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樟依旧》顾砚今

17、送水

　　1班开局进了个三分球后士气高涨，队员之间配合默契连连进球，大比分领先。

　　徐知远在急促的快跑后大汗淋漓，后背的球衣已经浸湿，随手提了提前面的球衣擦了把汗。余光瞥到时间倒数的屏幕，距离上半场结束还剩一分钟。

　　1班已经大比分领先了，但是这最后一个球落在谁手里还没有定数。10班在这最后的时刻也是难缠，势头越挫越勇，这个球他们势在必得。

　　周煦明和张浩围追堵截，檀霖拦截投篮。

　　双方较劲了半天，体力都消耗得差不多了。

　　徐知远急喘，随手抹了鼻尖的汗，提醒洛朝“阿朝，还有一分钟了，有啥办法吗？”

　　洛朝喘息声伴随胸膛起伏不停，紧扫了眼场上的局势。快步倒退凑到徐知远提醒：“阿远，等等你过去跟煦明和阿浩说，不要拦他们那么紧。

　　“告诉其他人别跟着都散开，让他们投篮。各自踩好点，等等有的是机会让他们拦。”

　　“好！！”徐知远拔步离去通知他们。

　　洛朝移步到檀霖身边，并排跑小声提醒“从现在开始不要拦他们的球，退到他们的篮筐边降低存在，和我配合伺机行动。”

　　檀霖问：“好！你有几成把握吗？”

　　洛朝：“八成！”

　　10班的唐以诚从周煦明和张浩的包围圈里闯出来，一路带球快跑。心里暗想1班的人在搞什么花招，放弃这个球了吗？怎么这么轻易地让他过去了。

　　管不了那么多了，显示屏上的时间已经在倒数了。这个球必须得是他们10班的！

　　还有三十秒。

　　他把球就近传文程，方鲤和其他人在一旁为文程开路，一路势如破竹，仿佛胜利在望。

　　还有二十秒。

　　文程一边疾跑运球，一边观察。1班的洛朝在后面，现在前方队员把1班的人都拦开了。

　　机会就在眼前。

　　还有十五秒。

　　加速大步往前起跳，将球投向篮筐。

　　洛朝快步跑到包围圈的外围和檀霖对视点头。

　　就是现在！

　　檀霖从人群中突然跃起作势要拦球，周围10班的人就猜到他要截，纷纷起身去他身前挡住。

　　唐亦诚速度最快拦在他的身前，强势隔绝了他最后触碰篮球的机会。

　　趁机讥讽他“你没机会了。”

　　檀霖脸上丝毫没有丢掉机会的愤怒和懊悔，淡淡地说：“那可不一定。”

　　文程在唐以诚身后大喊：“不是他，是洛朝！！！”

　　还有十秒。

　　唐亦诚错愕回头，洛朝身影快如闪电，抢下要进去的篮板球。

　　篮球稳稳当当地落在他的手下，没有一丝犹豫地往他们防备松懈的另一边的篮球场跑去。

　　他的那些队员像雨后春笋般冒出来，像提前排练好的一样，将他们的人挨个拦住。

　　场上只有一个带球跑得飞快的黑色身影。

　　全场的呼吸都屏住了。

　　八，七，六....

　　还有五秒。时间来不及了。

　　洛朝加速助跑，瞄准远处的圆圈口。把力气积聚在要投篮的手上，往前投了一个超远的三分球！

　　万众瞩目，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篮球在场上留下一道超长的抛物线。

　　屏幕上倒数四，三，二....

　　而后稳稳地从篮筐里穿过，哨声在球过筐时响彻整个球场！！！

　　最后时刻抢下的篮板球投出的超远压哨三分球！！！

　　篮球砸向地面的一声闷响，彻底点燃全场的气氛！

　　球场上身着黑色球衣张扬得意的少年，在听见球进落地的声音后，高高举起手臂，缓缓竖起食指，是数字‘1’！

　　身后是全场观众的尖叫声，霎时如夏日突然下起来的倾盆大雨。

　　“卧槽卧槽！！！我激动的好想哭！！太他妈的帅了！！”

　　“录下来了吗？！！！录下来！！

　　挂表白墙！！！帅炸了！！！牛逼！！！!”

　　宁盼和柳依在洛朝最后要投球的几秒里，手和柳依紧紧攥着，连呼吸都忘记了。

　　眼睛紧紧盯着篮筐，进球后的哨声响起，像所有人吃了一颗定心丸一般！

　　身后的人瞬间起身尖叫出声，唤醒还在双手紧握呆滞住的宁盼和柳依！

　　她们比其他人慢一秒，什么都顾不得了也激动的跳起来鼓掌欢呼“进了！！！进了！！”

　　“他和檀霖配合地也太好了！！我都吓死了！”

　　“洛朝太厉害了！！！大家都好棒！！！”

　　宁盼在这一刻丢掉了所有的拘谨和自卑。她诚挚的，毫无保留的为她心爱的少年庆贺。

　　没有人会一直是青春无限的少年。

　　但永远有人会为风光无限的少年献出所有珍藏的热情。

　　在球场上驰骋的天之骄子们，值得最热烈的掌声和欢呼！

　　球场上的少年放下手转过身，眉眼含笑望向为他摇旗呐喊，激动地在人群中又蹦又跳的女孩。

　　女孩脸上发自内心地开心喜悦一览无余，那是只属于他的欢愉。

　　他尽收眼底，嘴角上扬，也跟着笑了。心情比刚才那么刺激的进球还要喜悦。

　　少年的心动是划破漫漫黑夜的第一缕晨光，炙热，耀眼。

　　积攒已久的热情在撕裂天空那一瞬，似沉寂已久的火山喷发，将滚烫，灼热的岩浆撒满天空。

　　只为成为朝阳，与她并肩。

　　永远喜欢在人潮中，你眼里只有我，你只属于我的画面。

　　-

　　欢呼过后差点忘了正事，柳依拉着宁盼赶紧跑到场边的休息区。宁盼在一旁协助柳依递水和毛巾。

　　他们都累坏了，满头大汗，宁盼赶紧将毛巾递过去“辛苦了，你们表现得超级棒！”

　　徐知远双手接过毛巾，笑起来的眼眸纯粹干净“谢谢，看来我们再累也值了。”

　　柳依干脆直接拧开瓶盖再递过去，“那是相当厉害，我们在下面都激动坏了。”

　　周煦明将毛巾披在肩上，接过水一口气喝了大半瓶后，腔喉咙里叫出声“爽！!”

　　他左顾右盼“还有下半场呢，哎洛朝去哪了。”

　　徐知远朝远处扬了下巴“喏，他不是在教练那边扎堆的几个人里吗？”

　　“好像在说什么重要的事。”

　　哦！对了！洛朝！

　　忘记给洛朝送水了！完蛋！！

　　宁盼突然想起来拍了下脑门，赶紧弯下身拿好一瓶水和白毛巾。视线顺着他们说的方向，找了好一会才在那堆人里看到他的球服数字。

　　她小跑到半突然停下步伐，因为有人比她早一步去送了。

　　是柳依方才说起的舒颜，清楚地记得在她耳边感慨过她这种大美女套麻袋都好看，人间富贵花，女娲也太不公平了！

　　事实也是这样，舒颜在人群中简直就是一眼就可以感慨是大美女的程度。同样宽大的校服穿在她身上的一颦一笑都美极了。

　　她拿着水站在洛朝身前递给他，笑起来地样子美得她都有点挪不开眼。

　　他们在交谈，她看不见男孩的表情，但是舒颜的表情一清二楚。

　　洛朝张扬的背影和舒颜明艳大气的笑颜，好像自带言情小说男女主滤镜，与周围的人不在一个时空画面。

　　好生般配的画面。

　　她不应该，也不能上前去打扰。

　　温热的夏风拂面而过，额前的碎发被吹乱，扰乱了凝望的眼眸，未能消解暑热凭空涌上一阵燥热。

　　她有点失落地垂下眼，看了下握在手里的瓶装水和白毛巾，心里酸酸的。

　　他应该不需要了吧。

　　有点难过地转身，一边走一边想，这有什么好难过的呢？

　　她都没有难过的资格，是跟洛朝熟了之后让她都产生了一点不切实际的幻想，能做朋友已经是最大的幸运了。

　　既然选择偷偷喜欢一个人，那就要藏好难过和心酸。

　　暗恋不就是哑巴吃黄连吗？再苦再涩也是无法言说，默默咽下去装成没事人才是常态。

　　宁盼吸了下鼻子，用最快的速度整理好情绪，快步走回休息区。

　　张浩走过来问她，还有水吗？

　　宁盼低头再看了眼手里的这瓶水，没有再犹豫直接递给他“给！”

　　“谢谢，太好了...”

　　张浩刚伸手准备接过，还没碰到就被抢走了！

　　突然有一只乱入的手，不由分说地夺走宁盼准备交到张浩手里的那瓶水。

　　“哎！”宁盼和张浩下意识叫出声。

　　温热又有点粗糙的手掌快速擦过她的握着水瓶的指尖，头顶落下一片阴影不由分说地将她笼罩住！

　　指尖残留的灼热感让她无法忽视，宁盼惊讶地侧身抬头，太阳的光影落在少年精致的侧脸，清风浮动他头的发梢。

　　看清后惊讶地嘴巴微张，怎么是洛朝？！

　　他..他刚才是跑过来的吗？

　　眼前的少年用纤长的手指轻松拧开瓶盖，胸膛还在急急地喘着气，手上动作没有停下，散漫地仰头喝水。

　　他仰头时，额头边缘流下一滴热汗，在光影下闪着微光划过优越的侧脸，顺着清晰的下颚线滑动，滴落在不断滚动的喉结上。

　　喝水的动作让喉结有节奏的滚动，那滴汗珠滚落进少年的胸膛里，彻底失去踪影。

　　洛朝喝水的动作很急，一口气喝了小半瓶后，嘴角还留着水渍。

　　好想提醒他慢慢喝，没人和他抢，别呛到了。

　　他不甚在意地随手一擦，然后快手抽走宁盼手里的白毛巾擦汗。

　　宁盼懵懵地低头自己两手空空的样子，在原地又抬头盯着这一幕，半天没缓过神来。

　　还是张浩吼了一声，把她吓得轻颤了一下才回过神来。

　　“洛朝，你干嘛抢我的水！”

　　洛朝语气说不上好“你放屁，这本来就是我的！她刚才给我送水，走一半又折回去了才碰到你，我来拿自己的水怎么了。”

　　“你眼瞎啊，你脚旁边一箱水，不会自己拿？”

　　张浩突然被他劈头盖脸地话砸的一脸懵逼，心想你丫的吃火药了吧！

　　算了算了，他不想再被叼随手抽了一瓶水赶紧走人。

　　洛朝把毛巾随手搭在肩膀上，好看的手指快速把瓶盖拧上。身子微倾，眼眸里不可忽视地一丝恼怒，还有点委屈地盯着眼前呆望着他的女孩。

　　“哪有人送水跑到一半又折回去把水给别人的？”

　　原来他看到我中途折返了呀，他后脑勺长眼睛了吗？

　　洛朝见她不说话，继续问：“嗯？小宁同学？昨天都答应好给我送水了，干嘛把原本给我的水给别人。”

　　宁盼突然被逼问，紧张咬唇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结结巴巴地说“我...我..”

　　“你什么？”

　　宁盼嘴角尴尬一笑，指尖不自然地别着耳边的碎发，如实说：“我看到有人给你送了呀，想着...想着你应该够喝了，不需要那么多水...我就....给....”

　　“你就给张浩了！”

　　宁盼有种做错事被抓包的愧疚感涌上心头，乖乖点头“嗯嗯。”

　　“他找你要你就给了！”

　　“嗯。”

　　你气死我算了。

　　为了抢回她手里的那瓶水一路跑，方才最后时刻抢秒都没跑那么快！

　　洛朝双手交叠在胸前，语气还有点委屈地说：“我现在有点生气了，你食言了！你说好给我送水，走到半路折回去就算了，还要给别人。”

　　宁盼赶紧拿扇子给他扇风，小心安抚他：“你别生气了，我给你扇风降降火，要不我再给你拿一瓶？”

　　不说还好，说完他肉眼可见的幼稚胡搅蛮缠起来了。

　　“我刚才快渴死了，你还把我的水给别人，我跑过来的路上都要气死了!”

　　“还好我跑得快！没想到我的水居然被我同桌转送给他人了，我喝水都要靠抢！”

　　“我太难过了！”

　　他怎么越安抚越生气了呀。

　　比小孩子还难哄啊，宁岁都没他这么幼稚！

　　“哎呀，对不起嘛，我下次不这样了。我等等一定给你第一时间拿水。”宁盼愧疚感更强烈了，努力地跟他保证。

　　洛朝骤然笑出声。

　　“嗤，逗你的！怎么每回都当真。”

　　“哈？”

　　他发现他越来越爱逗她了，不禁逗的样子这么可爱。

　　“我没生气，开玩笑的。”

　　阴晴不定的人，好奇怪！

　　宁盼无语了，有点气急语气陈杂“啊？你....好无聊啊！不想理你了。”

　　说完她不想搭理他，摇着扇子转身走了。

　　洛朝见她的反应后笑得更欢了，跟在她身后边走边说：“哎，我真没生气，你别不理我呀，我不逗你了。”

　　“我打球棒不棒！厉不厉害！”

　　“厉害！”

　　“你好敷衍哦。”

　　“我还看到你给我喊加油，被我抓到了！”

　　宁盼回想起那时的情景，霎时觉得脸热，“哦...哦，你不仅打球好，视力还挺好。”

　　洛朝边走边晃着矿水瓶说“谢谢你给我送的水！下半场记得给我送水哦。

　　“不然我真的生气了，生气了就天天拉你写很难的题。”

　　洛朝一路在她耳边叨叨叨，宁盼有点不耐烦答他一句：“知道了！”

　　“你凶我！”

　　“我没有。”

　　洛朝再次交代“你记得给我送哇！水和毛巾给你保管，我等等要上场了。”

　　宁盼认真地点头“你去准备吧，我不会忘记的。”

　　离洛朝和宁盼五米远看戏的张浩撞了下周煦明的肩膀，问他：“哎！你有没有觉得洛朝他今天不正常。一会像吃了炸药，一会像吃错药！”

　　“刚才对我凶的要死，现在像突然抽风了一样。”

　　周煦明淡定道：“他这学期正常过吗？”

　　周煦明和张浩对视上，心领神会。

　　默契击掌道：“一针见血的！”

　　“我们眼前是精神病人和他的药。阿朝这是一种无法理解的，间接性失控的病情！”

　　“老周你越来越会讲话了！”

　　“过奖过奖！”

　　短暂地休息之后，下半场篮球赛正式开始！

　　1班的队员热情高涨，横扫下半场，最后1班大比分赢了比赛。

　　球场上10班的唐以诚打了场酣畅淋漓的球赛。夕阳下畅然一笑从另一边走过来想和洛朝击掌。

　　“幸会，很是过瘾。有机会的话还想打一场。”

　　洛朝胸膛还在起伏，脸上的汗水也不甚在乎，回应他的击掌“奉陪到底。”

　　两个少年不约而同地笑了，球场上的影子被拉长。

　　“洛朝，快点过来换完衣服，我们要去聚餐了！”

　　今天比赛的班级晚修停了，场外已经收拾好东西的人在喊他了。

　　“我先走了，下次有球赛叫你一起。”

　　洛朝同唐以诚说完转身离开，去更衣室换完衣服。收拾好书包跟上早已经等的不耐烦的大队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