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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谢允番外 ...

  •   谢允番外:百里二郎捡到了个落难小仙男

      百里弘毅觉得自己刹那间被一道光击中了。
      事情本来很平常。
      文学师傅走了后,他去找兄长,可找遍前院后院东厢西厢也没找到他兄长百里宽仁,兄长的几个心腹小厮也不见了,他又生气又委屈,兄长明明答应今天带他出去的,怎么能失信呢?
      这时一个有几分面熟的小厮神神秘秘地凑过来,低头躬身悄声说:“二公子,大公子是去了倚翠院。”
      百里弘毅没听明白:“倚翠院?那是什么地方?在哪里?你,带我过去。”
      申非想阻止他,说:“二郎,夫子还布置了任务,我们先完成吧。”
      百里弘毅不理他,径自跟着那小厮走了,申非也只好跟上。
      三人到了一处高门大院前,那小厮说:“大公子就在里面。我进去不方便,先告退了。”
      百里弘毅虽然尚未及冠,可也不是傻子,觉得今天的事情有些怪异。因此,他没有莽撞地直接往里闯,先在门口站了会儿。发现这里进出的人固然都衣饰华贵,看似身份非凡,但神情总透着几分说不出的古怪。他想了想,绕着这院子的外墙走了一圈,申非默不做声地跟着。
      然后,他们在紧挨着这座院子的一条不见人迹的小巷子里,在一个小沟渠边,看到一个瘦小身躯,靠墙侧躺着,在这样炎热的夏天,竟然身穿长衣长裤还全身发抖。他好奇地蹲下身子,伸手拨开那人脸上覆盖着的头发,然后,他觉得自己被光击中了。
      一刹那间,电闪雷鸣,百里弘毅失去了一切感知。
      等他清醒过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坐在地上,那原本在地上的瘦小身躯在他怀中躺着。脸色青白,呼吸微弱,双眼紧闭,全身仍在不断地颤抖、抽搐。然五官精致,如玉石精心雕就,难描难画。若眼睛睁开,更不知是怎样惊心动魄的美丽。
      百里弘毅定定神,仔细打量,这是个男孩,不管外貌如何美丽,仍看得出来,这是个男孩,似乎比他自己的年纪还小几岁。
      百里弘毅的心怦怦乱跳,自己抱着他的双手也似乎颤抖起来。他完全忘记了自己的初衷,把兄长抛在了脑后。怀里的男孩,全身冰冷,呼吸如此微弱,似乎下一刻就会消失,身子不会再有起伏。
      他抱着男孩站起来,强自按捺住心慌,快速地说:“申非,找找离这里最近的医所,不,不对……不对……你去请沈先生,让他马上去我房间,我带着他马上回去!”
      申非已在他边上团团转了一段时间,听百里弘毅这样说,赶紧回答:“二郎,这……这样,不合适吧,我们又不知道他是什么人……”
      “申非,”百里弘毅的声音是前所未有的严厉,“不要啰嗦,快去,我在家里等你们!”
      二话不说,已抱着怀里的身躯飞速离开。

      然后,百里府的人都觉得二公子疯魔了。
      自那天带回了那个漂亮小公子之后,百里弘毅很少离开他的房间,学也不去上了,事事亲历亲为,对他自己都没有这么用心过。
      那天,他抱着那冰冷的身躯跑了一段路后,上了一辆马车,在马车上,他仍紧紧地搂着他,不断地催促车夫加速。到家后,径直将那男孩抱进自己卧室,放在床上。
      沈先生很快过来,他是洛阳城的名医,百里家的固定医师,在医术上的修为自然不低。他进了百里弘毅的房间,将手指搭上那小公子的脉,马上吓了一跳,连说了几句:“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仔仔细细地重新诊了脉,瞅瞅病人脸色,又翻开眼皮看了看,摇摇头,站起来,拱拱手,对百里弘毅说:“老夫无能,请二郎另请高明吧。”
      百里弘毅犹带着稚气的俊俏脸庞阴沉地似乎要滴下水来,他站起来,问:“先生为何这么说?”
      沈先生说:“这位小公子全身战栗,肤色青白发紫,乃寒气入体之象,据老夫看来,现寒气已侵入五脏六腑,全身气血将近凝滞……老人生平从没见过此等症状,似乎是寒气入体多年,一直被某种神秘力量压制着,今这股力量已被强力破开,寒气汹涌,侵袭全身……这位小公子,生还之机渺茫,除非……”
      “除非什么?”百里弘毅心急如焚,听老先生唠叨半天,心口似要破开,强自按捺,此时听沈先生停下来,再也无法忍耐,急声问道。
      老先生却是看他几眼,半天才回答:“除非能重新凝起那股神秘力量,将寒气再次封住。但这如何做到,老夫全无头绪,连那股神秘力量是何物,老人都弄不清楚……依老夫看来,这,这小公子能活到现在,已是奇迹。”
      申非觉得自家公子要哭了,赶紧打断沈先生:“先生,真的无法可想了吗?”
      沈先生摇摇头:“也许有法子吧,但非老夫所知了。依老夫看来,这小公子也就这几天的事了,他若醒来,不妨多顺其心意,让他快活几天。不过,他也许醒不过来了,唉,大夫能治病却无法改命啊,唉,抱歉,告辞。”
      这样一个快断气的人,长得再漂亮又有什么用,所有人都觉得应该赶快扔出去,免得沾染了晦气,但百里弘毅竟然将他放在手心,如珍似宝地护着,二公子这不是疯魔了是什么?

      百里延自然也听到了这件事,他决定过来看看。但他一进入自己儿子卧室,马上觉得要热晕了。
      擦擦脸上冒出的热汗,他定睛细看,才发现儿子房间烧着好几个火笼,床上铺着好几床被子,被子上方露出一张小小的精致脸庞,唇色青白。而自家儿子在床边坐着,脸色通红,热汗频频,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对方,连他这父亲进来都没发现。
      “二郎,”百里延说,“做事当知有度,还有,你要注意自己的身体。”
      百里弘毅抬头望向自己父亲,眼圈发红,两行泪落下来,说:“父亲,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父亲,您帮帮我,您帮帮我好不好?”
      百里延已经多年没看到这个儿子流泪,吓了一跳:“不是,二郎,沈先生不是说没救了吗,阿爷不是大夫……你连他是谁都不知道……”
      百里弘毅绕过床沿,在百里延面前跪下来,俯身在地:“阿爷,不管他是谁,我都要救他,您帮帮我,帮帮我!”
      百里延很不高兴,他没有去扶儿子,居高临下地问:“怎么帮?”
      “太医,”百里弘毅跪坐起身,“我听说王太医这几日在东都,他是太医院之首,定有法子。”
      百里延大怒:“你,你,你这逆子,为了一个不明身份的人,让我去求圣上,你怎么敢,怎么敢?”他拂袖而去。离开房门前回头看了一眼,看到百里弘毅再次深深地俯身下跪,更是生气。
      “大人保重身体,无须在意,”身边跟着的门客说,“二公子不过骤然得了一个精巧玩意儿,一时不舍罢了,过几日也就撂开手了。”

      百里宽仁夜里从倚翠院回来,也听说了这件事。他想:“我这弟弟真是童心未泯啊,明天去看看吧。”
      因为头天睡得迟,百里宽仁第二天午时才从床上爬起来,他慢腾腾地吃了饭,到了弟弟卧室。发现火炉只有一个,房间里倒不像别人说的那样热,让他吃了一惊的是百里弘毅只着里衣,躺在床上,抱着个陌生漂亮男孩瑟瑟发抖,那男孩双眼紧闭,仍是昏迷不醒。
      百里宽仁原来没把这当回事,现在发现问题有些严重。他在床边站了会儿,想了半天,开口对他弟弟说:“二郎,你知道你昨天去的那个院子是什么地方吗?”
      “什么地方?”百里弘毅低声问。
      百里宽仁在床边坐下来,语重心长:“你还小,有些事情兄长不好对你说。你现在这个样子真让人担心啊,兄长想着该告诉你了。那,那不是个好地方……”
      “兄长请等下。”百里弘毅放开手起身,从床下小心地下来,又转身掖好被子,小声说,“我们出去说。”
      在百里弘毅起身时,百里宽仁才发现,被子里也放着小火笼,好几个。为什么要出去说?是担心男孩听到伤心吗?百里宽仁发现这回弟弟魔怔得厉害啊。
      到了外面会客室,在离卧室门三丈远的椅子上坐下,在百里弘毅的示意下,百里宽仁假咳了急声,继续说道:“二郎是否知道妓馆?呃,昨天那个地方也是差不多,呃,不过里面不是女人,都是男人,漂亮男人,你房子里那个,那么漂亮,细皮嫩肉的,定是院里子精心养着的。如果他是院子里扔出来的,也就罢了,如果是他自己逃出来的,恐怕还会有无穷麻烦。二郎,这种男孩吧,看着赏心悦目的,其实,其实吧,脏得很,你还是不要沾手……”
      百里弘毅的嘴紧紧抿着,久久没有出声。
      “真的,你还小,兄长本不该跟你说这些的,”百里宽仁继续说道,推心置腹的,“但你这样真的过分了,为了这种男孩,真的不值得的,兄长是为你好……”
      “兄长,”百里弘毅终于开口了,“我不懂,男人跟男人也可以吗?要怎么做?”
      百里宽仁觉得坐立难安起来,他瞅瞅里间的门,再瞅瞅外面的,又假咳了几声,才说:“二郎啊,你要明年才及冠,怕是女人跟男人怎么在一起都没弄清楚,这男人跟男人的事,你就更弄不懂了,你也别问那么细了,总之不是好事情,那男孩,你还是从哪里捡的扔回哪里去吧。咳咳,要不兄长帮你?”
      百里弘毅眼睛盯着里门,半天没说话,“兄长,那他是不是在里面受了很多苦?他父母也不管吗?”
      “咳咳,二郎啊,你生在我们这样的人家,自然不用懂世间疾苦,如今虽是盛世,穷苦人家也不少,孩子多了,卖一两个养活另几个正常得很;呃,还有,这么漂亮的男孩子……漂亮到了这个程度,很容易成为某些人的目标,注定要,要……若父母无权无势,又能怎么办呢?……这样的例子,何尝少呢?呃,过于美好的事物本来就,本来就不是普通人所能拥有的……”
      “兄长,”百里弘毅突然起身下跪,“请帮帮我。”
      “你终于想通了吗?”百里宽仁大喜,“你别担心,兄长这就叫人把他送出去,保管人不知鬼不觉……”
      “不是,”百里弘毅的身子仍俯着,“请兄长帮我找大夫。这两天,我已经把能请来的大夫都请过来了,所有人都措手无策,我想,只有王太医,只有太医院王太医有法子,请兄长帮我。”
      百里宽仁大惊:“这,这,二郎,你没听懂我的话吗?不值得,为这种男孩,不值得……你还小,很多事情你还不懂……”
      “兄长,我要救他,不管怎样我都要救他。”
      “二郎,你是看他长得漂亮吗?漂亮的确是前所未见的漂亮,但是吧,天底下漂亮的男孩子多了去了,也未必没有比他更漂亮的……”
      “不是,兄长,不是你说的那样……不管怎样,我都要救他,请兄长帮我。”
      “二郎,你这,这是得了魔怔了吗?”
      “是的,兄长,我是得了魔怔了,这两天,我什么都不想做,只想看着他,看着他,就觉得从来没有过的幸福,像沉浸在最美最深的梦境里。他身上的每一处地方,眼睛、眉毛、鼻子、嘴……我都喜欢,喜欢得愿意为他去死,我要救他,我自己的命不要了也要救他。刚才听了你的话,才知道他这么可怜,我好恨,恨没有早点遇见他。兄长,我要救他,你帮帮我,帮帮我,我从来没求过你,你这次一定要帮我,请帮帮我……”
      百里宽仁最后是狼狈地逃走的,他受不了他弟弟那个样子,他想二郎是真的疯了,疯了。
      百里宽仁去见了百里延,结结巴巴地说了刚才的事。
      百里延背着手,长时间没说话,后来说:“二郎向来冷心冷面的,我一直以为他有情感方面有不足,没想到竟然会出现这种事。据沈先生说,那男孩也活不了几天了,让他闹去吧,也闹不了几天。”
      “阿爷,”百里宽仁有些担心,“二郎这个样子,如果那男孩真的去了,岂不是更糟糕。”
      “唉,谁没经历过点事儿呢,时间会疗治一切的,随他去吧。”百里延摇头说道。
      百里宽仁还是担心:“阿爷,那个王太医,真不能想想办法请来?”
      “大郎啊,”百里延叹了口气,“为了这样身份的一个人去求圣上,我颜面何在?百里家颜面何在?我以后如何面对同僚,如何面对圣上?”
      百里宽仁的眼睛也红了,他说:“阿爷,可是二郎说他自己的命不要也要救那个孩子,我看他是真的……”
      “别说了,”百里延挥手打断了他,“我心里有数,你也累了,休息去吧。”
      百里宽仁只好闭上嘴,躬身离开。

      所谓病急乱投医,百里弘毅无法请到王太医,只好到处去找别的大夫,凡是城里有点名气的大夫这几天都被他请了个遍。
      有个行医多年的老大夫想出了针灸之法,在那男孩身上几处穴位行了一遍针后,似乎寒气被暂时缓住了。
      当天晚上,那男孩醒了过来。当时,百里弘毅正用一个小勺子,一点点地往他嘴里送入药羹。
      他慢慢睁开眼睛,百里弘毅发现,他的眼睛是琉璃色的,光华流转,即使病容憔悴,仍比他想象中的更美一千倍、一万倍。他一下子看痴了。
      那男孩推开他的手,自己强撑着坐起来,但他的身子实在是太虚弱了,摇摇晃晃的。
      “你是谁?”那男孩看着他问。
      “我是百里弘毅,”百里弘毅手足无措,“这几天是我……”
      “哦,其实我知道的,”那男孩说,“我这几天其实并非全然无知无觉,谢谢你。”
      百里弘毅更加手足无措了,“药,你喝药……”
      那男孩看了他半天才接过药碗,自己一点点地把药羹全喝下去。
      百里弘毅看着他的样子,又痴了,过了好久才问:“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身上是不是很难受?”
      “还好,”那男孩问,“我昏迷几天了?”
      “5天又2个时辰,”百里弘毅说着,想了想又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不记得了,”那男孩说,皱眉思索,“那些人封住了我的记忆,以前的事我都不记得了。……抱歉,我太累了,我要休息了,你自便。”说着,他再次陷入了昏迷。
      “一个失去了记忆的男孩,”百里弘毅心想,“我可以暂时先给他起个名字,叫什么好呢?嗯,姓谢,感谢上天让我遇见他;字,字什么呢,画青天一角,起湄水之滨,字湄湄。”
      于是当那男孩再次全身战栗,百里弘毅抱着他为他取暖时,不自觉地叫出了这个名字。那男孩迷糊中喃喃说:“你叫我霉霉啊,也好,我是挺倒霉的,就叫霉霉吧。”
      听他这样一说,百里弘毅又不高兴了,他心想,“以后所有霉气都会离我们而去的,不能叫这个字,就叫他谢吧。”

      寒气暂时缓住了,但并非长久之计,谢的身子还是随时会恶化,极有可能最终会无可挽救,所以,他还是得想办法。
      百里弘毅后来又去求了百里延,但百里延铁石心肠,不为所动。百里弘毅用自己的性命相威胁,得到的也只是一句:“好的,你去死吧,死了也免得辱没了我们百里家的门风。”百里延绝不会救这男孩,他甚至巴不得他早早断气,好让他儿子早日恢复正常。
      百里弘毅去找他兄长,他兄长避而不见,见了后也只一脸苦口婆心地劝他放弃。
      百里弘毅只好自己打听王太医的行迹,但他一个未及冠的孩子,又有什么门路?家里人不帮忙,他又能打听到什么呢。
      “天无绝人之路,”百里弘毅心想,“做不到是因为我还是顾忌太多,只要我愿意付出,一定会有办法。”

      谢清醒的时候不多,有一次他醒过来后,说想画画,百里弘毅马上叫人给准备颜料、纸笔,放在他床头。
      谢却自己从床上爬起来,坐到案边,即使病中无力,腰身仍挺直而放松,如芝兰玉树,令人赏心悦目。百里弘毅知道了,谢的教养极好。
      他画得也很好,下笔娴熟,不假思索,挥洒几笔,房子、高山、花草树木既栩栩如生跃然纸上。
      但他身子虚弱,画了一张就坐不住了,要往后倒去,百里弘毅在他身后,自然地将他拢入怀里,让他靠在自己身上。
      谢没有推开他,一则他没有力气;更重要的是,这么长时间以来,饮食、便溺、更衣、擦身他都靠百里弘毅亲自料理;在他昏迷发抖时,百里弘毅无数次将他抱入怀里为他取暖,此时推开,矫情而多余。
      他的头落在百里弘毅的肩窝处,慢慢地、断断续续地说:“我的记忆虽然被封住了,但对往事还有些模糊的印象,我记得,我的家很大、很漂亮、有很多人……有个人对我很好,似乎是我父亲,似乎又不是……后来,我从家里出来,似乎是没钱了,便跟着一群乞儿一起要饭……好像也挺快活的,我还会写曲子挣钱养活自己……后来,后来,是怎么到的那个院子里的呢,在那院子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呢……我怎么想不起来了?”
      百里弘毅一手搂着他,另一手轻轻地抚摸着他脸颊、发丝,只觉手下肌肤如玉,美好无可形容,心中温柔无限、感伤无限,只希望这一刻能永远停留。谢闭上眼睛,轻轻喘气。
      百里弘毅接过话头,他说;“想不起来就别想了……就是,你的身子,沈先生说原先寒气被一股神秘的力量压制着,你知道这股力量来自哪里吗?怎样才能让它继续发挥作用呢?”
      “我……”后面是长久的安静,他再次陷入了昏迷。
      百里弘毅心想,是时候做个决断了。

      第二天,百里弘毅起床后为谢擦身更衣喂食后,叫申非过来守着,然后出门去了留白楼。
      他前一天已经让人约了七公主见面。
      七公主李裹儿出身尊贵,容貌极盛,备受当今圣上宠爱。已及笄3年,求娶的人络绎不绝,却一律回绝,自称对百里家二郎情有独钟,非卿不嫁,等他及冠就要上门求亲。
      百里弘毅向来对这位七公主敬而远之,碰到了也是绕道而行。这次主动约见,是因为他实在没有别的法子了,他想,跟谢的生命相比,他自己的终身大事、未来的幸福完全无足轻重。
      留白楼的景美、酒美、食美,但这次,百里弘毅实在无心欣赏。他坐下来后就不停地东张西望,心神不宁的,手指无意识地轻扣着桌面。
      李裹儿姗姗来迟,她是公主,自然有她的尊严。
      百里弘毅起身,请公主上座,在她对面,深深下跪行礼,开门见山,直述此次来意:“公主身份尊贵,我本不该打扰,但我有一朋友,身患重病,我尽请城中名医,均称无计可施。我心想唯太医院院首王太医出马,或可救他一命。只要公主请出王太医为我朋友诊治,以后只要是公主所命,弘毅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七公主似乎早猜到他此次邀请之意,端坐着听他说话,眉头紧皱,长久不出声。
      “二郎,你这个所谓朋友的事,我早已听说。据闻他不过是个出逃的小倌,你为何愿意为他做到这个程度?依我看来,二郎的深情,恐怕是错付了。”
      “公主,我不在意这些,我不在意他是什么人,不在意将来怎样,只求公主救他一命。”他再次俯身行礼。
      “二郎向来避我唯恐不及,想来对我并无情意,但我心悦二郎容色风姿,你若不想娶我,明年及冠后,入宫做我面首可好?”
      “好,”百里弘毅毫不犹豫,“为奴为仆、做牛做马,但听公主吩咐。”
      “一言为定。”公主起身,“明日,王太医必至百里府。”

      第二天午时,王太医果然登门,百里延甚为恼怒,却也不好行诸于色,恭恭敬敬地请了王太医入厅上座。王太医却十分爽快,他说:“听说你家二郎的那位朋友病情十分危急,不妨先诊脉?”
      王太医出马,果然非凡。他对百里弘毅说,多年沉疴,可先用火莲、朱明火尾草等珍贵药材护住他心脉,使他心脉不被寒气冻结,然后慢慢想法将寒气散开。
      “这些药材哪里有?”百里弘毅大喜,“我马上派人去买。”
      “买?”王太医摇摇头,“这些皆是可遇而不可求之物,买是买不到的……”
      “那我亲自去摘,即使走遍千山万水我也愿意。”百里弘毅说。
      “唉,走遍千山万水也未必能找到……大内密库倒有,番邦进贡的,但如此珍贵之物,岂是我辈能享有?”

      “抱歉,请你们,都出去,”一个微弱的声音传入大家耳中,不知何时,谢已经醒来,他转头看着百里弘毅,“哥哥,你让他们都出去好不好,我想跟你说几句话。”
      他这样说话,王太医等人自然不会再停留。百里延瞪了儿子几眼,很不高兴地也出去了。
      百里弘毅看着谢想起身却又无力支撑起自己身体的样子,心里难受,走过去将他搂住,让他靠在自己身上。
      “上次你问我寒气原先被一股神秘的力量压制的事,我后来也在一直在想这件事,这几日我有些明白了,我身上的寒气恐非此世间之药所能奏效,那股神秘的力量恐怕也非此世间所能有……自小,我的身子似乎已多次面临这样的险境,但每次都能化险为夷。法子恐怕我是知道的,只是想不起来而已。”
      “那我让王太医想法帮你恢复记忆。”百里弘毅说着,就想让申非出去请回王太医。
      谢拉住他,继续说着,声音越来越低,眩晕感阵阵侵袭,他知道自己又快要晕过去了,说:“哥哥,不用,你什么都不用做,等我家里人找过来即可,我有感觉,他们快找过来了,你不要着急,你不用再做什么了……真的,不用再为我做什么了……谢谢你救了我,谢谢上天让我遇见了你……哥哥,我喜欢你……”

      佛经说:“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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