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多面体》艾娜波尔

3、课上课下

　　立海不提倡分数主义，三年级生所面临的“高等教育选拔性考核”仍是不得不兼顾的一环。从一年级入学起，分层分科的补习组别在每一轮期中、期末后依年段排名重新划定。红榜公布后的次周，被戏称为“白榜”的补习班表便在一年级的布告板处张贴出来。柳经过走廊时，“白榜”前已聚满乌泱泱的人了。
　　柳的各科成绩均衡且优秀，稳稳列在各科目的1组别，自然是没有前去一看的必要的。只是森川的身影令他的视线多停留了一秒，仅仅一秒。女生往人群外艰难移动着，手里勾着贩卖部的购物袋。柳便看到这里。冷不丁一条手臂勾上他的肩膀：“嘿！”
　　丸井冲他吹了一声口哨：“又是全A，对吧？真羡慕啊。”顿了顿，“森川？喂，你在那里做什么？”
　　一栏杆之隔的楼台下，女生懵懵然抬头，视线对上柳，停顿，移到丸井脸上：“噢，是你……”
　　她这一抬头，红扑扑的脸颊、略显涣散的眼神、因人挤人而擦得翘起的呆毛顿时呈现于人前。丸井扑哧一笑：“你也看白榜吗？你——不该也是全A吗？”
　　“历史稍微有点危险……”
　　“在1组吗，几番？”
　　“27番，差一点就去B组啦。”
　　历史1组27番，即历史成绩位列年段第二十七名（三十一名至六十名便是历史2组的范畴了）。丸井挥舞拳头：“历史2组怎么你了！”
　　森川一愣，飞快吐了一下舌头：“不是那个意思。哎，你回班级么？替我交给小铃行吗？”
　　塑料袋里是限量的奶油泡芙，丸井双眼亮了，喉咙微微起伏。森川轻轻啊了一声：“你想吃吗？我答应给小铃的。或许你问一问她，她会分你一些——”
　　“这个，我也不至于向她讨要……”
　　“我说真的。”森川说，“问问看嘛。”
　　她的双手穿过栏杆缝隙，稍显艰难地将塑料袋送到丸井手边。后者犹豫，终是接了下来：“行吧行吧。你这是去哪儿？等下要上经济拓展课了！”
　　“宗方老师找我。”森川略显懊恼地说，“他——他，他真的很严格。”
　　女孩子走得很快，很快消失在走廊尽头。丸井看了看装着泡芙的塑料袋，难得若有所思：“森川和巴，关系超铁的诶。”
　　“怎么？”
　　丸井竖起一指：“上次，我没买到——就是那个海盐味舒芙蕾啊——森川竟然替巴抢了一份！”
　　“所以？”
　　“森川到底什么来头？”丸井费解，“那个巴，你们国一是同班对吧？她超不好说话的对吧！森川不是国中部的，可森川同她处得贼好。哎，不想了，仁王让我帮他占座……”

　　经济拓展课，幸村、真田与柳同在1组，授课地点为一年A组教室。柳抵达时，本班的幸村已替他们占好了靠窗末排的位置。两分钟后，巴铃华走进教室。她选择了三排落座，同时将一本课本放在前一排的课桌上，显然是为森川预留的。然而临近上课时，三名女生说说笑笑着走进教室，笑声多少刺耳。真田正与柳交谈着，眉头忽地一皱，目光掠到远处：一名女生将巴占座用的课本拿开了。巴说：“等一下……”
　　“干什么？”女生挑衅似地笑着。
　　森川是在这时赶到教室的，视线一个逡巡，立刻明白过来：“小铃，我往后坐。”她拍拍铃华的肩膀，鼓励似地，往她的肩头按了一下。教室此时是满员状态，森川将书本与文具放到了储物柜上，打算去其他教室另寻一张椅子。这时有人开口，声线清冽且柔和：“森川，这边。”
　　是幸村。
　　森川：“？”
　　幸村与真田坐在靠窗的倒数二排，后座是柳，与柳相邻的课桌没有配套椅子。幸村这一开口，真田领会似地站起来了：“你这边坐。”他的音色是偏冷硬的，但不冒犯。森川仍处于“怎么回事为什么叫我我和你们很熟吗”的迷惑与震惊中，直到真田将他的书本换到了柳的邻桌，空出了幸村的同桌座位。森川慌忙摇头：“不不我我……”
　　好巧不巧，金发碧眼的外教走进教室。“What\'s up？”她扑闪着蓝宝石般的双眼，“Oh，I think we need one more seat. Could you please help us about that，Sanada-san？ ”她是一年A组与一年C组的经济课老师，理所当然认得真田。
　　“Sure.”真田说。走过森川身边时，他对她说：“你去吧。”
　　真田去一年B组的教室拎了椅子，落座于柳的旁侧。外教老师笑眯眯说了声“Okay”，开始往黑板上书写讲义。森川坐在传说中的幸村精市、真田弦一郎、以及柳莲二的包围圈里，黑水笔在指间转了转，又转了转，叹息似地吐出一口气来。她觉得空气更沉重了。

　　“森川同学。”幸村说。
　　森川小声啊了一声，抬头。深蓝色头发的男生分外好看地笑着：“你做完了对么？方便我瞧一瞧思路么？”
　　森川便将草稿纸递过去，压轴题的演算过程整整齐齐呈现在幸村眼前。后者轻轻感叹一声，正巧外教老师巡视到这里，弯下腰来：“Any progress，Morikawa-san？”
　　她审视了森川的演算过程，点点头：“You are partly right and……So does Yanagi-san. ”她的嘴角漾开笑容，指尖在两人之间划出弧线，“It is interesting that you two have different mistakes. There are still five minutes left, right？I suggest you check with each other and find out why. ”
　　柳沉默着。森川向后看了一眼，问：“我能看看么？”
　　“一起捋一下吧。”柳说。
　　森川便转过来，将演算纸放在柳的面前。有人窃窃私语，被外教老师以眼神压下来。森川说：“我计算了第一年的利率折现……”
　　她垂着眼，睫毛盖着白生生的皮肤，偶尔伸手指点，眼底没什么笑意，只在觉察问题所在的时候咬咬嘴唇：“哎，我大意了！”
　　说话间，她的袖口滑脱下来，露出手肘正面大片大片的淤青。柳说：“你的手……”
　　“啊，这个。”森川轻快地说，“先前摔了一跤，不碍事啦。”
　　下课铃响，外教收了习题纸，宣布下回讲评。森川一下子站了起来，仿佛凳子烫屁股似的，蹿到巴铃华身边。笑容又回到了她的脸上：“回去吧回去吧，我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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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休，森川仍是老样子，裹了外套与书包去图书馆睡午觉。就这样耳机一戴，书包往脑袋下一垫，昏昏然大睡特睡。半小时后她就醒了，因为蓝牙耳机从耳窝里滑脱了一只，细细的谈论声漏到了她的耳朵里：“……听说了吗？森川上课迟到没座位了，是幸村特意替她解了围！”
　　“真的？虽说森川长得很可爱，同幸村多少有些不搭调吧？”
　　“谁知道幸村怎么想的？他能看上森川也说不定哦。”
　　森川从兜帽底下一个抬头：“不是。”
　　两人惊呼：“诶！！森川……”
　　“我没迟到。”森川沉痛地说。
　　“啊？那是重点吗……”
　　“我有男朋友了。”
　　两人再次大惊：“诶！！”
　　森川埋下脑袋不说话了。那俩女生面面相觑了一阵子：“抱歉，你别放在心上，我们没想到你有交往对象……”
　　“没有交往对象，也不能乱讲的对吧。”
　　“确实……”
　　于是森川笑了，标标准准的八颗牙笑容，虎牙是尖尖的：“骗你们的，我没有男朋友。”
　　“什……”
　　“但是谢谢你们夸我可爱。”她仍是很诚恳地说道，“能不能帮我找一下耳机？我不知道它掉在哪儿了。”
　　三人蹲在图书馆的地上找啊找，找啊找，最后是柳找到了那半边的耳机。是，柳——柳莲二。森川不知道他是怎么出现的，或许从一开始就坐在一书架之隔的地方。“掉在帽子里的概率是95%。”就这样冷不丁出声提醒。森川呆了一会儿，伸手去摸兜帽，竟然真的摸了一只蓝牙耳机出来：“这个概率是怎么算的……”
　　这是立海大军师的秘密，无可奉告。森川也不指望他说什么，道了声谢谢便开始收拾东西——这觉还有什么睡头？不睡也罢。但出门时，柳莲二竟也收好东西跟了出来，不说话，只是一前一后地走着。森川盯着那垂在鞋子边的人影思索了一会儿，问他：“你跟着我，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的？”
　　柳停了一下，回答：“我想确认一下，你了解巴的情况多少？”
　　“……说得像是，你们同小铃的关系很好……”又是一声叹气，“不管怎么说，小铃被找麻烦是因为你们吧？”
　　“…………”
　　“所以我不告诉你。”她挥挥拳头，“你和小铃又不熟！”
　　恶狠狠似地留下一句“拜拜”后，森川转身噔噔噔地跑了。
　　徒留柳在原地瞧着她的背影发呆，眉头皱了又松，竟是漏出了一点笑意。
　　“真是……”他自言自语着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