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樟依旧》顾砚今

3、心慌

　　宁盼从没想到还能再一中遇到洛朝，她以为再也不会见到了。

　　人海茫茫，科学家说两个陌生人相遇的概率是0.00487。

　　有的人只是遇见就已经花光了所有的运气。

　　柳依时常同宁盼讲起洛朝，她和寻常一样，静静听着关于他的一切，像仓鼠渴求水源和食物，偷偷得知他的一切，然后在内心深处建造属于他的小房子，小房子里都是关于她从中只言片语里了解的他。

　　他喜欢喝牛奶，桌面上总是会放着瓶牛奶。

　　他是3班的班长，喜欢打游戏，为人亲和没有架子。

　　他喜欢打篮球，偶像是科比，最常穿24号球衣。

　　他是物理竞赛第一名，年级第一，会弹钢琴，家里是芜川的富商。

　　他是全年级多数小姑娘喜欢的对象，她也不例外。

　　送给他的情书，礼物络绎不绝....

　　他是年纪第一，她是年纪第二，这是他们距离最近的一次。

　　她是谁，他不知道。

　　宁盼的日常除了学习之外，洛朝成为了另一件重点关注的事情。

　　洛朝经过2班的身影都会吸引她的全部的注意力，但她要假装不是在看他。

　　她在去给老师送作业的时候偷看到他在身后，会偷偷低头放慢步伐。

　　少年疾步略过身旁，撩起悸动的微风，吹动少女的发梢，心中激起层层浪花，自卑的浪潮拍得让人心慌。

　　他是光环荣耀满身的第一，她是无人知晓只会埋头写题的第二名。

　　她跟柳依背靠在2班和3班之间的走廊说话时，他笑着从她面前走过，她会像平常一样不漏出任何马脚，可眼角偷看的目光瞒得住别人，瞒不住自己。

　　他在人群中那般耀眼夺目，她躲藏在人潮中只为看他一眼，拥挤的浪潮推着她往他的方向而去，自卑却让她胆怯寸步难行。

　　暗恋的人应该是优秀的默片演员。

　　她们不会言语，但是肢体动作，眼神潜藏的爱意，让他们成为这场盛大哑剧的最佳演员。

　　宁盼想她这也算是苦中作乐，洛朝是生活的惊喜。

　　有那么一个人，出现在你的生活中，让你时而晴空万里，时而狂风大作。

　　他是她暮暮朝朝的期盼。

　　期盼常相见已是上上签。

　　-

　　十月初，秋风来了又去。天气依旧燥热难耐，烈日高悬，空气闷得人喘不过气。教室里的老风扇吱呀吱呀的慢速旋转着，吹得人满心燥热。

　　尤其还是在3班的数学课上，陈静芳又尖又细的嗓子还拉长着语调讲着枯燥乏味的数学题，简直是一大酷刑。

　　洛朝完全不受影响，在位置上奋笔疾书，徐知远凑过去看，小声说“你在写什么啊？写的这么起劲！给我看看！”

　　洛朝将书递给他，看了之后立马翻了个白眼道：“你可真变态啊！你都学到高二的物理知识去了。我还以为你跟我一样呢！”

　　洛朝回怼道：“你才变态呢，我这叫打发时间，充分利用碎片时间。”，然后将书拿回来继续写。

　　“哎，老陈讲的你都懂了？你才不听？”

　　“对啊，这么简单都会了，听也是浪费时间，不如学点有用的。”

　　徐知远表示无法理解学霸的脑子，并且受到一万点伤害！

　　陈静芳还在讲台上充满激情沉浸式讲课。

　　“这道题主要涉及的是指数函数，注意了哈，这里很容易出现错误，出错了后面就全都错了。”

　　“同学们听明白了吗，这道题....”

　　一回头，上这班的学生眼神。好嘛！小声讲话的，犯困的，呆滞的，还有坐那听课都满头大汗，动静老大狂扇风解热的。

　　国庆假期结束后，同学们都还沉浸在假期的快乐中。快乐的时光总是过得那么快，转眼就坐在教室里，风扇还那么不给力。

　　自然是如坐针毡，如芒刺背，痛苦难言。

　　“砰！”陈静芳猛拍桌子，吓醒了一波人回神。扯着嗓子喊“都怎么了，放个国庆怎么把魂都丢了，一个个睡眼朦胧，耸拉个人呆坐在那不认真听课。”

　　“老师，天太热了，学校什么时候装空调啊！”刚刚热的狂扇风的同学头铁发言。

　　“对啊！对啊！”张浩他们几个小声附和着。

　　“学校是学习的地方，不是给你享福的，要吹空调回家吹去，老师不也吹着风扇给你们讲课呢，作为一中的学生，要有吃苦耐劳的毅力，吃不了学习的苦，就得吃生活的苦！”

　　“你们可是层层选拔才来到的一中，怎么这点苦都吃不得！学习好才算王道！”陈静芳越说越激动，扯着她又尖又细的嗓门！

　　下边的同学们赶忙捂住耳朵！

　　陈静芳边讲边敲桌子“心静自然凉，都给我提起精神来，马上就月考了，我看谁不好好听讲没有考到130以上的，都给我课后留堂写卷子。”

　　紧接着下边一片哀嚎声！

　　徐知远恹恹地趴在桌子上哀嚎，一脸生无可恋的望着讲台。

　　惹谁都好，千万别惹陈师太，她和黄志高真不愧是两口子啊，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别嚎了！一会体育课打球不”张浩回头拍了拍徐知远！

　　周煦明手搭在张浩肩膀上补充道：“胖子，你是真心宽呀！师太都下死手了，你还有心情打球。”

　　张浩一脸无所谓道：“你愁眉苦脸就能达到师太的目标了吗？人嘛，要活在当下享乐，反正你考不到也是要挨骂，你还是把愁眉苦脸留到月考后吧！”

　　“一句话，去不去，别磨叽。整个高中的体育课就那么多，不好好珍惜是要遭报应的！”

　　周煦明：“去，反正有你兜底，再差也不怕。”

　　张浩：“滚远点！”

　　“行啊，阿朝去不？”徐知远瞬间将刚才的事抛至脑后，胳膊肘碰了下洛朝，等他的意见。

　　还在写着物理题的洛朝头都没抬，思索几秒道“去！多叫几个人，好像2班的体育课跟我们同时上。”

　　2班和3班在每周三的体育课都在一起上。高一学生的体育课没什么考试的要求，同学们跟着老师做完热身运动就可以自由活动了。

　　宁盼对体育运动没什么兴趣，班里同学拉她去打羽毛球她也是推说不会。她就一个人坐在香樟树荫下的木椅上，拿出单词卡来打发时间。

　　柳依那边解散了，来2班找她，看见她在背单词哭丧的脸更丧了“宁宁啊，你看我还有救吗？”

　　宁盼一脸懵又饶有兴趣地看着她“怎么了？出什么是让我们一一这么苦恼呀？”

　　柳依垮着脸说：“还不是陈师太，她要我们月考考到130以上，考不到就天天留堂写卷子。天哪！你是知道的，我数学最差了，最多考到110，这不是要我的命吗？”

　　“陈静芳老师？”

　　“对啊对啊！你不知道，我们私下都叫她师太，去问她问题都老凶了。上次我们班一个女生去问她问题，因为题目太简单被训哭了。这次她因为我们班上课不专心就被她逮到了。”

　　柳依挽着她的手可怜兮兮道：“宁宁，你可一定得给我开小灶啊，我可不想留下来写卷子，陈师太老吓人了，特别是她的声音，听得我头皮发麻。”

　　宁盼一本正经地看着柳依说：“那我给你的题可得认真写，不能再偷懒了，不懂的我们一起解决。实在不行去就去问老师，再回来给你讲讲。我也不能给你保证过130。”

　　柳依双手合十，虔诚悲怆道：“一切都听小宁老师的！”

　　“还有一件事！”柳依心情的下一秒就变得晴空万里。

　　“我今天听说2班和3班一起打篮球赛，在东边的篮球场可热闹了！走，我带你去看，就当做是交学费了。我们班那群男生打篮球还挺帅的。”

　　“啊？”还没等宁盼反应过来，柳依就拉着她往东边的篮球场走去。

　　“正好可以一饱眼福，听说你们班有一个男生性格拽到不行姓檀的男生。”

　　“也不知他和洛朝谁的球技更好？””

　　宁盼：“檀霖？”

　　柳依：“好像是叫这个名字，不错嘛宁盼同学，有进步!比以前好多了，以前你一个学期了都熟不了几个人。”

　　宁盼；“我有这样吗？”

　　东区篮球场，2班和3班的篮球队员刚热身完，两方球员正摩拳擦掌准备大展身手。

　　周煦明在洛朝旁边做着热身运动，侧过身同他说：“2班有个叫檀霖的，球技不在你之下。今天能赢吗？”

　　洛朝给了他一个不屑的眼神：去掉‘吗’。

　　今天能赢！

　　输？他的字典里就没有这个字！

　　周煦明：今天有好戏看咯！

　　这个时间段上体育课的班级还是蛮多的，场下最佳的观看位置已经坐满了。柳依带着宁盼坐在在球场旁的台阶，视角偏远了点。

　　2班的同学在左边球场，其中个子最高的就是是檀霖。脸上没什么情绪，倒是气质和脸严重不符。清俊的脸和拽的不行的气场！

　　柳依侧过头说：“檀霖怎么长得和他的性格这么不相符的？长得乖的暴躁小奶狗？反差这么大啊！”

　　宁盼接着她的话说：“好像是挺反差的。看起来好相处但是他平时挺冷的。”

　　柳依会心一笑，捧着宁盼的脸欠兮兮道：“真巧！我就喜欢这种的，一定要他好好认识我六一。”

　　宁盼给她一个无语的眼神表示你正常点！

　　两方球员在裁判哨声落地之后，比赛开场。

　　2班的周成兴眼疾手快，率先抢到球。而后传给檀霖，他一路势如破竹，在队友一路防守下，畅通无阻。最快的速度直接开门红。场下直接被引燃。

　　“檀霖！！！啊啊啊好棒！”

　　“檀霖加油！！！”

　　“3班！！!加油啊！！”

　　坐在她们几个位置远的那群女生们，以王以茉为首突然喊出声，把她们吓一跳。

　　柳依愤愤道：“王以茉怎么喊那么大声，我耳朵都要聋了，不行我要比她大声。

　　“他怎么这么快就进球了，不行我得给三班打气！！”

　　柳依扯着嗓子，跟旁边的王以茉较劲。“洛朝！！！加油啊啊啊啊！！！”

　　宁盼心说你们俩不用这个也较劲吧吗，会把嗓子喊坏的！

　　宁盼是2班的，她们班进球了，应该开心才对。但是她私心想让洛朝赢，她不能像柳依那样喊出声来。这真是让人为难啊！

　　球场上，刚刚张浩没能守住，让檀霖杀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现在正懊悔不已。

　　他朝洛朝喊道“阿朝，那小子实力不差，开局就出尽风头！”

　　洛朝冷笑：“那就让他只能进这个球。”

　　周煦明感到周遭的气温骤降，本来燥热的球场气温，凭空冒冷气。

　　那小子完了，洛朝开始动真格了。

　　洛朝短暂地复盘完，将队员精准排兵布阵后。疾步越到正运着球的2班队员面前，几秒功夫就将球夺了过来。

　　快跑躲过前面的防守来到篮球框下，檀霖紧步跟上。

　　上一个球他的优势是速度快，短距离投篮。但是防守和进攻偏弱，需要队员给他护航。

　　方才布好的队员现在派上用场了，在洛朝投球的时候，张浩挡住了侧方拦截的檀霖。

　　就是现在！

　　洛朝投篮，篮球在空中缓缓留下一道抛物线，稳稳地从篮筐中穿过！

　　三分球！

　　场下再次欢呼起来！!

　　“洛朝好样的！！！！！”

　　柳依激动地大喊“班长！！！好样的！！！三分球啊啊啊！！”

　　宁盼坐在柳依旁边耳朵都快被她喊聋了，她的尖叫就像水壶煮开了！她默默注视着场上的少年，只能在心中为他摇旗呐喊。

　　接二连三地进球，大比分领先！整个球场都沸腾起来了。

　　午后的阳光吻过少年的发梢，球场上自信张扬的身影，被风吹动的衣角都是自由的。

　　这大概是就是青春最好的诠释。

　　青春是少年脸上不羁肆意的笑容，青春是少女迎风撩动的心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