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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听书 ...

  •   世间纷扰多是红尘过客匆匆所言,不必记挂于心,心静时,周身便也静了。
      魏夜鸠与幽孑身畔仿佛多了一道无形的屏障,争执也好,高谈阔论也罢,一切的言语都在这两人间剑拔弩张的气氛中破碎了。
      魏夜鸠按了按藏在袖里的短刀,嘴上却保持平静的语气质问:“我以为毕洛一战,已经足够证明我对你们的价值?”
      幽孑点了点头:“不错,魏姑娘实力强劲不假,只是……换谁都不敢放一个不知底、不受控的高手在身边不是?”
      “……”魏夜鸠的手放松下来,她皱起眉饮茶,“我说过,我绝不会谋害闻兄。”
      “魏姑娘一言九鼎,这话在下自然是信的,不过……”盯着魏夜鸠,幽孑悠悠然道,“大局当前,魏姑娘能保证自己不为心病所扰么?若是再遇女人受苦,魏姑娘能毫不动摇地守在大王身边么?”
      魏夜鸠沉默地看着手里空了的茶碗,她无言以对,因为她清楚自己没法作保。
      此刻能做出的承诺只是嘴硬的谎言而已。
      经验判断,幽孑是要助她才会说这番话,但她的直觉却又在大叫着警示,这其间暗含着她看不透的阴谋。
      如何选择?
      魏夜鸠不自觉地捏紧了手里的茶碗,烤制的土陶发出支持不住的无助哀嚎。
      幽孑把她的小动作都看在眼里,羽扇在他面前轻轻地摇晃着,仿佛一个胜券在握的棋手,安静、漠然,冷眼瞧着对手无谓地挣扎。
      她没得选。
      茶碗在凄惨地破裂之前被轻轻地放回了桌上,魏夜鸠起身在桌上放下几枚铜钱,往客栈大门走去。
      “魏某擅舞枪棍,不善口舌。幽孑先生若是真想听奇闻异事,不如去茶楼里寻个说书先生。”
      瞧着那几枚铜钱,幽孑手里的羽扇停了。
      他支着下颌沉吟片刻,往桌上那几枚铜钱上又加了不少。
      铜钱“叮叮当当”的碰撞声里,他高声喊道:“结账!”
      “好嘞,客官!”
      回到熟悉的客栈门前,茶肆摊子上却不见一个熟悉的人影。
      闻悦好快步走到收拾茶碗的小二面前,拍了拍对方肩膀:“老兄,问个事。”
      小二一转头看见一个面熟的脸,回想一下恍然大悟:“是您呐,客官!方才在这儿的客官已经结账离开了。”
      “那他往哪个方向走了,你清楚么?”
      “应当是这边。”小二指了一个方向,接着又摇了摇头,“更多的我就不晓得了,客官自个儿去找找吧,我这儿还有生意。”
      闻悦好识趣地点了点头,道两声谢:“多谢老兄,打扰了。”
      有了方向,要寻到幽孑对闻悦好而言并非难事,他熟悉他身上的气味,也熟悉他身上的灵气,不论是闻还是瞧,都能一下确定对方是不是他。
      顺着东市的石街更加深入,不多时,闻悦好便闻到了那股熟悉的清香。
      他顺着气味来到一家酒楼门前,跨过门槛,便见到那个白色的背影。
      他无视了热情迎来的女人,径直走到幽孑边上坐下,拿过他的酒杯,毫不客气地一饮而尽:“不许我去享乐,自己倒来这儿偷欢?”
      随着闻悦好落座开口,幽孑的羽扇悠悠地摇了起来:“大王说话真是不客气,在下可不是来这儿享乐的,不然怎么一个陪酒的都没寻?”
      “不是享乐,那是来做什么?”
      “听书。”
      “听书不算享乐?那您这享乐的含义可够狭隘的。”
      幽孑没有辩解,只往闻悦好夺取的杯里续酒:“大王听听便知,这故事可花了在下不少银两才买来呢。”
      台上艳丽的舞蹈已至终末,舞蹈结束,妖艳的舞女仿佛换了一张面孔,朝着台下的看客羞涩拘谨地行礼,却还不忘给那些纨绔子弟抛去媚眼,引得一片叫喝。
      美女离场,上来一个老翁两个汉子,这两个汉子一人抬桌,一人搬凳,正正好摆到正中。
      老翁便坐到那张凳子上,手里惊堂木“啪”一声拍在木桌上,原本还沉浸在美女舞姿中喧哗的看客瞬间都安静了下来。
      老翁清了清嗓子,中气十足地为这段故事开了头:
      “诸位明公、老少先生,小老儿铁嘴李,干这说话的已是多年,莫说出神入化也算得能听个乐儿。”
      “今日要说的这事儿,可谓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原是有些顾忌,在这城内便也不好讲得。但今日,小老儿既遇着心诚之辈,便把这事儿细细说道来。诸位也莫嫌小老儿拙口笨腮,就且吃着酒,权当个响儿。”
      “话说这十三年前……”
      十三年前,长安。
      锣鼓喧天,纸炮轰鸣,长街被一片片的染上鲜艳的正红,今日乃是荀家幺儿大喜之日,轿子里坐着的正是秋家年轻貌美的次女秋燕。
      与接亲队伍里,一个个笑容洋溢的人们不同,秋燕的脸上是惆怅与迷茫,她不知道自己做的这个决定究竟是对是错,也恐惧着嫁入荀家之后自己究竟会面对什么。
      在怀疑、恐惧,或许还有些许的悔恨中,秋燕与荀家幺儿成了婚、圆了房。
      自此便是荀家媳妇,自此便是与“秋燕”割开了关系。
      一年后她生下了一个儿子,丈夫与公婆对她圆房时未落红的怨被冲淡了些,然而不过几月,便又开始对她所做吹毛求疵,不满时就是拳打脚踢。
      原本是仆人的事,都丢给了她,做不好就是辱骂责打。
      她生于富贵人家,从小哪做过粗活,受不了便哭闹回娘家,却也只会被唾一句都是你自作自受。
      她再也做不回原先那个无忧无虑的“秋燕”了。
      随着手上老茧愈来愈厚,她眼里的绝望也越来越浓,终于在嫁入荀家六年后,她如来时一般一身鲜红地离去了。
      荀家对她亏欠,心里惧怕,请了法师超度,法事原是要做三天三夜,法师却是第二日清晨就说什么也再不干了,收拾东西不管不顾地就跑了。
      荀家没敢声张,又重金另寻人来,才算把法事做完,急忙忙地就下了葬。
      许是后来的法师是个为财假装的骗子,秋燕头七之日,打更的看见一个年轻女子一身血红衣裳,从荀家飞身离去。闻见腥味,打更的壮起胆子去推荀家大门,这一推竟是把该锁着的门轻易推开了。
      夜色中,浓烈的血腥味从木门里涌出,微弱的火光中,一张惊恐的惨白面孔突然出现在打更的眼前,吓得他大叫一声差点尿了出来。
      打更的双腿哆嗦,脚软跑不掉,定睛一看,这倒不是鬼,是被割开了喉咙,流干了血的荀家老爷。
      想来是临死时还想逃走,便撞开了门栓,未曾想死在了门口。
      门内更是地狱一般,所有人,包括荀家那不过五岁的小孙都被割喉杀死,血流满地。
      每个人的脸上都凝固着扭曲、惊恐的表情,官府将这个案子推给了风头正盛的侠客衔枝鸟,但民间都说,这荀家定是遭了秋燕报复。
      然这事情真假究竟如何,恐怕也只有还活着的“衔枝鸟”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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