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樟依旧》顾砚今

28、护身符

　　“宁盼！”

　　“宁盼，醒醒！”

　　宁盼睡得很不安稳，隐约听见耳边有人在喊她，可是她陷在梦里醒不过来。

　　只觉得像被丢在火炉上面烘烤，热的她口干舌燥。

　　“水...水。”

　　她迷失在梦境里的沙漠中，找不到水源。

　　耳边又出现那个声音“听话，张嘴就可以喝水了。”

　　她鬼使神差地张开嘴，竟真的喝到了水。水温入口刚刚好。

　　她渴急了，贪婪地多喝了几口才觉得有力气能走出沙漠。

　　徐知远扶着女孩的肩膀，她歪着脑袋又昏睡过去。

　　看样子应该不再想喝水了。

　　他将水杯放在旁边的椅子上，抽了几张纸巾给她擦掉嘴角的水渍，还有额头上出的汗。

　　偌大的输液室，就她形单影只。

　　他方才过来这边看见宁盼不省人事地昏过去了，手上扎着针可是针水已经输完了。

　　护士估计是忙不过来没顾上她，血液已经倒流进输液管里了。

　　徐知远跑过去宁盼身边，怎么叫都叫不醒她，一摸额头滚烫，都烧晕过去了。

　　先赶紧叫护士先给她处理了血液倒流，然后再重新换上针水。

　　宁盼烧糊涂了，护士处理的时候她嘴里一直喊着爸爸妈妈。

　　护士说问她家长在哪，她说就她自己来。才让她吃了药睡过去了。结果稍不注意就变成这样了。

　　“她爸妈也是够心大的，这么点大的小姑娘病成这样让她自己来挂水。万一有个好歹，我们都不知道怎么交代。”

　　“还好你及时看到，不然还不知道怎么样呢。一会换针水再叫我。”

　　“好。”

　　护士拎着空瓶走了。

　　医院没有空床位了，徐知远给她找了几个枕头堆一起，让她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着睡。

　　他不敢让她靠着自己的肩膀，这样不好。

　　怕她醒过来会被他吓到。

　　宁盼睡了一会又说梦话，含糊不清地不知道在说什么。

　　徐知远以为她又想喝水了，他附耳过去听想听清楚。

　　“不要...不要...”

　　他问：“宁盼，你想要什么？”

　　“盼盼...不要...叫..”

　　“不要...叫我....盼盼...妈妈不要走...爸爸..”

　　“嗯，不叫盼盼，宁宁快点好起来。”

　　他叹了口气，重新抽张纸给她擦汗。

　　宁盼不知道睡了多久，她发了许多汗，这会觉得头没那么晕了。

　　缓缓睁开眼，刚真开眼只觉得灯光太亮了好刺眼，下意识抬手挡了一下。

　　适应周围的灯光之后，低头一看自己什么时候睡在枕头上了，她坐起来的时候半边身子都麻了。

　　竟然就这样睡过去了？

　　她怎么记得有人在她耳边讲话来着？

　　她的脖子像落枕了一样酸疼，用没打针的那么边手揉着酸麻的脖子。

　　打针的手？！

　　她赶紧去看还在的针的手，还好还好没有肿，抬头看已经换了两瓶新针水了！

　　她到底睡了多久啊？护士从她面前走过的时候发现她醒了！

　　“你可算醒了，现在觉得怎么样？”

　　宁盼抬手探了一下自己的额头“好像不烧了。”

　　护士叮嘱她“多喝点热水，你烧的嘴角的都起皮了。”

　　她好像还想起了件事，继而说：“好，还有谢谢姐姐在我睡着的时候及时换针水，我没留意睡过去了。”

　　护士摆摆手说：“你睡着的时候针水滴完了，血都倒流回输液管里了！还是你同学发现了才叫我过来处理的。”

　　“可危险了，医院忙有时候顾不上。下次还是叫家人陪你来吧，有个照应也好。”

　　宁盼看了眼周围没见到她口中的同学，然后问“我同学？他走了吗？”

　　现在可不是周末，怎么会有她的同学出现在医院呢？

　　“呐，他回来了！”护士指着从外面走过来一个穿着校服的学生。

　　宁盼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徐知远？

　　徐知远见到她醒了，很是惊喜地三步并做两步走到她旁边的椅子坐下。“你醒了，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宁盼怔怔地摇摇头“好多了，护士姐姐说你在我睡过去的时候救了我，谢谢你呀。”

　　“如果没有你，我可能现在的情况就很糟糕了，千言万语总归是谢谢你。”

　　徐知远突然不知所措，挠头干笑一声“举手之劳，都是同学应该的，谈不上救这么厉害。”

　　看着眼前穿着校服的男孩，她不禁问：“你怎么在这儿啊？你不应该在学校吗？”

　　他解释道：“我今天是去了学校的，我奶奶在家里突然不舒服。我爸是这的医生忙得走不开，就打电话给老师给我请了假。让我带奶奶来看病，刚好来路过这边的时候看到你就靠着墙睡地不省人事。”

　　“我和奶奶说我们是同学，刚把奶奶安顿好。她让我赶紧过来看你怎么样了，好在及时发现了。”

　　宁盼听完他的话，感激之情无以言表。

　　“替我和奶奶说声谢谢，劳烦她担心了。”

　　徐知远点头表示：“我会转达的，你就好好养病吧。”

　　他挪了一张凳子过来，将手里的盒饭放到凳子上。

　　“这都中午了，你肯定饿了吧！我去医院的食堂给奶奶买饭，顺便给你也带了一份。也不知道你爱吃什么，都是些清淡适合病人吃的饭菜。”

　　宁盼看着眼前的饭菜说：“我都不知道怎么谢谢你了，你今天帮我太多了。”

　　徐知远替她打开盒饭的盖子，将筷子掰开递给她，笑着说：“你快点病好，就是对我最好的感谢。”

　　宁盼接过筷子“谢谢，你吃饭了吗？”

　　这时楼道里走过来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中年妇女冲徐知远喊道：“小远，徐主任喊你去食堂吃饭了，你过快去，晚了就没饭了。”

　　“张姨，我知道了，马上就去。”

　　他起身又挪了一张椅子过来，接了杯热水放在凳子上，嘱咐宁盼“刚退烧多喝点水，有什么事就喊护士，她们都会帮你的。我去吃饭了。”

　　宁盼点点头：“好，你快去吃饭吧。”

　　她目送徐知远离开输液室，这时她的肚子也开始咕咕叫了，真是谢谢他送过来的饭菜。

　　她吃了一顿饱饭，头顶上挂着的针水还有几瓶。现在要做的就是耐心等待，好好休息。

　　后面徐知远要回学校的时候，还过来跟她说他要回去上课了，让她有什么事一定要找护士和医生。

　　她说让他放心，她会注意的。

　　他才放心回学校去上课了。

　　后面几天她来输液，护士姐姐隔半个小时就来问她有没有哪不舒服，她说还好。

　　护士姐姐说是徐主任交代的！说你是他儿子的同学，要注意好你的状况，不能再出现上次那种危险的情况了。

　　宁盼实在是不好意思地说：“替我谢谢徐医生，我真的没什么事了，让他这么忙还添乱实在是不好意思了。”

　　护士姐姐给她倒了杯热水，嘱咐她好好休息，有什么事就叫她。

　　她心里再多感谢，总汇聚在说出口的那句谢谢里。

　　“好，谢谢姐姐。”

　　-

　　宁盼病了好几天都请假在家，手机里关心她什么时候病好的消息就没有停过。

　　一开始是洛朝和柳依，后面徐知远也加进来了。

　　每天都向他们健康播报，有好几次她都想把他们拉到一个群里，这样她就不用同样的消息发三遍了。

　　好不容易到了周末，她病好得也差不多了。柳依更是像逃出了牢笼般，在空间里发说说，透过屏幕都能感受到她的快乐。

　　61：百米冲刺跑出校门，留给保安大叔整个职业生涯都看不清的神秘背影！逃离学校计划圆满完成，我六某人暂时逃离苦海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配图：【冲呀！】

　　宁盼给她点了一个赞，继续往下滑看到洛朝难得也发了说说。

　　Z：爬山。配图是一张风景图。

　　她继续往下滑看到周煦明，张浩，徐知远这几个人也都发了爬山的图，但是文案看起来都在整齐地吐槽洛朝。

　　周煦明：磨刀霍霍向前方行路人。配图是【洛朝爬山梯的背影】

　　张浩：再也不信某人说出来逛逛，谁家好人天不亮逛到荒郊野外的高山上。配图【一脸生无可恋的自拍照】【洛朝优哉游哉地欣赏风景照】

　　徐知远：登高望远，风景不错，就是有人很狗。配图【洛朝站在楼梯顶端跟他们招手】【三人集体在下面生无可恋合照】

　　宁盼被他们的文案和图片逗得不行，被吐槽的当事人就跟没看到一样。

　　她挨个点了赞，还看到柳依还在下面评论。

　　61：你们看起来怎么不高兴啊，是山不够高没有爬满意吗哈哈哈哈

　　周煦明：我们很高兴【微笑】

　　张浩：加一【微笑】

　　徐知远：加二【微笑】

　　61：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第二天下午宁盼午觉刚睡醒，一打开就看到半小时前洛朝给她发了信息。

　　Z：身体好点了吗？

　　Z；在家吗？

　　宁盼照例给他回了健康信息。

　　Ning：在家

　　然后他回过来一条爆炸性的消息，她赶紧跑到窗户前打开窗。

　　Z：我在你家楼下

　　她拉开窗隐隐约约看见下面有个身影，但是不确定，被前面交错的楼挡得七七八八。

　　她都来不及换鞋，穿着拖鞋就跑到楼道外面的阳台张望。

　　偏她往下望的时候洛朝正好抬头和她对视上。

　　洛朝怕她没注意到，还微笑着和她招手。

　　宁盼怪不好意地楞在原地，僵硬地招手回应他。

　　他怎么来了？她好像让他等了好久，

　　洛朝见她没反应，在原地兴奋得又蹦又跳，像只幼稚又可爱的大金毛，想引起她的注意。

　　宁盼摇着手臂示意她知道了，然后指了指身后的楼梯说她马上下去。

　　她一路快跑下来，走到楼下才想起来自己头发也没梳，还穿着兔子卡通睡裙和拖鞋。

　　心想他应该没看到自己下来了，刚想转身折回去换身衣服，就被站在门外的他叫住了。

　　“小宁同学！”

　　宁盼在楼道里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背对着他捂脸做着心理建设！

　　你说他为什么出现地这么快啊？

　　“我看到你了，躲什么呢？”

　　“哈哈哈，没有啊，我就是...就是太久没见太阳了，觉得有点刺眼哈哈哈。”宁盼回过身面对他，尴尬地语无伦次。

　　洛朝一身卫衣黑裤漫不经心地斜倚着墙，眼角微挑安静地听完女孩的话，边听还边点头。

　　只见眼前的女孩穿着厚厚的兔子睡衣，脚上还是毛茸茸的棉拖鞋，披着的头发因为静电的缘故还有点炸毛。不施粉黛的小脸因为生病还有点苍白，没什么血色。

　　宁盼属于那种越素越好看的类型。

　　白裙清纯，校服淡雅，穿睡衣迷糊的模样都好看极了

　　洛朝低头浅笑，眼波流转，是藏不住的喜欢。

　　可惜对面的小迷糊还沉浸在刚才，以为自己没有圆过去。

　　还是洛朝先开口了“突然来访，惊扰到你了，是我抱歉。”

　　宁盼在原地听完他的话，慌忙摆手道：“没有没有，你什么时候来的，不好意思我在午睡没有看手机，你下次可以直接给我打电话！”

　　“嗯...没多久，也就刚到。”他眸光意味不明，语气平常得不能再平常。

　　他在巷子外面徘徊了一早上，等到下午才下定决心走进来找她，等了许久，看到她回了消息在楼下傻乐半天。

　　“那你这么突然来找我是有什么急事吗？”

　　“是有点急事，你站在这等我，别出来外面风大。”洛朝说完走出一楼楼道，再回来时手里提着两大袋东西放到宁盼面前。

　　她眼里骤然闪过一缕诧异，瞪大眼盯着地上的两大袋购物袋！

　　他把超市搬空了吗？买这么多东西做什么？

　　“你...”宁盼抬头想问他时。

　　她的眼前出现一个刺绣荷包，少年伸手将荷包递到她面前。

　　“打开看看！”

　　她接过打开荷包，看到里面装着一个黄色写满咒语的布质符结，她讲符结拿出来仔细端详。

　　她没见过这东西，问他“这是什么？”

　　“松山寺的护身符，可消病解灾，保你此后平安无虞。”

　　宁盼此刻觉得手里的护身符格外的滚烫。

　　不！是眼前少年说的话让她心潮浮热，一阵酸意涌上喉咙，鼻尖，眼眶湿热。

　　“还有这个！”洛朝递给她一个更加精致的荷包。

　　宁盼手掌有细微的颤抖，只有她知道。

　　她接过来打开看到是一串精致的手串。

　　十八颗不同材质，颜色大小不一的珠子串成的手串。

　　他解释道：“这个叫十八籽手串，被大师开过光的！寓意佛光护佑，带上之后祈福纳祥，身体健康，平安顺遂。”

　　还有一个意思，作为礼物相送，可传达情意。

　　那天一路跟在宁盼身后，送她回家之后去敲了爷爷的门，他想问爷爷哪的寺庙保平安祈福最灵。

　　爷爷说松山寺的最灵，心成则灵。

　　他一路爬上了松山寺，一路都在心中默念。

　　若神明有灵，请保佑宁盼远离疾病。

　　他爬上松山寺那一路的疲惫与辛劳，都抵不过那晚见到宁盼趴在课桌上痛苦的一半。

　　“带上看看，喜欢吗？”

　　宁盼低着头轻轻转着手里的小珠子，点点头说：“嗯，喜欢。”

　　“喜欢就好，以后都健健康康的，无病无灾。”

　　她眼眶有点湿热，前几天病得那么难受都没有哭，他突如其来的关心却让她这般情绪失控。

　　护身符，十八籽手串。

　　她喉咙酸涩问他“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还去爬那么高的山就为了送我这些，我....”

　　“你值得！”洛朝将她要说出口的话打断。

　　“因为...我们是好朋友，不止我，你还值得所有对你好的善意。因为你是宁盼，所有你值得拥有那么多的美好和关怀。

　　因为我喜欢你，所以我想把最好的东西都给你。

　　“不必自省，你很好，也值得别人掏出真心对你好。”

　　“好！”宁盼有点哽咽地挤出一个声音，吸着鼻子极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洛朝尽量挡在她身前，挡住身后的风。

　　俯身同她说话“不准哭鼻子哦，会把好运哭走的！如果要哭，我替你哭！这样跑掉的是我的好运！”

　　宁盼没忍住被他逗笑了，嘴硬地说着“我才没哭呢！”

　　“嗯，小宁同学没哭！我看花眼了！”

　　“我还给你带了好多吃的呢！”洛朝指了指地上的两大袋购物袋。

　　“全是你爱吃的！”

　　“不过要等病好彻底了才能吃，可以先吃阿胶糕，这个对身体好。”

　　“好！”宁盼点头保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