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有多远》其乐无穷

4、第 三 章

　　第三章

　　这天，在快到学校的那段路上，陈明不断回过头去看身后离着自己有二十多米远的钱多。钱多身体小小的，一边走还一边踢着脚下的小石子，虽然看不太清楚大致的面容，但陈明知道这时候钱多一定是满面笑容的。

　　萧志杰在对面马路看见陈明。唤上一声，陈明连忙停下脚步，朝四周看着。萧志杰走过去，拍着陈明的肩膀：“看谁啊？”

　　陈明连忙低下头，没看谁。虽是如此说，但陈明还是忍不住的用着眼角的余光去看后面跟随着自己的钱多。钱多果然按照自己所说的，远远的，停下脚步。待陈明起步，钱多才又跟着走起来。他们就如一个平面上的两个点，永远一样的距离。

　　钱多学着前面陈明迈出的步子，陈明一步，自己一步。但是钱多忘记了自己步子比陈明小，所以，当进了学校大门后，钱多就再也看不到陈明了，陈明步子太大，步伐太快，不是自己所能够追的上的。

　　中午，陈明为了避免再次在食堂里遇见钱多，一打好饭菜就连忙跑了出去。昨天的饭桌上，钱多满是开心的对着陈自强说：“多多以后在也不用爸爸带多多去吃午饭了，以后哥哥会和我一起。”钱多说后，一双闪亮的眼睛看着陈明：“哥哥是吧？”

　　陈明端着饭盒，跑到了职工食堂后面。才刚到，陈明就马上后悔了，因为还没走近就在这里听到了钱多唱歌的声音，依旧是早上的那个调子。陈明刚想走，一个清脆的声音就在背后响起：“陈明哥哥？”

　　陈明回过头时，钱多已经跑到自己面前。钱多双手抓着陈明拿着饭盒的手臂：“我刚刚还怕哥哥一个人吃饭会不会太无聊。”

　　不会无聊。陈明在心中说。“钱多，先松开手，这样饭会洒出来的。”

　　钱多一听，连忙松开手。但还是像怕陈明会跑走一般，抓着陈明的衣角不放。他指着一块突兀的石头堆：“陈明哥哥，那是我的秘密基地，我们一起去吧。”

　　陈明口里拒绝，但钱多不依不饶，陈明不想多说什么，于是就跟随了过去。

　　石头堆上钱多还不忘唱上几句。末了，歪着头，满脸笑嘻嘻的说：“陈明哥哥，好听吗？”

　　陈明点点头：“恩好听。”说着，又低头吃起饭来。

　　钱多每天一回家就练歌，吵的陈明连写作业的心都没。有天和萧志杰一起值日，不知怎么的，陈明脑子里突然浮现出钱多唱的那个歌来，于是脑袋一热歌就从口中唱了出来。

　　身边的萧志杰听了会，然后对着陈明说：“兄弟，没想到你也听流行乐！”

　　陈明脸上一窘，赶紧摆手：“不是，这个是我从电视上看来的。”

　　“叫什么啊？谁唱的？挺好听的。“萧志杰说道。

　　“啊……”陈明懊恼的想着，都怪钱多那个捣蛋，要不然自己也不会唱这样的歌。“早忘了……我只是突然想起而已。”

　　萧志杰一脸失望：“还挺好听的。”

　　陈明暗暗吐了一口气，心里更是讨厌起钱多每天没日没夜的练歌。就算是练的再好也没有用，陈明这样想着，反正老师也不会用你。

　　那时候，这个城市有个不成文的规定，每所小学的每个礼拜二下午是教师开会，所以每个星期二的下午都会放假。

　　才刚放完学，陈明就早早的回到家，拿出橱柜里的酱菜，和着豆腐鱼出来。再用锅子将煮好的饭和两个鸡蛋闷好。

　　电视中，库巴老爷被阿凡提的小毛驴踢了一脚，眼睛半黑着，帽子都离开了头。陈明抬头看向电视上的挂钟，都快一点了，钱多还没有回来。陈明将热好的饭从锅子里取出来。也没再等钱多回来，自己开吃了。

　　吃过饭后，陈明便关了自家门，下楼了。学校每个月都要在记事栏里画黑板报，陈明是学校中队长，这个自然也有自己的份。

　　陈明下楼后，没有直接去学校，而是挤进一个楼与楼空出来的小缝隙里。因为黑板报总会有一些死角画不到，于是陈明便想从楼房后找点砖头块过去垫垫脚，记得以前楼房后面有很多砖头。

　　当陈明像沙丁鱼罐头一样的挤在两堵强中间，小心的移动时，几个孩子的声音响了起来。

　　“快吧你手里的‘孙权’给我！”一个声音响起来。

　　“不给！”一个声音倔强的说道。陈明心中一惊，随即又气愤了起来，自己在家里等了钱多那么久，没想到钱多竟自己玩儿去了。

　　又一个声音响起：“要不是看在你手上有‘孙权’你以为我们会和你玩？”在那个年代里，一包一毛钱的豆腐里，都会有一张小卡片，只要集齐三国所有人物的卡片，就可以兑换一个塑料做的山寨版变形金刚。虽然说是山寨，但在那个时候也算是高级玩具了，是每个小孩都梦寐以求的东西，连陈明都偷偷的收集着这些卡片。

　　“是啊，你刚刚明明说要送‘孙权’给我们。”一个声音又响起。陈明小心的移动着，终于看到了钱多。只见俩个孩子围着钱多，将钱多圈在一角落里，再退上一步就是臭水沟。

　　钱多脸上倔强：“我没有那样说过!”

　　刚才说话的那个胖子又说：“你快把它给我们。”

　　“对对！”胖子的小跟班附和着。

　　钱多想跑，马上就被那胖子给拦住：“你还想跑？”那胖子说着就伸手朝钱多手里的卡片抢去。钱多自然是不会给，那胖子脸上一堆肥肉：“你这个野种，快把卡片给我。”

　　钱多一听，小脸就红了起来，连卡片都忘了护，扑上去，跳起来看朝着那胖子头上一拳。一边的瘦子连抓住钱多，钱多小脸早已经气的发红，一双眼睛湿漉漉的：“你才是野种。”

　　胖子朝着钱多肚子，又是一脚：“你还不是贱货，我妈说你是你妈和野男人偷偷生下来的，没人要的杂种，哈哈。”胖子脸上做着鬼脸：“杂种，杂种。”

　　钱多眼里的泪水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我不是杂种，我不是杂种，我有爸爸，我有爸爸。”钱多眼泪虽流了满脸，但小脸上依旧是倔强的表情：“我还有哥哥，你们欺负我，我就告诉我哥哥。”

　　那胖子朝钱多身上吐了口口水：“要不是为了卡片，我才不和偷偷生下来的杂种一起玩呢。”胖子说着，又开始朝向钱多手中的卡片。

　　钱多死撑着不给：“我就是不给你们！”钱多在地下趴着，顺势就将卡片放到嘴巴里。

　　陈明一直看着钱多坐在地上小小的背影，没有一丝表情，反而隐隐感觉到开心。他一直看着，直到那些孩子看到自己。

　　钱多睁开眼，那些本应该打落在身上的拳头早已经不知道去了哪。在那些孩子看到陈明的瞬间，就匆忙跑走了。但背对着陈明的钱多对此事一无所知，钱多从口中取出自己的卡片，湿乎乎的。

　　不知道干了以后还能不能越换。钱多这样想着，用满是黑灰的袖子擦了擦脸，转过身，看到了陈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