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粱一梦[无限]》酒聿

28、黑色星期五（四）

　　“好重……”

　　与其说是为了成年礼定做的服饰，不如说是宿凉曾经在电视机里看到的古人结婚时的礼服，盛大却繁琐厚重。宿凉不知道自己头上戴的珠宝是不是真的，但是这种重量让她觉得自己离落枕不远了。

　　先前的易枕竹似乎只有黑白灰三色的衣服，让人觉得他冷漠得难以接近。如今他就像是穿着和宿凉配对的喜服一样，多了几分青年人独有的热烈。

　　易枕竹眼里的宿凉同样如此，朝气，热烈，像是夕阳将落时绚丽的晚霞，在天边不可方物。而现在，她正向他而来。宿凉没有开口，今天的环境过于喧嚣了，她只是将一个手环戴在了易枕竹的手上就走到了一旁，好像他们只是陌路人一样。

　　宿凉答应了阿絮今天要把她的手环交还给她，只是等了半天才看到她的影子。阿絮是跟兔子小都一起来的，宿凉原本以为自己穿的太过夸张了些，但是看到小都的打扮她才知道什么是小巫见大巫。

　　“阿凉姐姐。”阿絮扑在了宿凉的怀里，宿凉顺势把手环套在了阿絮的手上。这个村落并不大，手环也是在这里制作而成的，所以收集对应的材料并不难。
　　之后的时间，宿凉一直待在兔子小都的家里，直到她复制了两个几乎相同的手环，现在至少她和易枕竹，阿絮保持联络。

　　不知道游戏副本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信息隔绝装置，在这里并不能用车票互相发送信息，所以到目前为止，宿凉一直没有黄鹤时和孟醒的消息。
　　有点头疼。

　　宿凉和孟醒成年时都是彼此陪在身边的，所以她也不知道怎么评价眼前这么盛大的典礼。她来的第一天，兔子小都就在修缮门口的牌匾，今天看到幕布解开，她才意识到这场典礼的规模究竟有多么盛大。

　　明明餐桌上堆满了食物，盛装出场的青少年却没有一个人动筷子的，只有宿凉默默拿起了一杯果汁，寻找人群里的易枕竹。

　　易枕竹也不是漫无目的地闲逛，他观察了每一处不协调的地方，聆听村民的闲聊与期望。

　　“听说今天神明大人会亲自降临。”
　　“之前不是说会有神使代劳吗？”
　　“我邻居的表姐的哥哥的同事就是被神明亲自选择的，我去听了好久的课，这次说不定能被选上。”
　　“你知道概率有多低的，我啊，只要能远远地见上神明一面，就足够了。”

　　“易……小竹。”

　　易枕竹的肩膀被轻轻拍了一下，他下意识地想要撂倒身后这个人，但他很快意识到这是宿凉，便压抑住了自己的习惯。他转身对宿凉点了点头，刚想说些什么时，突然意识到宿凉的唇色淡了几分。

　　宿凉也不知道易枕竹从哪里拿出来的口脂，他动作娴熟地涂在宿凉的唇上，使得她的唇色与服饰极为匹配。

　　“他们认为神使的一生都要奉献给神明，所以都会把成年礼当成自己与理想的纯洁婚礼。”
　　“所以一切都要最完美的。”

　　听了易枕竹的解释，宿凉不置可否：“那这些食物岂不是浪费了。”
　　为了保持最好的状态，他们不会让食物上的汁破坏自己的妆容，更不会因为贪食而导致自己的身体素质不在最高峰。

　　易枕竹垂眸，道：“或许没被选中的人，会短暂地宣泄一下呢。”

　　宿凉脖子有些酸了，但是一旦低头的幅度过大，头上的发饰就会碰撞而发出叮叮咚咚的声响 ，这是对神明一种极大的不尊重，所以再不舒服也只能忍耐着。

　　易枕竹比宿凉轻松一些，他不必戴这么沉重的头饰，但是身上的束缚一点不少。他突然有些自嘲式地说：“如果日复一日地这么穿，等哪天恢复正常装装扮，说不定就练成轻功了。”

　　“轻功啊。”宿凉扬眉，轻功她是不懂，不过跑酷却是很擅长，“那也得在合适的地方加合适的重量。”
　　“不然反而伤了身体，得不偿失。”

　　正在他们闲聊之际，天空的颜色骤然暗了几分，一阵狂风扬起沙尘，让宿凉和易枕竹一时间迷了眼睛。

　　“神降……是神降啊！”
　　“真的是神明大人！他们来了！”
　　“看看，你看看我妆花了没？”
　　“没有，好的很呢。”

　　宿凉抬头，用尽全力地睁着眼睛，似乎是有死只巨大的飞鸟拉着一辆车，车上的帘子因为大风被微微掀开了一角，宿凉能看见里面白色的衣角。

　　“那鸟，是肉食动物吧。”宿凉附在易枕竹的耳旁，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低声说，“车里的就是所谓的，神明吗？”

　　还没有人看清大鸟的相貌，他们很快就变成了人类的相貌，其中一个掀开了围帘，让身着黑衣和白衣的两人依次下了车。

　　白衣的是一名女子，戴着面纱，只露出一双狭长的眼睛，让人好像不经意就会沦陷其中。她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话，只是用一种戴着几分怜悯的目光看着所有人。
　　黑衣的是男子，他是白衣女子的哥哥，带着半截面具，露出一半的英俊宽容。他的眸子幽深了许多，大部分草食动物根本不敢直视，大多低着头等待神明发话。

　　宿凉和易枕竹也不想太突出，便装作害怕的样子低下了头。

　　“今年的……质量还算不错。”黑衣男子对着白衣女子说了什么，音量不大，所以宿凉只听见了这么几个字。

　　兔子小都激动地发抖，她忍不住抬起头，想让神明大人注意到自己，想让神明知道自己是最虔诚的信徒。可是神明的目光始终没有放到她的身上，就连那个寄宿在她家的外乡人都得到了神明的青睐，可她还是被神明忽视了。

　　“这样，便足够了。”

　　黑衣男子走到兔子小都的身旁，小都有一种强烈的直觉，他会选择自己，他会把自己带走，让自己成为侍奉神明的神使。
　　但是一直没有说话发白衣女子却在此时开口说足够了？这叫兔子小都怎么能够忍受，她一心一意地准备了二十年，就连她的姐姐都成为了神使，唯独她不可以吗？

　　“等等，神明大人。”

　　兔子小都开口的一瞬间，不仅仅是她自己，村子里的其他人心脏都颤了颤，从来没有人敢质疑神明大人的决定，若是小都自己作死就算了，若是神明因此发怒，再也不来他们的村庄了可怎么办。

　　其他人此时都想着怎么保全自己，没有人抽出哪怕一瞬间来赞扬小都的勇气。

　　“您看，我怎么样？”小都鼓足勇气抬起了头，她发现黑衣男子的眼睛是那么深邃，她好像连灵魂都要被吸进去了，双腿几乎抖得快站不住了。
　　但这是她最后一次机会，她要自己把握住。

　　白衣女子闭上了眼睛，她衣袍下的手握紧又松开，一言不发地又回到了车里。

　　黑衣男子舔了舔唇角，他以神明的名义去了西部城那么多地方，还是第一次见到小都这样毛遂自荐的，这让他的眼里多了几分兴味。

　　“好吧，算你一个，你叫什么？”

　　“小都，我是小都。”

　　等到黑白神使都进了车，宿凉才抬起头看着兔子小都的背影，她隐隐有一种感觉，这辆车即将带他们驶向地狱，而非他们所渴望的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