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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祭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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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其实很清楚罗绍什么都没有做错,是他的自卑心在作祟。
父亲的喜爱、练蛊的天赋甚至最引以为傲的领兵作战,他统统不如眼前这个人。
他不知这一切是怎么了,他本不该如此卑劣。
他应该海纳百川心胸开阔,他应该放了罗绍,可每当这个念头涌起就会被不甘淹没。
他必须要让罗绍痛苦,他要找到罗绍的弱点,以此来证明他并非样样不如人。
以此来证明,他的父亲想把王位传给罗绍是错的。
于是,他让人当着罗绍的面剥了他母亲的皮。
他也不明白自己当时为何会那般疯魔,等到冷静下来,那个曾让普天之下最尊贵的人为其颠倒的绝色佳人已经成了一面鼓。
“当然不是!”罗绍情绪激动地把手中的鼓重重砸在地上,“那个女人怎么配!她朝三暮四、水性杨花早该死了,她在被老头子关在宫里的时候,就应该以死证明清白。她为什么不去死?她若是早早的死了,我这一生怎会落到这般境地,这都是因为她!都是因为她!”
楚丹卿眉头皱的简直能夹死苍蝇,这到底是什么品种的垃圾,上天有眼怎么不把他劈死。
心里恨不能砍死他,嘴上却还要拖延时间,“照你所说,这一切到都成了你母亲的错了?”
“她不是我母亲,她是贱人!她该死!”
“那半年你根本没有炼制出尸傀吧。”楚丹卿话音一转,直接打乱了罗绍的节奏。
他慌乱地看着楚丹卿,“你说什么?你胡说!”
楚丹卿:“每一代乌孙皇室中,最多只会出现一个天赋出色的蛊师能够炼制尸傀。你那一代其实没有例外,会炼制尸傀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你的兄长,被你害死的乌孙国主。”
“你胡说,众所周知我在半年内炼制出了一只尸傀军队,我是被他逼的,所以才会……”
楚丹卿打断了他的话,“众所周知你为了不引起国主的猜忌,拼着重伤将自己炼制的尸傀全部销毁,可真的是这样吗?”
“你说你炼制了一支军队,谁能证明?包括现如今,人人都在传你用普通百姓炼制尸傀,可是谁曾见过?”
罗绍:“你懂什么?!”
楚丹卿:“直到刚才我其实一直都没有怀疑传言的真实性,可你却将自己所有的不幸都归结到了你的母亲身上。”
罗绍:“那又怎样?我说错什么了?”
楚丹卿:“你应当比任何人都明白,你的母亲才是所有人中最无辜的那一个。毁掉她的是你的生父,毁掉你的是你的兄长,可你却把一切的罪责都归结到了你的母亲身上。甚至用所谓的贞洁,让她付出生命,以此来逃避你自己的出生。这说明你在怕,你怕你的父亲也怕你的哥哥。这让我看清楚了你身上的软弱。”
罗绍:“你胡说,他样样都不如我,我怎么会怕他?”
楚丹卿:“是啊,我也在想这个问题,人不会怕对自己没有威胁的人。反而越害怕什么越会标榜什么,罗勋曾经说过,乌孙国主年少时曾经炼制过一只尸傀,他就是那支军队的来源吧。”
“你在战争结束后,第一时间将那些尸傀全部诛杀,其实不是怕引起国主的忌惮,而是怕那些尸傀感染整个乌孙。”
楚丹卿看着他,“你比不上乌孙国主,无论是能力还是心胸。尸傀需要蛊师亲手将子蛊种进活人的身体,从此蛊师和尸傀只见会产生一种特别的联系。尸傀若是毁了国师也会元气大伤,这也是乌孙历任国主大多不长寿的原因。靠你的眠息蛊伤不了国主,也只有在他受伤的时候,你才会有可趁之机。”
罗绍:“胡言乱语,父亲看重我,他身为乌孙皇室连尸傀都不练了,他数典忘祖。只有我才是乌孙的未来,他嫉妒我、折辱我,把我困在深宫,他怕我,怕我抢走他的一切。他知道,我能做到,是他在怕我……”
楚丹卿柔和了语气,对着不知何时飞到祭台上方的郎少风使了个眼色,“就像你说的,乌孙国主的确对你心怀不满,可将你困在深宫的是你自己吧。”
罗绍霎时间心神大乱,不管不顾地朝着祭台冲来,他要杀了她,让她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楚丹卿不着痕迹地对着郎少风点头,转身和罗绍战在一起。
嘴上依旧不忘刺激他,“他是王后所生,本应得到的父爱被你抢走,他厌恶你。可身为一国君主他实际上从未将你放在眼里,沙场征战、朝堂谋划、甚至于他自己的两个儿女,在他眼中都要比你重要。你受不了他高傲的目光,表面上假装大度,实际上心中恨得要死。”
“噗——”
罗绍全力一掌打在楚丹卿的胸口,她猛的呕出一口鲜血,却没有停下。
就在这时,祭台边缘出现了一条缝隙,楚丹卿看准时机把闻樱扔了出去,“快走!”
还活着的百姓,一窝蜂的往外跑。
祭台上的人转眼就少了大半。
郎少风摆在清一师叔门下,修习占卜和阵法。
这个祭台说白了就是一个上古遗传下来的阵法,威力虽然大,但这些年下来七零八落,到也不是完全没有破解的办法。
罗绍眼角抽搐,状似疯魔地盯着她,“你骗我!”
楚丹卿挡在他面前,绝不给他出去的机会。
“乌孙皇室传承的是炼制尸傀,国师府流传的也应当有师承吧。这些年你应该没有放弃修炼眠息蛊,我不知你有什么样的奇遇。你在乌孙国主身上种了蛊,让他心智失常、让他针对你,以此毁掉他的名声对不对?”
趁着楚丹卿转移罗绍注意力的功夫,闻樱和郎少风连忙一左一右把失血过多的两个孩子抱走。
罗绍:“眠息蛊只能放大人心中的恐惧和恶意,他如果对我毫无芥蒂,又怎么会那么轻易就被蛊虫控制。说到底,还是他容不下我。”
楚丹卿简直要被气笑了,眼看人走了大半,直接把剑抽出来朝着罗绍攻去。
“这辈子,还真没见过像你这么不要脸的人。还他容不下你,容不下你怎么没在刚知道的时候把你掐死。每个人心中都有恶意,但没有谁会被恶意充满。他们有时会恨不能杀人,下一刻就会为自己的念想感到愧疚。你们或许可以相安无事、互相扶持的过一辈子,而如今都不可能了,你操纵人心,现在还好意思把罪过推到死人头上。实际上,你才是最自卑的那个人。”
他们一个没了灵力,一个头脑混乱忘记使用蛊虫,原本打起来罗绍便稍稍落入下风,眼下楚丹卿怒气上涌,他更是毫无还击之力。
楚丹卿掰过他的脑袋,“看看这些被你糟蹋的百姓,他们也欠你的吗?”
罗绍眼神空洞的看着满地死尸,突然他的眼睛凝固在地上一滩干涸的血迹上。
他猛的挣脱开楚丹卿的束缚,站在了罗勋二人刚刚站的地方。
他的情绪不对!
楚丹卿看见他朝自己露出一个怪异地笑容,“你想做什么?”
楚丹卿越出祭台,只见罗绍扒开衣服露出一个诡异的图案,紧接着双手结印将阵法补全,口中呕出大量的鲜血。
楚丹卿想要阻止,然而已经来不及了,三百多人被重新困在祭台上。
罗绍张开双臂,“你骗我,晚了,神终将降临。”
“砰——”湿热的鲜血溅在楚丹卿脸上。
她亲眼看着面前的人化作一团血雾,鲜血被他脚下的图案迅速吞噬,祭台上的人身体以极快的速度干瘪,他们渐渐与祭台融为一体,好似从未存在过。
楚丹卿握紧手中的剑,用尽全力朝祭台劈去,然而没有用。
无论她如何努力,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祭台上的人相继爆体而亡。
乌孙随着罗绍的死渐渐恢复平静,劫后余生的众人很快收拾好心情,使得这座城再次焕发出光彩。
短短不到一年,街道上多了许多外来的商客,他们购买乌孙特产的珠宝和香料,只将不久前发生的惨案当做一个神奇的故事。
罗绍口中的神并没有降临人间,楚丹卿却因为种种原因留了下来。
她看着祭台前高高屹立的神像,对着窝在角落里的郎少风问道:“我有一个问题想要问你,你只需要点头或者摇头,可以吗?”
郎少风背对着她点点头。
楚丹卿:“爻山临行时,你卜算的是神吗?”
未等他有所动作,一口鲜血便喷涌而出。
楚丹卿:“我知道了。”
他们回到住处,直到月上中天也没等到小师妹回来。
来之前谁也不曾想到,最繁忙的人会是小师妹。
她对乌孙国的蛊毒很感兴趣,所以在罗绍死后,前往国师府查看有关蛊毒的书籍,却没想到在那里找到了上一任乌孙国主留下的那一只尸傀。
尽管他在乌孙国主死去的那一刻,就跟着死了,可在死亡的那一刻爆发出的尸毒还是感染了许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