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第五十章 营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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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下尽黑，并不是那种无月之夜的黑，而是那种令人窒息般的黑暗。花瑛什么都看不见，也没有半分声响传入耳朵。她十分惊恐只想从这里逃开，可无论她如何努力，身体都分毫不动。这具身体已经不受她的控制了。
只有从四肢百骸里传来的疼痛，能让她清楚的知道自己——还活着。
只是，那噬骨蚀心般的疼痛，让原本很能忍痛的花瑛都不禁想嘶喊出声。可当她张开口时却发不出半点声音。不知是声带受了伤还是被这死寂所吞噬了。一片静默之中，唯有疼痛与绝望日夜折磨着她。
这种情况不知过去了多久，久到活着已成已成一种惩罚之时花瑛才顿悟，她想要的不过是……
倏的花瑛睁开眼睛。她像是溺水的人突然浮出水面般，重重的喘了几口气。
感知先一步回笼，她发现自己正一身冷汗的躺在一个硬板之上。还未来得及疑惑，她的瞳孔这才慢一步聚拢起来。噩梦带给她的恐惧还未尽数消失，可当她看见光时难免还是有一瞬间的恍惚。
花瑛慢慢的坐起身，茫然的环顾四周。
这里是一处帐篷，看形制有些像是行军用的。其上的纹饰像人族的标记，让她不禁想起晕倒前看见的那个个酷似二师兄的人。可若真是二师兄祁衍，她怎么会被带到军营里来？
“这附近是没有城池吗？”花瑛不禁疑惑出声。
抛开她晕倒前所在的那片森林再往东十里就有一座小镇，单光是那留着胡子的人，是否真是祁衍就让花瑛有些拿不准。毕竟他们十年没见了，而她花瑛的时间还停留在十年前的那天。
“只凭骨相的话应该是没认错才对……”花瑛有些心虚道，可当她低头，见身上的伤全都被精心治疗过不说，衣服也换了一身雪白的中衣时，心下有了底。
即是不是祁衍，就凭这精心的照顾，这里也绝非什么危险的地方。
花瑛终于是能松下一口气了。
她甚至在榻上发了会儿呆，这才不急不忙的扶着床缓慢的起身。来到外面，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帐篷，远处放哨的塔楼和巡守的兵士井井有条，果如花瑛的预料这里是一处军营。
只不过自己所在的这顶帐子背靠一处大山。虽处与营地边缘，可从方位来看反倒是最靠近人族领地的方向。身后的大山想必也早在人族的掌握之中，十分安全。而此地即是营中最安全之所，又可远离吵闹的兵士，很适合拿来养伤。
花瑛久违的抿嘴一笑。
她一边幽幽道：“难怪没听见什么声音。”一边弯起了唇角，心底则是澄明一片。这世上，如此细心还对自己如此疼爱的人，除她师兄祁衍外再无可能会是其他什么人了。
于是花瑛回到帐中，将桌上备好的外衣披上，一面扶着帐篷一面缓慢的在营中寻找起祁衍。
不知是近乡情怯还是其他原因，这一路她没敢询问任何人，也没敢出现在兵士的视线里。反是在帐篷间的阴影之中藏藏秘秘，躲着兵士巡逻的路线在营中缓慢的寻找了起来。
她不急，走累了还知道找一处干净的地方坐下来休息一下。渐渐的那种被噩梦纠缠的冰冷感被军营中和谐的氛围所感染，逐渐缓和起来。虽然这里也有其他军营那般紧绷的感觉，却也祥和一片。
花瑛窥到，一个像是刚入营毛头小子，被军医们追着上药时忍不住笑了出来。
那怕只是个刚入营的新兵，哪怕药在这动荡的时局中多么的珍贵。祁衍治下都会一视同仁的认真对待。
“倒是让我有点想家了。”花瑛笑道，可眼神中尽是酸楚。
说实话她很欣慰如今这营中的氛围，可也有些心酸。
十年前的动荡她切身经历过，混乱的时局下，不知祁衍是如何将一盘散沙的人族，重新聚拢至如今这般地步的？
“想必一定受了很多的苦吧……”
直到此时她才真正有了想见祁衍的心思，想看看她师兄这些年过的如何。
就当她起身想再去寻祁衍时，营门口一声通报传入花瑛耳中。一行骑兵手持静王藩旗从外急性而来，其中一个看似身体并不康健的人被他们护在中央。
那人虽也骑着马，却不是那种意气风发的模样，反是他一脸病气的苍白，时不时还有低咳几声。露出衣袖的手腕更是细的骇人，仿佛一阵风就能将此人卷走一般。
这病恹恹的病秧子，哪怕过去十年，容颜变得沧桑许多，花瑛也一眼便认出来人，正是静王祁仕！
祁仕也有傲骨，那怕他重病如斯也坚决不乘车出行，反是骑马风尘仆仆而来，倒是让花瑛有些倾佩。
他们一行驱马一直来到营中空地才停兵修整。
直到前去通报的士兵也快步离开，众人才发现，从祁仕停下马时起他就一直凝视着一个方向，不曾偏移目光。
见他蹙起眉头，目光中的讶异溢了满眼，这才让众人纷纷好奇的望向他看的方向。一片阴影之中，花瑛身着一身雪白立于人群之外，仿佛是魂灵归来了一般，令人不禁打了个寒战。
见众人都望了过来，花瑛这才施施然的从阴影中步出，轻声道：“四皇子，许久不见了。”
祁仕愕然：“你竟然真的还活着？！”
花瑛眼底有一瞬的警惕闪过。祁仕这话仿佛他此次的到来，就是为了一探她的究竟一般，让花瑛生出无限的滑稽之感。再看祁仕的眼睛时，那讶异只是一瞬，随后更深的冰冷目光朝花瑛望了过来。
花瑛有一瞬的摸不清头脑。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他，要让他用这样的眼神看着自己。
见花瑛只是笑着立在原地，并不接他的话，也不愿将自己这十年间隐遁的事说出来。这让祁仕感觉有些疲惫。
这姑娘倒是比十年前聪慧许多。
他感叹着翻身下了马，拒绝了亲卫的搀扶来到花瑛身前站定。他发现花瑛的容貌与身高竟同十年前分毫不差！
现在再去追问人家这些年的事有点蠢，毕竟人都已经站在他面前了还能如何。
于是，他便在士兵回来禀报，陛下正在与众将军议事时，手一引对花瑛道：“边走边聊？”
花瑛知道他是有话要对自己说，正好她有些事也想知道，便顺水推舟的答应下来。只找了根木杖，勉强跟在祁仕身后，乍一看上去，还真有些分不清他俩究竟谁的身体更差一些。
走着走着，花瑛发现祁仕正带她往山上爬，不禁有些疑惑。
还未等她开口祁仕便先解释道：“有个地方想带姑娘去看一眼。正好路上跟你聊聊十年前从京城逃出来之后道事情。”
花瑛：“……你就这么确定我想听吗？”
祁仕笑笑：“想不想听本王都会说。不想听也只能委屈你了。”
花瑛无语，她想起来了。十年前在京城时这人就天天拿话怼她来着。只是那时她还单纯，听不懂那话中的讽刺。可现在……
“静王想告诉我什么？这山上的东西吗？”花瑛也用话去激他，可显然她不是祁仕的对手。
祁仕笑笑，只淡淡说了句：“到山顶姑娘自然便知晓了。”便将花瑛给打发了。花瑛头痛，论心眼儿十个自己加起来都不及祁仕一个人多。只好任命般跟在他身后，听他絮叨。
祁仕其实也没絮叨什么，只是简单将他们是如何撤离京城的事说了一遍，
“你离开后，我们带着昏过去的归舟和百姓与司天书院的人汇合。那时他们已经快全军覆没了，是我下的令让他们退走保存实力。我当时……没想到你会带着凤翎从京城逃出来。是我对不起你。”
花瑛有一瞬的诧异，轻哼一声：“静王带我来山上难道是来道歉的？”
“倒也不是。”祁仕也没再多客气，直白道：“毕竟你当时夸下海口说要带众人离开，最后只带了凤翎一人逃出京城，我母妃亦丧命于启政殿前。论道理你我当是抵了才对。”
花瑛：“……”
见她沉静下来，祁仕才施施然道：“我知道，在你去之前她们就已经被杀了。凤翎都告诉我们了。”
听到祁凤翎事后还安全并通知了他们，花瑛落入谷底的心才渐渐平静下来。她没有去责怪祁仕说话说一半，反是紧张的握紧手中的木杖，声音微颤的问，
“她还好吗？”
祁仕：“……”
他不答。
可能是累了，祁仕找了一处平整的岩石坐下，眼中尽是戏谑的望着花瑛，调转话题道：“你知道归舟继任人皇的事吗？”
花瑛见他不答手更紧了紧。她没有再追问下去，毕竟乱世之中有些答案不知道可能更好。她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知，坦诚道：“我以为比起师兄，你更合适那个位置。”
祁仕讪笑道：“姑娘抬举了。”
那一瞬祁仕的眼神变得悠长起来，像是在回忆什么不愿回忆却又激动的往事。
“你不知，我们撤离半天之后归舟才转醒过来……”
作者有话说第51章 第五十章 营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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