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粱一梦[无限]》酒聿

20、奈何桥（三）

　　何付并没有带着宿凉几个人去最近的牌桌，反而在人堆里绕了一圈，走到人群的最中心，这才露出一个最值得人信赖的笑容，说：“我们在这里，好吗？”

　　“何老板？”正在摇盅的银发青年依旧没什么表情，反而对自己老板的突然出现有几分不满，不过何付并没有因此刹那任何不快。

　　“何老板？是那个何付何老板吗？”

　　“何老板今天怎么这么有兴致？”

　　“何老板，那是何老板……”

　　周围窃窃私语的声音悉数落入宿凉的耳畔，像苍蝇和蚊子在垃圾桶旁边集会一样，吵的她头疼。

　　他是故意选在这个位置的，宿凉看着不少意图跟何付攀谈的赌徒，她想，或许之后如果她和弟弟大败而归，别说何付不会让他们轻易逃走，就是这些赌徒的眼睛都会盯着他们。

　　“何老板，今天，这里已经有人预定了。”银发青年好像全然不在乎何付就是这里最大的老板一样，说出来的话没给他半分面子，“您还是另……”

　　何付只用余光扫了一样青年，转瞬即逝的恶意被宿凉精准地捕捉到，不过下一秒，何付就又恢复了慈眉善目的样子，语气和先前没有任何区别：“小……小竹啊，预定这里的客人是谁，我和他们商量一下。”

　　小竹？

　　何付也不知道青年的真实姓名，所以回头看了一眼他胸前的名牌，上面用金色的字体印着“竹一”这两个字。

　　想来也是假名。

　　“是那位……”竹一放下手中的道具，眼睛微微向前抬起，人群里刚好有人让出了一条道，让其他人想注意不到都难，“赵老先生，他已经来了。”

　　宿凉注意到赵老先生的手里拄着个拐杖，很奇怪，明明他的腿脚看起来没有任何问题，要拐杖有什么用？拐杖看起来只不过是跟普通的木头制成的，既没有镶金带银也没什么特殊的作弊装置。

　　在赵老先生的旁边，先前那个拿着一袋现金的黄毛恭敬地站着，先前地痞流氓的姿态全部收了起来，乍一看居然有几分世家公子的姿态。

　　“赵先生，好久不见。”何付热络地走到老人家的面前，看他的态度，对方应该是个地位不低的人物。

　　更何况这里四处都是要人性命的副本，饶是年轻人都抵挡不住，他一个老人家能混到这个地步，的确不容小觑。

　　宁不屈找了个机会把头套摘了下来，她趁着没有人的注意力在自己身上，半弯着腿附到宿凉耳畔，为她介绍这位赵老先生的来历：“他应该是最早进入游戏的玩家之一，主要参加一些棋牌游戏，几乎百战不殆。”

　　“就算无意中卷入一些要人性命的游戏，他身旁那个，喏，就是这个现在看过来的黄毛，你别看他好像没什么特别的，听说单手撂倒过五百斤的壮汉。”

　　单手撂倒五百斤的壮汉？

　　宿凉随手从旁边的桌子上拆了跟棒棒糖放到嘴里，说不定有机会可以跟他比试一番。

　　“这么说，他是赵老爷子的专属保镖。”宿凉“咔哒”一声就咬碎了嘴里吃硬糖，在糖果融化的间隙也隐去了眼里的战意，一个对自己实力极度自信的人在看见值得挑战的事物时，往往会多展现几分兴趣。

　　但是宿凉有分寸，目前不是想这些事的时候。

　　赵老爷子听到何付的诉求后同样回以一笑，他很喜欢用黄毛做挡箭牌：“本来就是江乙这小子今天手痒了我才来的，让你一时半会不算什么。”

　　被赵老爷子点名的江乙收回自己的目光，适时地挠了挠头，憨声憨气道：“何老板，您先啊。”

　　在何付嘱咐竹一换上一套新的道具时，江乙又悄悄看了几眼宿凉，他本以为这只是个稍微漂亮点的赌徒，没想到刚刚有一瞬间他嗅到了几分同类的气息，让他差点忍不住想当场和她较量一番。

　　不过他也不小了，欺负个姑娘算怎么回事呢。

　　“你们要不要再检查一下这些个，骰子？”其实何付只不过是在宿凉和孟醒面前做做样子，道具再怎么换都是一样的，他何付永远有立于不败之地的法子。

　　江乙也在心里暗自替宿凉可惜，如果她真的是自己的同类，或许也不擅长这牌桌上的游戏，之后被何付提着鼻子走也是可以预见的。

　　何付是何等的老狐狸，除了他身旁的赵老爷子，江乙还不相信世界上还有谁能跟他们玩一玩心机。

　　“不用了，”宿凉做出十分信任何付的样子，“我们只需要选大或者小就可以了吗？”

　　为了显得自己真诚，宿凉又刻意加了一句：“我和弟弟是第一次玩，可能要让您见笑了。”

　　孟醒：姐姐说什么？假装没听见，假装没听见……

　　“怎么会，我第一次玩的时候也这样。你先选还是我先选？”何付的嘴都快咧开到耳朵了，连带着一旁的赵老爷子都忍不住想摇头。

　　“这样吧，我先给你打个样，我选大。”

　　“那我也选大。”宿凉紧跟着就把筹码放在了何付的旁边，她的动作让其他人更加确定她不过是个外行人。

　　结局已定。

　　“那这位小朋友呢？”何付转而看着孟醒，见他一直把筹码紧紧地攥在手里，额头都快出了点虚汗，一看就是第一次接触这种“成年人”的游戏，不由得安抚道，“别怕，只是小赌，就算筹码输光了你也不亏。”

　　“那我选小吧。”孟醒露出一个腼腆的笑，好像真的因为何付的劝说如释重负了一样。

　　宿凉：不是，这小赌鬼怎么演的比我还真？

　　“小竹，看看结果吧。”何付今天才第一次知道竹一的名字，就已经好像和他有多熟悉了一样，作为赌场老板，他的人际交往能力自然与众不同。

　　竹一挡着所有人的面打开了盅，还没等他开口，在场的围观者都兴奋地说：“是大，是大！”

　　“真可惜。”孟醒懊悔地摸着自己的头发，让本就翘起来的剪发更乱了一些。他不知道嘟哝了一句什么，好像在可惜自己受了何付的误导。

　　宿凉突然感受到自己的萧条被什么舔了一下，原来是她的西米露玩够了回来找她了。她假装蹲下来摸了摸西米露的脑袋，这才没有因为孟醒夸张的演技笑出声。

　　哎呦我可爱的弟弟呀，你来赌场是为了笑死你的姐姐吗？

　　“没关系的，小弟弟，说不定下一场就赢了呢？”何付的目光好像带了点吃人的意味，比起宿凉，显然孟醒的表现更像是一个赌徒。

　　等会给他吃一点甜头，等孟醒陷到赌博里无法自拔，最终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时，不仅是孟醒，他的姐姐宿凉又怎么可能独善其身呢？

　　就算宿凉不在乎孟醒的结果，何付的眸子里闪过几分阴翳，孟醒的也是相貌极为精致，和大部分女子相比也毫不逊色，那何付也完全不亏。

　　“真的吗？”孟醒被何付劝动了，棕色的眸子闪过几分希冀。这次他认真地看着竹一的每一步动作，最后抢在宿凉和何付之前说到，“这次是小。”

　　“我还是选大。”

　　在何付说话的一瞬间，孟醒抿了抿唇，有些懊悔自己的急迫，但他只是迟疑了一秒，又死死地盯着竹一手里的道具，俨然已经是个眼里没有其他东西的赌徒。

　　宿凉生怕自己忍不住笑出声，随手把筹码放在小那边就抱起来西米露，通过撸猫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恭喜你呀，小弟弟。”

　　其实这次无论孟醒选什么都是对的，何付不会一直挫他的锐气。杀死一个没有求生欲望的人对于何付来说没有任何意义，他最喜欢看长得漂亮充满傲骨的小朋友被打破希望，用挣扎在绝望里的眼睛向自己求救了。

　　“见好就收吧。”黄毛江乙忍不住提醒了一句，在他出口的一瞬间，赵老爷子和何付的目光同时放在了他的身上，提醒他不要多管闲事。江乙败下阵来般地举起手，当做刚才什么都没说。

　　接着何付又领着宿凉和孟醒玩了几局，有输有赢也算得上是惊心动魄，周围的那些观众每次都比这些局内人欢呼雀跃，让宿凉分不清在牌桌上的到底是谁。

　　“这次是……大！”

　　“那我们继……”

　　“不必了，何老板。”宿凉已经对赌博失去了兴趣，她已经完全明白了何付的作弊手法，所以先前唯一能让她提起兴趣的理由也不存在了。

　　“小星他已经没有筹码了，今天就到此为止吧。”

　　“小星弟弟，你也是这么想的吗？”何付知道宿凉英语笔记，所以他没有强行要求宿凉留下，转而看着孟醒，问到，“一个筹码只要一千尤尼而已哦，我再送你一个，说不定下一把就能翻盘呢。”

　　“姐，让我再试试吧。”孟醒扯了扯宿凉的嘴角，像极了网瘾上头的熊孩子，求自己的家长让自己多玩十分钟。

　　宿凉本来皱着眉，似乎不太愿意，毕竟她手里总体还是赚了些的。不过碍于孟醒幼兽般低声恳求，她最终还是败下阵来：“随你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