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总掌心珠［重生］》醉转流年

6、006

　　披散着头发的美人迈步进洒满着花瓣的浴桶，享受这难得的放松时刻。屋外，趁着走廊无人，客栈的小二探头探脑地趴在了门上，顺着门缝往里偷看美人的裸体，谁知还未曾看清水雾中的佳人就被人一脚踹了个跟头。

　　男主刚刚明确自己的心意，本是要上门告白，恰好看到了心爱之人被人偷窥的一幕，一下子怒火中烧，拳头似雨点般落到了店小二的身上。“你这宵小之徒，竟敢偷看筠姐姐洗澡，看我不好好教训你。”

　　店小二知道这些飞来飞去的大人物是有直接要了他命的能力的，因此也不敢反抗，怕招来更严重的恶果，只敢抱着头挨打，痛哭流涕着讨饶：“小人知错了，小人知错了。大侠饶命，大侠饶命。”

　　顾惜怜将这恶劣而又卑贱的角色演得比只知机械挥拳的男主角生动几百倍，可兴致冲冲点进来的观众就如看到明珠沉于污泥，只觉得从心底泛上一股沉重的酸涩来。

　　张沛泽将界面拉到评论区，视频下方的热赞第一是顾惜怜现代照和男主角现代照的对比图，配文是：不说演技，就是这两个人的长相，瞎子都看得出来谁更适合演男主吧。我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大半夜的看到这种东西，气得我现在睡意全无。《忘情》剧组，你欠我的用什么还！

　　这话仿佛带了语音，张沛泽看着其下的一条条赞同，忍不住也点了个赞。可想到自己其实也对顾惜怜落到这样的地步出了不小的力，一时又有一股愧疚漫上心头。可惜那声已经在心中打算说给他的听的抱歉，或许只能在顾惜怜的坟前说出了。

　　想到这里，他搜了搜有没有关于顾惜怜葬礼的消息，打算到时候也买束花去哀悼一下，算是对自己多年误解的弥补。

　　网络上果然已经有自发组织起的活动团体通告了相关消息——顾惜怜的尸体已经被其父母领回，明日傍晚在邻市的老家举行葬礼。

　　“冯律，我明天有事要去一趟邻市，我们原本商议好的行程往后推一日，改到后天早上吧。”那边应承后，张沛泽挂了电话，从衣柜里找出一身全黑的西服来。

　　关于顾惜怜的葬礼，顾父顾母原本没有打算大办，他们自认都是踏实本分的老实人，却万万没想到儿子会是个不喜欢女人的“神经病”，很早就与其断了联系，甚至放了狠话，就是死了也不愿意他回来送丧。谁知，儿子的丧礼在他们的丧礼之前到来，还有一群热心的姑娘愿意帮着操持，并且不断地向他们科普他们的儿子到底是个多了不起的人。

　　原本要说出口的责骂就这样停在了舌根，在她们的恳求下，老两口也同意了把丧礼办得更加正式一些。

　　“顾爸爸顾妈妈，你们放心，有空我们都会来看看你们的，你们就把我们当成惜惜吧！”顾父顾母不懂被赶出家门这么多年都没混出什么名堂来的儿子怎么在死后浑然多了这么多的拥趸，他的名字也忽然之间出现在了许多人的口中，甚至包括隔壁邻居家那个最出息的小女儿的嘴里。

　　可无论这承诺的真假，此刻确实都抚慰了他们失去唯一孩子的无措与张皇——哪怕怒气上头的时候放了狠话说宁愿没有生过他。

　　丧礼上还出现了一身黑色正装的年轻人，与姑娘们的衬衫、T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捧着一束白玫瑰送到灵堂前，然后神色悲戚地悼念了好一会儿。

　　“这会不会是咱们儿子在外面找的伴儿啊？”儿子死后，他身上原本罪大恶极的毛病好像一下子就变得微不足道起来，顾母盯着这个忽然出现在丧礼上的年轻人好一阵子，和老伴分享了自己的合理猜测。

　　“这样的事情不要跟我说。这兔崽子死了还要气他老子一回，要不是这里这么多人，我非得再骂他一顿不可。”顾父不愿加入顾母的这个话题，可他说着被气，面上也并无多少怒气，比起当年得知自己儿子喜欢同性时直接掀翻桌子的强横，他的力气也早已随着年岁流逝殆尽了。

　　张沛泽在顾惜怜的灵堂上献完花，算是放下了心底的一桩事，当日便驱车赶回了灵江市，准备次日和律师一起回老家见遇难者家属。

　　青山市以煤矿为支柱产业，每年或多或少都有几起事故发生，可像这样由于严重违反安全操作规范，一下子埋进去十几个人的，可以说是近些年最大的一起事故了。

　　张沛泽携着律师和下属到了青山市属医院，住院大楼白日里总是人头攒动，有捧着鲜花拎着果篮来探望病人的；也有拎着大包小包病愈出院的；还有全身裹着纱布被护士用病床推着入院的。刺鼻的消毒水味弥漫在过道上，助理看着楼层数凝固的电梯，有些不耐地看了看手表，张沛泽倒是十分等得住，只在一旁默默地摆弄着手机。

　　终于有架电梯的门开了，等候多时的乘客呼啦啦地挤了上去，倒叫张沛泽和助理两个习惯了电梯礼仪的人适应不能，只好再等下一班。

　　好不容易到了五楼骨科住院部，几个侥幸只是受了伤的工人都在这里治疗，一进门便是一字排开的六七张病床，白色的床单被罩带着点微微泛黄的污渍，让跟在张沛泽身后进来的助理忍不住捂了捂口鼻。一旁陪护的家属们看到两人进来都是一副仇视的眼神，还有人跑到一旁偷偷打起了电话。

　　将带来的果篮放到床头，张沛泽在最年长的一位伤员病床旁坐了下来。“三叔公，您今天觉得好点了吗？”

　　三叔公看了一眼窗头的果篮，又把目光转向张沛泽，“虎头啊，我也知道这次事故和老七没什么关系，他早把这座矿场给转让出去了。可哪想到这矿场还没事实过户，那黑心老板又早跑没影了。不找老七，我们这些老骨头恐怕连躺在医院等死的机会都没有了。你们家这么大老板，总是比我们这些小老百姓好过一点，就当发发善心，吃了这亏啊？”张沛泽生肖属虎，便被家里人起了这么个可爱的小名，小时候亲戚叫起来也都是和蔼亲善的，可今日从这位年老的长辈口中吐出，张沛泽却再感受不到小时候的慈爱了。

　　“三叔公，这不是发不发善心这么简单的事情，这么大的事故，原因还是违规操作，如果真把责任认定到我爸头上，他是要吃牢饭的啊。”张沛泽替三叔公掖了掖被角，“出事的矿工很多原本都是我们家的老员工，能帮的我肯定会帮，只是想请大家到时候出庭做个证，说明导致这次事故的违规操作，我父亲确实是半点儿也不知情的。”

　　这话出口，三叔公就默默地将头扭到一旁，装作昏睡过去的模样，不愿再回应了——毕竟，人心叵测，现在张家父子是被他们卡着喉咙，这亏咬碎牙也得认下来，倘若他们真的做了证，责任半分都落不到他们头上，那黑心老板又已经跑得无影无踪，他们岂不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这样的结果张沛泽已经预料到了，可心里头的失望还是止不住，他叹了口气，起身又慰问了几句其他几张病床上的伤员，便打算和助理一起去那些遇难者的家里看看。

　　“人在哪里！人在哪里！”张沛泽还没出病房，走廊里忽然闹哄哄地涌进来一群人，个顶个的气势汹汹，情绪不太稳定的样子。

　　“老板，好像是遇难者家属。”小助理看到陪护伤员的家属跑出去两个迎接着忽然到来的人群，立马有了合理猜测。

　　张沛泽点了点头，他听到走廊上的声音时就已经明白刚刚偷跑到一边那人的电话是打给谁了。

　　“你们这些黑了心肝的老板，我家那口子好端端的出去上班啊。等我再见着他的时候，人就只剩半截了，今天不给个说法，你别想走！”妇人顶着一头乱蓬蓬的头发，上前一把拽住了张沛泽的领子，恶狠狠地瞪着一双眼睛仿佛是要吃人。

　　“您冷静一点，我就是来解决问题的，有什么事，咱们坐下来好好谈行吗？”张沛泽四季锻炼不断，想甩开一个精神和体力都已在崩溃边缘的妇女不是难事，可他不曾动手，只由着对方拽着他的衣领，轻声细语地解释。

　　“别相信这些黑心老板的话，今天咱们放走了他，他肯定就立马跑没影了，就跟那个怂蛋贾老板一样。”不知谁在人群中呼喝了一声，原本情绪就不太稳定的众人立马躁动了起来。

　　“杀人偿命！”一个纽扣孔上还系着红绳的年轻人从人群中窜出来，握着不知从哪儿掏出来一把弹簧刀直接刺进了张沛泽的胸前，然后又立马拔出，捅了下一刀。

　　张沛泽身体抑制不住地向后倒去，眼中倒影出施暴者神态癫狂的年轻面孔。

　　大量鲜血往外飙出，吓得走廊上的人群尖叫着四处逃窜，闻讯的医生护士逆着人群赶到现场，可看到往下滴着鲜血的利刃和挥舞着利刃不许医生靠近的施暴者，一时也不敢轻举妄动，还是随后赶到的警察控制住了局面。

　　虽然事发地就在医院，医生也立马组织了施救，可扎向心脏的一刀刺得又狠又准，中途又因施暴者举刀威胁耽误了时间，医生推人进手术室时就让陪同的人要做好心理准备。

　　老板被推进了手术室，在一旁围观了全程的小助理衣摆上还沾着几点血迹，两手互相交叠着用力握紧，努力控制住自己颤抖的全身，一张脸青白得不似活人。他不过是张沛泽新能源公司招进来的一个大学生实习生，着实没见过这么大的阵仗。能成为张沛泽的助理也只是公司倒得太快，原本过五关斩六将好不容易到手的工作成了一块鸡肋——直接跑路，过了招聘季没工作经验又失了应届身份的大学生很难找到下家；先呆着，公司下个月工资还能不能发出来都不一定，白给人打工还不如家里蹲呢。

　　恰好张沛泽也不愿意耽误跟了自己多年的精英助理，将人都遣散后，加了几千块钱让原本这个只有年会才有幸见他一面的小实习生，暂时做了他的贴身助理。为此甚至还与原来的助理吵了一架。

　　“要是现在是袁助理在这里，肯定不会像我这样只能站在手术室门口发抖，什么也做不了吧。”小助理这样想着，努力思索自己能做些什么，大脑却是白茫茫的一片，丝毫想不起下一步该做什么，“对，对了。可以给袁助理打电话。”小助理拨通了精英助理临走前留给他的号码，对面“嘀—嘀—”响了两声后很快接了起来，沉着的询问声自话筒那端传来。

　　听到电话接通，小助理差点喜极而泣，哆哆嗦嗦地说明了张总遭遇的意外，可宛若找到主心骨的他不知道的是，接通电话的那一刻手术室内亦响起了再无起伏的“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