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猴子生存日记》黑墙

4、夜路不好走，晨路也难行（2）

　　又忍了一段时间，阿尧的脸已经没有一丝血色，惨白如纸，身体里更似冒出团灼人的火焰一样，五脏六腑都快被烧没了。春天的早上好像变得更加寒冷，外冷内热，眼前书上的字一个都看不进去，全是重影。
　　最后实在没有办法，踉跄的离开座位走到讲台前，低低的叫了一声”“程老师，我不舒服，想要请假。“
　　程老师因为起的太早，这会正打着瞌睡。一下被人叫醒，下意识的不爽，正准备发火，抬眼看他脸色实在难看，只得压下火气问了一句：“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阿尧埋着头，发出蚊子般的细声：“程老师，我头疼的厉害，全身又冷又热，能不能请假回家一趟。”
　　程老师斜了他一眼，不耐烦的道：“不舒服回座位休息一会，回家干嘛，这么娇气”
　　阿尧死死掐着左手的虎口，剧烈的疼痛可以让他清醒一些，“程老师我阿爷会一点土方，每次我不舒服都是他帮我弄点药就好了，午休我肯定就回来。”
　　听到这话程老师好像被逗笑了“你阿爷这么厉害怎不去当医生而是去拉船，别给我偷懒啊，回座位去。”
　　阿尧低头看着程老师粗糙的手把玩着一只红色的粉笔，和身上红色的汗衫一个样子，像是要红的流出鲜血一样，刺眼的红色让阿尧下意识的不舒服，用手揉了两下眼睛。正想着怎么说让程老师放他回家，突然教室里也开始弥漫着一种腥味，和早上家里的味道无比相似。
　　阿尧下意识的想捂住鼻子，抬头一瞬间发现程老师胸口红色的汗衫上一坨暗红色的污渍正在慢慢扩大，犹如刺开心脏一个大洞，里面正殷殷的冒血。阿尧吓得不行，赶忙叫“程老师，你胸口......”话还没有说完，面前的班主任程老师已经快变成恶鬼了，一张像是被野兽啃噬了的脸出现在阿尧眼前。左脸露出森白的骨头，眼窝里还挂着几丝碎肉，眼球却不翼而飞，右脸戴着的半个破黑眼镜还能瞧出身份。但脸颊处被什么狠狠撕咬走一块，留下的血洞正滴答滴答的往下滴血，落在红色的汗衫上，像是程老师被扒开的皮。
　　阿尧被吓得往后一退，转身就想逃走。结果转的太猛，没考虑到第一排的桌子太密，一下就把第一排桌子上的书碰倒了，自己也摔在了讲台上。“哗啦“书落地的声音让刚刚还略显沉闷的教室一下就变得安静，看着摔成狗吃屎般的阿尧，班上的同学猛的爆发出一阵热烈的哄笑声。
　　“安静，安静，再笑就给我出去站着！”程老师也被惊着了，不过很快回过神，立马开始整顿纪律。看到班主任快发火了，班上的学生立马就用书挡住脸，装模作样的开始朗读，期间还夹杂着几声闷闷笑。
　　程老师见学生回归正轨，这才满意的点点头，刚准备坐下，突然想起脚边还倒着一个学生。连忙用手拍拍他“起来了，大早上摔这，真是现眼！”
　　阿尧不是不想起来，实在这一跤摔的太实诚，膝盖磕在讲台边的石头了，又痛又麻，一时半会直不起身来。
　　这时坐在后面的陈英杰看不下去，啪的站起来，几大步走到讲台前，扶起阿尧，把他衣服上的灰尘拍了拍，对程老师道：“程老师，我看见阿尧上学的路上就不舒服了，这会你看膝盖都摔破了，再拖等下就要把他送到镇上的医院了。”
　　“这......，怎么一下就这么严重了？”程老师感觉自己也头疼了。
　　陈英杰接着道：“这会送马家镇上渡船都没有开。不过我家离他家近，阿妈还说过尧的阿爷走南闯北，有真本事，早年不仅可以帮人看个头疼脑热，生嚼恶鬼都不在话下的。”
　　程老师一听这说的越来离谱，抓鬼都出来了，暗骂一句麻烦，大早上出了这事真够闹心的，不过也不能真放着生病的学生不管，于是假装和蔼的对阿尧说：“算了，上午你先回去休息，但是你一个人回家程老师不放心，这样。英杰离你家不远，让他送你回家。“
　　阿尧本想拒绝，可陈英杰的手把他握的牢牢的，好似生怕他和程老师反悔，高兴的扶着阿尧出教室，边走边说”程老师你就放心把，我保证把他安全送回家。“
　　阿尧还打算挣扎一下，陈英杰已经架着他出了教室往校门口赶，身后还传来程老师的喊声：“别忘了下午有考试，到时候没有准时回来统统零分给我站教室外面去......”
　　“好勒！”英杰的回答飘在风中雾里，不知道传到哪去了。
　　等出校门的时候雾气还一点没散。白色的雾气夹着露水粘连在一起把四周裹着透不过起气来的。
　　阿尧心想“这陈英杰也不知道怎么长的，明明就只比自己大两个月，结果不光高自己一头，力气也大，像个小大人了。”再看看自己的细胳膊细腿，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变强壮。
　　不过转念一想，这陈英杰小时候也没少欺负自己，阿姐狠狠揍他几顿顿，才渐渐变得老实，所以要数厉害的人还是阿姐。
　　被架着走的感觉不好受，陈英杰硬邦邦的肩膀和胳膊，架着阿尧整个人都快散架了。不过陈英杰带他走的很慢，生怕再把他摔了伤了。
　　走着走着就发现这是上山的路，平时只有赶时间的时候才会走这一条小道。
　　万福村山多，平地少，各种扭曲蜿蜒的小路藏在各种角落里，也不知道具体可以走到什么地方。
　　不过回家的路主要两条，一条是上山的小路，需要从学校操场后面的小山爬上去再下山，再翻过一座山再下，就到了阿尧家所在的山坳。这条路很近，不过上山下山全是泥路。平时白天还好，像这种晨雾弥漫的时候地面都是湿的，深一脚浅一脚很容易滑倒，危险系数较高。
　　另外一条是村里为了方便娃娃上学，前两年修的一条水泥路，沿着着几座山脚绵延盘旋，一直穿过千香山隧道，通向遥远的乌城。
　　整个地形像是肚大口小的袋子，万福村被几座大山牢牢包裹着，而千香山就是封闭袋子口的屏障，早些年开了一个隧道才能有通向乌城的一个口子。而千香山左边一边是宽阔的怙江，右边是连绵的深山老林，时常有人在里面看见一些凶猛的野物，万福村的人平时也不敢往里走的太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