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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大婚 ...

  •   卫浔一到郦京就住进了驿站,成亲当日方出,可就在成亲之日,卫浔收到了宋承的密信。
      放陈峆回靖国,助其谋反,在靖国皇帝与陈峆势力平衡时挑动靖国内乱,同时与姜国停战结盟,先攻靖国,再破姜国,这本是卫浔给宋承想出的计谋,卫浔再了解不过。
      所以信上只说了两国交战,卫浔便清楚宋承的意思了,他需要自己阻止姜国趁虚而入。
      这也是临行前,她与宋承的约定。
      此刻的南苏虎狼环伺,靖国皇帝无非是想利用陈峆求胜之心侵略南苏,再让陈峆不明不白的死在战场上,一举两得。
      靖国这兄弟二人把南苏当成做法的工具,南苏如果输了,势必影响国运。
      卫浔拿起桌上的红烛,火燎上密信的一角,迅速燃尽,灰烬掉落。
      太子大婚,郦京满城张灯,她踏着遍地红绸,裙角扫起红绸上铺满的落花,却扇慢行,直至司南峥面前,司南峥轻轻握着起她的手,温柔念着,别怕。
      “一拜,拜皇天后土……”
      卫浔忙抽出手,不情不愿拜这第一拜。
      “二拜,拜皇恩浩荡……”
      高堂之上,却无皇上的身影,唯有一道圣旨,代陛下亲临。
      卫浔唇角微弯,看来这姜国皇帝,并不是很给他这位太子的面子啊……
      卫浔掩于扇面之后微不可察的笑意被齐姝敏锐地捕捉到,齐姝瞬间火冒三丈,见不得卫浔轻看司南峥,当即发作道:“卫浔,你为何发笑?”
      卫浔听出了齐姝的声音,她正好不想拜这第三拜,齐姝借机发难,可谓是及时雨。
      卫浔抛了扇子,故作惊讶地看着齐姝,情绪紧接着变成了委屈,道:“竟是齐姝师妹?宋宁并未发笑,师妹这是何意?”
      “宋宁?”齐姝冷笑,“一个杀人魔头,真当自己是公主了?”
      杀人魔头?
      众人开始交头接耳,纷纷的议论声逐渐扬开来,这时有人反应过来,大声道:“齐姝姑娘方才叫她什么?卫浔?莫不是南苏那个女魔头?”
      “正是她。”齐姝得意地道。
      卫浔的名号,不光南苏,放眼天下都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大家知道她的身份以后个个退避三舍,像避瘟神一般。
      司南峥一直冷眼看着,众人见太子一言不发,便渐渐消停了起来,齐姝再度开口之际,卫浔求救般看向司南峥,神情无辜,眼波清澈,毫无凌厉,佼佼乌丝,玉带珠花,只是气质仍冷清高华,司南峥一时恍了神,好像回到了过去,她没下山前的样子。
      “姝儿,住口。”
      司南峥一把将卫浔护在身后,齐姝不可置信地看着司南峥,“师兄,她可是卫浔,养不熟的白眼狼,你怎能如此护着她?”
      身后的人儿紧紧攥着他的袖口,好像很害怕,卫浔从未与他如此亲近过,司南峥虽然奇怪,却也没时间细想,他安抚地握着卫浔攥他衣袖的手,温柔问道:“乏了?”
      卫浔点了点头,司南峥怒视一眼齐姝示意她住口,转而对堂下众人道:
      “太子妃胆小,本宫送太子妃回东宫休息片刻,诸位大臣尽可不醉不归。”
      说罢,司南峥扶着卫浔离开了礼堂,齐姝不惜将这世上最恶毒的眼神都刻在卫浔身上,卫浔却浑然不在意,只回以她轻薄的嘲笑。
      齐姝与她作对多年,自然不会轻易放过她,司南峥带着卫浔退出喜堂,齐姝紧随其后,见四下无人,三步并作两步上前,一把将卫浔从司南峥身边扯开,毫不客气道:
      “卫浔,你以为我看不出你存的什么心思?”
      “哦?”卫浔忽然来了兴致,“那你倒是说说,我究竟存了何种心思?”
      “姝儿,别闹了。”
      司南峥揽过卫浔,上前解围道,卫浔故作婉转,对司南峥道:
      “师兄知道的,齐姝师妹向来对我不喜,从前我不屑于与人争论是非,可如今不同,我是你的妻子,她是你信任的人,断不好让你为难,把话说开也好。”
      我是你的妻子。
      这句话不光惊得齐姝哑口无言,更让一向理智谨慎的司南峥大脑空白一瞬,须臾之间,司南峥便已恢复理智,他们相识十年,相护相杀,他大抵猜得出卫浔的目的,她想要解药。
      既然卫浔知晓解药在自己这里,那便一定清楚她身上和安庭深身上的千机毒是出于他手了。
      念及此,他更是不信卫浔甘做她妻子了。
      这诸多思考,不过是一瞬间的功夫,齐姝惊讶之后便追问道:“你不过是巴结着师兄,好叫我师兄赐你千机解药罢了。”
      “闭嘴——”司南峥脸色瞬间沉了下去,声音也如同冬日浮于湖面的碎冰,冰寒入骨,齐姝惊觉自己说错话,环顾四周后发现无人才稍稍放心,随即低下头再不出一声。
      卫浔似笑非笑,齐姝再蠢,也不会在喜堂上将实话脱口而出,可若激她一激,再引她至无人处,她定忍不住将实话说出来。
      司南峥下千机毒这件事一旦拿到台面上,那他暗害自己、暗害安庭深,在太后与宋承之间游走离间,借别国之力威胁皇帝,破废太子之禁的桩桩件件,就都可以串联起来,拿到台面上来说了。
      二人一路无话,司南峥关上门那一刻,光也被门扉割断,“原来这就是你的目的。”
      “师兄的话,卫浔听不懂。”
      司南峥凝视着卫浔,看了好一会儿,他喜欢她的聪明,却也讨厌她的聪明。
      “太子大婚,东宫设宴,文武百官出于情面皆会到场。可我刚刚恢复太子之位,张皇后一派以及姜国老臣定然不服于我,一双双眼睛都盯着今天的婚宴,有任何一处纰漏都可能会被有心人之利用并大做文章。
      那群老狐狸本就日日弹劾我借你皇兄之手谋太子之位,得位不正,恐引狼入室。
      你又诱导姝儿说出千机毒,他们稍加调查便会知道是我给你下了千机毒,此事若传扬开去,重则影响两国邦交,轻则有损太子仁德,我苦心经营的太子之位尚未坐稳,你就四两拨千斤,送我这样的大礼。”
      他竟然有一瞬间的妄想,妄想她方才的柔情似水,是真的回心转意。
      “师兄不必忧虑,就凭那一句话,如何扯得出你背后这桩桩件件的事情来?纵使姜国这群老狐狸的眼线遍布四海,也断断猜不了这么准。”
      卫浔容颜本就清冷,配上目空世间的眸子则显得越发破碎寒凉,“可如果有人特意在宴会上散布消息,诸位大臣都是狐狸转世,自然不会尽信。将信将疑之间,他们的亲信随从又不小心听到了齐姝方才的话……。”
      司南峥疾言道,霎时间,浑身的血都向心口涌了上来:“你身边的安凌七和霍香琳呢?”
      “如太子殿下所料,霍香琳正在与喜堂中吃酒的大人们闲聊,安凌七正在和众大人的随从小斯们参观太子府呢。”
      他强压着心底翻涌的情绪,此刻的爱意被恨覆上了一层霜,“你觉得你的消息,传的出太子府吗?”
      “笑话,太子殿下难道要把这喜宴之上,把你父皇的满朝文武都杀了不成?”
      司南峥沉沉地吸了一口气,没错,他根本不知道霍安二人把消息传给了哪一位大人,又不确定这些听闻真相的大人们是否又转头说了出去,除非把所有人都杀了,否则根本无法收场。
      “南司太子可知,我的这双手耍惯了刀剑,从不佩戴易碎之物。”她垂眸,脱下腕上通透金贵的玉镯,从司南峥面前松手,坠地,玉镯瞬间四分五裂。
      司南峥眉头一皱,玉碎,是为不详。
      “南司太子毁了我这双持剑的手,我自然要回馈一些什么,才能消我心头之恨。”宁为玉碎,不与之瓦全。
      司南峥大抵也知道,卫浔的目的是千机解药,她不可能只带着莺儿、安凌七、霍香琳这三个人来到姜国,太虚最擅搜集和传递情报,面对一个尚不是铁桶一块的东宫,她想传递些什么消息出去,自是不难。
      况且此刻,满朝文武都在东宫,霍香琳和安凌七在府里散布消息给诸位大臣,哪里还用得上隐在暗处的太虚同门。
      想到这,司南峥脸色微变,正欲推门而去,卫浔道:“来不及了,除非,你火烧东宫,把满朝文武,尽数灭口在这里。”
      司南峥悬在半空的手攥成了拳,倏然转身,大跨步朝卫浔而去,卫浔身子一震,虽不明显,却也落进了司南峥眼底,他顾不得怜惜她,一把拽起卫浔,重重地摔在了床榻上,不待她反应,他便期身压了过去,将她死死圈在身下。
      卫浔刚吃过沈溪的药,那药分两种,红色药丸服下,内力可以短暂的释放而不使毒性扩散,那黑色药丸服下,可使四肢百骸感觉不到疼痛,但却完全使不出内力。
      因那红色药丸熬制困难,只有2粒,她平日里舍不得服。或许是因为最近忧思过重,她开始浑身疼痛难忍,她便服了一粒黑色药丸止痛,可这也令她用不出一丝内力。
      此刻的卫浔身体被司南峥压着,双手亦被她死死按着,没了内力的卫浔,和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并无不同。司南峥任由她挣扎扑腾,不一会她累了便停了下来,头歪向一侧不看他。
      “你竟连看都不想看我。”
      司南峥欣赏着女子负气的样子,她急促的呼吸上下起伏,脖颈线条流畅雪白,他再难压抑自己,俯首吻了上去,一只手松开卫浔的胳膊去解她的衣带,动情之时背后一根尖锐扎了进去,汩汩暖流浸湿后胸口,血腥蔓延开来。
      司南峥停了手下的动作,身下的女子拔下了自己的发簪,稳准狠地刺向了自己的后心口,只是不好使力,刺得不够深。
      “你真的很聪明,你知道我不会给你解药的,所以连个软话都舍不得跟我讲。”
      金簪又没入了一截,司南峥额头暴了细细的汗珠。
      “卫浔,我喜欢你这么多年,你从来都没有喜欢过我吗?”司南峥彻底放开她,看着她手里仍死死攥着那枚带血的簪子,横在二人之间,像一只受惊的豹子,随时准备进攻。
      “喜欢?”卫浔又哭又笑,眼眶里眼泪打着转,她仰起头,抹掉即将滑下来的眼泪,
      “如果不是你,我或许已经逃出九脉,过着我的安稳人生。当年是你,给我指了条死路,你忘记了吗?”
      司南峥瞳孔一震,她竟知道,十年来却未提及分毫。
      “你出于愧疚,照顾了我三年,几次于病危之时救我性命,那时我怀疑,你只是记错了路而已,那一切都并非你的本意。可后来,九脉之战,你再一次站在了风正历的一边,与我为敌。”
      她攥着金钗的手开始颤抖,却毫不松懈地对着他,
      “司南峥,我理解,我知道你活得如我一般艰难,所以你做什么我都不恨你,我不恨你利用我杀梁有光,我不恨你给我下毒,可你疯狂的行为伤了他,我便真的要与你不死不休了。”
      不死不休……
      司南峥心底最后一丝希望,随着一句不死不休,彻底灰飞烟灭。
      忽然一人破门而入,是霍香琳,霍香琳一个闪身挡在卫浔身前,拔出剑来,直逼司南峥。莺儿紧随其后,抱着卫浔,不断地眨眼逼迫眼泪回流。
      太子府侍卫闻声而来,安凌七将侍卫头领拦在门外,侍卫头领欲拔刀相向,司南峥却示意他们退下了,金尊玉贵的和亲公主,名正言顺的太子正妃,她,或是她的侍从,在他彻底站稳脚跟之前,都押不得,扣不得,伤不得。
      “司南峥,方才叫住你时,我尚未估算好时间。这一番耽搁下来,才是真的回天乏术了。”
      卫浔向右迈出一步,在司南峥的角度,是她从霍香琳身后现出身来。
      不见歇斯底里,不见惊慌失态,眼底的疏离和自若如同往常,司南峥怒极反笑,她从一开始就在拖延时间,他竟然会相信这么一个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人,会无助,会恐惧,会哭。
      司南峥冷笑出声,眼睛则死死盯着卫浔,近乎侵略,鬓角的青筋哏哏跳着,谦恭温良的皮囊下戾气渐起,他随即踏出房门,他很清楚,等着他的,是明日早朝的山雨欲来。
      “师妹,你没事吧?”司南峥走后,霍香琳和安凌七忙问道,卫浔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莺儿心疼地揉着卫浔握簪的手,用力太过,掌间深深印着金簪的轮廓。“事情办妥了吗?”卫浔问道。
      “张皇后派系,以及一向反对司南峥的官员们皆已知晓,明日一早必会纷纷上奏,司南峥怕是要忙一阵了。”
      经历了安庭深中毒一事,安凌七仿佛一夜长大,虽然办事比以前更加妥帖周到,但总是皱着个眉头,除了莺儿能让他笑笑以外,总是闷闷不乐。
      “别担心,我不会让你主子有事的。”卫浔拍了拍安凌七肩膀,继续道:
      “司南峥根基不稳,现在是扳倒他最好的时机,只有他处于劣势,才会拿解药当作筹码来尽可能为自己争取利益。”
      “可如此做法,未免激进了些,这不像是你起初的计划,是不是那封密信说了什么?”
      霍香琳多有不解,卫浔是在驿站到东宫的路上才吩咐自己与安凌七的,如果是筹谋已久,断不该如此仓促。
      卫浔也不打算瞒他们,只是事出仓促,来不及多做解释,霍香琳问起,卫浔便将密信上的内容,以及宋承的意图如实告知了。
      “所以,师妹此举,让司南峥受制于姜国悠悠众口,一来,如你所言,只有他处于劣势,才会拿解药当作筹码来尽可能为自己争取利益。二来,让他疲于应付姜国百官的讨伐,无暇唆使姜国趁乱出兵南苏,一举两得!”
      卫浔摇了摇头,道:“对也不对。”
      霍香琳更疑惑了,卫浔解释道:“司南峥不会唆使皇帝发兵南苏的,甚至还会想方设法阻止张皇后派系主战。张皇后阵营武将不少,只不过皆是庸碌之辈,碰不到兵权罢了。司南峥不蠢,他如果主战,张皇后阵营再庸懦,也比他有根基,一不小心便被钻了空子,徒劳为他人做嫁衣。”
      “那你此举只是为了逼迫他拿出解药?可不对呀,如果你只是要解药,应当早就谋算好了,怎会成婚的路上才告知我与安凌七?”
      “我是为了张皇后。”
      不光霍香琳,安凌七和莺儿也是越听越糊涂了,卫浔耐心解释道:“张皇后阵营,有武将,但又没有好的武将,即便打仗了,她也未必能从中捞到好处,若换在以前,她根本没有必要主战。
      可现在不同,她与她儿子的地位随时岌岌可危,司南峥若真的继位,第一个处死的便是她,我把司南峥推到风口浪尖,这么好一个扳倒太子的机会,她会留着不用吗?”
      霍香琳恍然大悟,张皇后本就没有非战不可的理由,眼前又出现了一个可以扳倒司南峥的绝妙良机,她怎会放任打压司南峥不管,而去盯着南苏的战事?
      霍香琳心下不禁又佩服起卫浔来,她本就是急中生智,却毫无纰漏,安凌七也没有从这一连串的计策中反过味来,只被惊得啧啧称奇。
      莺儿虽然听不懂其中得弯弯绕绕,却非常知道自家姑娘机智无双,对着安凌七那是大大炫耀了一番,卫浔见她好生空闲,揶揄道:“莺儿,师姐和安凌七都有任务在身,你这么闲着也不好,我要给你安排一项很重要的任务,你接不接受?”
      “姑娘安排的,自然接受。”这傻丫头问都不问,就掉进了卫浔的陷阱里,莺儿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硬着头皮问:“什,什么任务?”
      卫浔失笑,“这个任务就是,多陪陪我们的安大侍卫,不要整日这么苦大仇深,我可不想到时候把一个苦瓜还给他主子。”
      莺儿长舒一口气,还好不是什么很难的任务,她想也不想就应了,安凌七却不自在了起来,耳垂红红的,卫浔嗤笑,“这小姑娘啊,还没开窍呢,你多担待啊。”
      话落,安凌七从耳根红到了脖子,卫浔也不再打趣他,想起正事,问霍香琳道:“冯均和青司镜的下落摸清楚了吗?”
      “冯均找到了,安排进了樱楼,樱楼是郦京最有名的酒楼,鱼龙混杂,有我们的人专门看管,断不会引人注意。只是我们找到冯均的时候,青司镜便已不见踪影了。”
      霍香琳一五一十将发现冯均的过程告知了卫浔,他们的人赶在了何林之前找到了冯均,冯均确实趁乱拿走了青司镜,只不过这镜子还没捂热,就被司南峥派来的人夺走了,冯均危急之时服了自制的毒药假死,这才逃过一劫。
      “师妹可知,司南峥到底与青司镜有什么关系?”
      卫浔摇摇头,她一开始以为,是太后以青司镜为诱饵,利用九脉各位尊主,共同对付自己。可现在局势已然清明,司南峥才是站在太后身后为她出谋划策之人,所以真正利用青司镜造势之人是司南峥。梁有光之所以为太后所用,是因为他发现了大师伯书房里的青司镜临摹图,而这张临摹图,正是出于司南峥之手。
      司南峥与青司镜之间必然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可这个联系究竟是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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