商人而已，规矩的商人，总要为地方父母官效一份力的。比如给当地被埋没的土产寻个好销路，给大人们添一点政绩，或者不幸遇到哪个倒霉的州府被流民冲击了，我这个商人，也愿出些银钱米粮，收拢些人手干活的，毕竟做什么也得有人手，不是吗？至于书院，读书明理岂是一日之功，十几年后，商人也许不再只是商人呢？教书育人也好，科举考官也罢，学成的读书人们，总要寻些事情做的。”

　　萧泪血哈哈大笑，心中畅快，堂堂正正规规矩矩，所以阿来这是真的懂了，阳谋才是立足之道！

　　夕阳西下，漫天的云霞被映得红火，东来坐在窗边，身形也被夕阳染红，合着空中凤凰羽翼般的云彩，“凤凰涅槃，浴火重生”，街角的一个老乞丐昂首望着这天色，有人杰要出世了。

　　“阿来，你尚未痊愈，莫要累着自己，下属若不能分忧，要来何用？我不希望见到你半夜三更不睡觉在做事情，懂吗？”

　　萧泪血站起身来，“我还有些杂事要处理，就不陪你吃晚膳了，记得早些休息。”

　　看着转身离去的人，东来挑挑眉，他紫气东来是又被这人威胁了？阿诚为他家大爷捏一把汗，纵使知道他家主子不会真的翻脸，但是，总玩儿威胁这招儿，真的好吗？

　　将萧泪血的戒指交给隼，安排他们低调行事，东来简单的用过晚饭，回到客房休息。在烛光中打开那本厚厚的萧氏宗谱，细细的读起来。

　　宿州的二百余里外的浍河边，豺正在饮马休整，月光皎洁，夜色如霜，便宜了他这样的赶路人。此去徽州千里之遥，他正想日夜兼程，好能早日回到爷身边。

　　陇西一处山林中，一群身着紫衣汉子围着篝火席地而坐，火堆上烤着些野兔野鸡之类的，时不时有油脂滴落，发出呲啦的响声。“孙爷，咱就这样窝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吗？卓爷没了…”话没说完被孙达用酒囊砸了个劈头盖脸，“住口，卓爷不会有事的，卓爷算无遗策，这次肯定是被什么事儿给耽搁了。”几个紫衣人相互使个眼色，不愿再惹他，另外一个汉子开口，“孙爷为什么要离了大镖局带兄弟们来这里？”

　　众人都知他对卓东来衷心耿耿，在大镖局也算有头有脸的人物了，现在大镖局群龙无首，他为什么要避而远之？

　　孙达拿起一只烤鸡，扯下条腿来，恨恨的咬着，“没有卓爷的大镖局，还算什么大镖局。前些日子和那位司马大爷闹得厉害时候，卓爷说给那位大爷打下雄狮堂后，他要带我们去西域看看。这里是通往西域的必经之地，不管爷如今在哪儿，我孙达就在这儿守着，只要爷还活着”说话的人哽咽了下，嘴里鸡肉似乎变得难以下咽，“只要爷还活着，我孙达守在这儿，就有相见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