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归仙书》呦呦草

14、逆风如解意

　　耳边有婴儿的啼哭声声响起，而且还不止一个，鼻尖萦绕着一股血腥味。她猛地睁开了眼睛，然后落入银灰色的眼瞳里。

　　那人道：“你醒了。”

　　“我……我不是死了吗？”邵玉仙浑身冰凉，身下粘稠一片。她摸了摸肚子，上面的伤口却已不见了。天还没亮，一声鸡鸣响起，她被吓了一跳。

　　“你已经死了。但又活了。”他思量了一下措辞，只能这般表达。邵玉仙还想再问，烛泓却是又道：“我们得走了，我杀了人。”

　　邵玉仙叹了口气，自然知道昨晚外面的动静是他弄出来的，但也不好苛责什么，毕竟他做这些，也是为了自己。神奇的是，她体内似乎多了一股别的能量，竟然可以运功了。于是，两人收拾细软，离开了小镇。她本以为可以在这里待很久，却没想到这么快就要离开，似乎在这里得了几个月的清闲，就像是一场梦。

　　而另一边，十华祝行走在山林中，他已经快要绝望了，整整半年的时间都蹉跎了岁月。若是这样下去，他又怎么可能在三年内达成约定。这次他在一处繁华的城镇停留下来，然后去了人多的茶馆坊肆，期盼着能听到些什么消息。然而他在这里坐了一整天，听到的也不过是一些寻常事物。

　　那些人还议论着昌盛朝的密事，他却丝毫不感兴趣。明明在繁华的地方，他的内心却是感到万分的寂寞。他思念着自己的妻子，但也只能走得远远的，不能靠近。他并不知道这场约定不需要他再去赴了，仍旧苦苦追寻着，思索着如何才能找到能教导他的人。一直到一名白发苍苍的老者，走在他面前，径直地坐在他的对面。

　　他此时虽然看到了，却没有理会。对世间发生的一切都漠不关心，整个人如同行尸走肉，再不复往日的朝气。

　　“小友，可见到我的剑在哪里？”那老者开口了，声音嘶哑，问出的话却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见老者望着自己，竟是在与他讲话，十华祝感到有些意外，但对于老人的尊重，还是回答了他的问题，“老先生，我未曾见过你的剑。”那老者突然笑了一声，说道：“可是那剑不就在你身上吗？”十华祝看了看自己身上与周围，并无利器，便对着他道：“老先生，我身上并无你的剑。”

　　老者叹息一声，说道：“等你看见自己身上的剑，就过来找我吧。”说完，便不发一言地走了。

　　十华祝看着他远走，却没有心思去思考他的深意，然而等他回到客栈，心里却不断回响着那老者的话语。他走到镜子前，转了一圈也没发现自己身上有什么剑。想了想，也许那个老者只是在与他玩笑罢了，便没有再思考老者的事情。

　　等他歇息之后，却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里他只觉得异常的灼热，在他的周围是一片火海。更奇怪的是他还梦见到了自己的母亲，母亲行走在一片火海中，朝他靠近。他已经许久没有梦到自己的母亲了，甚至以为自己快要忘记她的模样。母亲依旧是那么美丽，他有着好多委屈与心酸，想要对她诉说。然而每当他靠近，母亲就会离他越来越远。

　　他从睡梦中惊醒，怔怔的坐在床上。十华祝选择离开小镇，他已经没有多少时间可以耽误了。看着远处的怪石奇峰，极为险峻，松插入苍穹，如悬于云端。不知为何总觉得这才是仙人居住的地方，于是，他朝着山峰靠近。

　　然而这山峰没有任何可以攀爬的地方，根本不是他这种常人能够上去的。但他也不想放弃，在山脚走了一圈之后，才发现了一个涌洞。看起来极为的狭窄，只能供一人进入。于是他便走了进去，里面伸手不见五指，偶尔还会碰到凝结的蛛网。但他也没有放弃，一直往里面走着。

　　奇怪的是，明明走了很久，也没有感觉到转弯或者上升，应当快要走到山峰的另一侧才是。在他还在估算着距离的时候，通道却是越来越狭窄。他只能匍匐着前进，感觉到越来越逼仄。明明是爬了很久，甚至他都已经腹中饥饿、精神恍惚，依旧没有看到一丝光亮。通道越来越小，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衣物被磨破了，想要放弃，但总觉得似乎已经找到了地方。

　　他浑身磨的出血，身上疲累不堪。才终于看到了亮光，立刻便有了动力，向前方爬去。

　　终于他出来了，周围竟像是一个碗一样的深谷，充满了深红色枫树。一处亭台楼阁，十分雅致。门口还挂着红色灯笼，贴着副春联，却破坏了这份神仙景致。他失望了，这分明不过是寻常人家住的地方。他低垂着头就打算原路返回，却是见到那在茶馆遇上的老头，正锄着菜地。

　　“你来了，可是找到了？”那老者惊奇的看着他，却没想到竟然这么快。“我……我没有找到。”十华祝有些脸红，毕竟他什么也没找到，只找到了老者居住的地方。“罢了罢了。你先进来歇息吧，马上就要天黑了。”老者示意他过来。

　　他却是摇头看了看天，分明还没到黄昏如何就天黑了，他耽搁不起，便要离开。

　　“你这孩子，急匆匆做什么。”那老者力气却是极大，把他拉了过来。他竟然反抗不了，只能跟着他走了。

　　十华祝与他一同进了屋子，透过窗扉，却是见到天色一点点暗沉，没想到被这老人说中，此时正是风雨欲来。他想莫非自己真的遇到世外高人，可观那老者行为举止，不过寻常老翁。本欲离开，但见他如此热情，也只能暂时留在此地。那老者说：“我要将你关在此处，直到见到剑为止。”十华祝大惊，不明白他为何说此言语，就要起身离开，那老者没有再阻止他。他走到院子里，想从来时的地方回去，然而那个小洞却是无论如何也找不着了。

　　无法，他只能四处乱转，还是未找到路口。周围山壁光滑，难以攀爬。他立时冲进屋子，那老者却是不见了。他绝望的看向四周，莫非是太霄门的人哄骗自己，将永生留在此处。若真永生留在这里，他又将如何完成约定，与自己的妻子团聚？

　　狂风骤雨呼啸而下，将他淋了个通透，他却只是立在原地，任凭风雨的摧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