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第四十一章 昆仑旧事（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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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明明才是你的师妹啊！”
灵力暴走之后，经楼里一片狼籍，祁衍却也顾及不上了。他立在原地满身狼狈，却是久久回不过神来。
花瑛那声责备中裹挟着的失望让祁衍心痛又茫然。他从没想过，有朝一日竟会被师妹用那样的眼神和声音谴责，一时间有些无措。
而等他缓过神时，花瑛早就没了踪影。
“花瑛？！你在哪？”祁衍慌忙的在经楼里四下寻找着花瑛的身影。可等他找到一点踪迹时，竟是一串向外延伸的小脚丫。
祁衍顿时头皮一麻。他回头，看见花瑛来时的靴子还放在地台之下，大师兄给她裹来的狐裘也端端正正的挂在墙上呢。此时正是严冬，外面沿路虽没多少雪，却也丝毫不暖和！
“她该不会……光着脚跑到雪地里了吧？！”只是一个猜想，一瞬间祁衍的冷汗就下来了。他也顾不上什么君子端方了，狼狈的跑向书桌抓起笔，潦草了写了张字条。
此时他的样子还那样一丝皇家风范？
额头的汗顺着脸颊滴在了信纸上，也顾不上叠好了，祁衍将字条胡乱一团就掐了个手决化出一只传信的玄鸟。
“千万以最快速度把字条传给师尊！”他嘱咐着。方才的冷静自持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
来不及目送玄鸟离开，他一手掐诀打碎窗户让玄鸟飞出，一手提起剑先行一步追了出去。
“瑛儿，你可千万别出事啊！”
此时他心里只剩下这一个愿望了。
半晌过去，祁衍依旧没能找到花瑛。大路上被道童们打扫的半个雪片都没有，花瑛又没有穿鞋。根本在石板上寻不到她跑去了哪里。
“瑛儿……”
时间拖的越久祁衍越是着急，这还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对什么人这样担心。那一瞬间他觉得自己的心仿佛都被什么揪了起来，又痛又害怕。
恐惧让他简直快要丧失理智了。
“瑛儿你在那里？！”他大呼出声，自己都未曾察觉到声音中的泣声。直到一滴温热的泪水自脸侧滑过，他才有些愣怔的摸上了脸颊。
他哭了，
就连母妃去世时都未曾留过一滴眼泪的他，哭了。
他哽咽着，紧闭上双眼，拼尽全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花瑛在山上没有认识的人，只有大师兄。是大师兄带她上的山，而她也最依赖大师兄！”
“若她受了委屈，定然也会去找大师兄诉苦，那——”惊喜还未达眼底，祁衍整个突然一僵。
他缓缓抬起头，望向北山禁地。希冀退去后，只留下满眼的惊恐和绝望。
“可是今日大师兄他……他要去北山禁地里修补结界啊。”
仿佛被兜头浇了一盆冷水，寒冷彻骨。
那北山禁地，师尊曾叮嘱过千万不得擅入。其间不单单是怪石嶙峋有猛兽出没，那里更为危险的是那些上古遗留下来的阵法，杀招。
祁衍曾在书中了解过，北山禁地乃是千年前神魔大战时的古战场。期间封印着魔物万千，还有残留下来至今都在运转的大阵法。乃是非高阶修士不得踏足的死地要穴。
“若是瑛儿进去了……”
他简直不敢再往下想去。他双拳攥紧，紧张的望着禁地方向，却是坚定的向那里奔去。
无论如何他都必须去看看！
只希望花瑛还没有进入禁地！
事与愿违，当祁衍来到禁地石碑前，那洁白无垠的雪原上，有一排突兀的小脚印。是径直朝向禁地内延伸而去的。
她连犹豫都没有，还是进去了！
祁衍绝望的闭上双眼。
禁地界碑前祁衍犹豫了。他平时恪守师尊的教诲从未踏足过这北山禁地。哪怕从书中得知了一部分信息，却也还不清楚里面会有怎样的危险等着他们。
可……
想到花瑛，他不禁回忆起来。
那日自己被师尊牵着手来到昆仑，在凌鸢台上见到了同样抱着个幼童的大师兄。
那时眼前的少年也不过14、5岁大小，生的出尘却也没引起祁衍的关注。他的目光停落在了那人怀中抱着的幼童身上久久移不开眼。
那是他们的第一次相见，却也只有他还记得。
凌阳看向那少年，语气温和道：“你找到的就是她？”
以墨也低下头，只是望向怀中的幼童时眼神明灭着看不清心情。
“收她为徒吧，我不希望她将来会走上我们预测的那条道路。”
“好。你既然决定了，那就去准备一下吧。”凌阳也望向他怀中的幼童，那孩子依偎在以墨的怀中，正睡的香甜。可她抓着以墨袖子的手，祁衍记得清楚。
那一双瘦小的手脚上遍布的都是伤痕，更有锁链束缚过的痕迹，让看到的人不禁骇然。再望向她身上，虽然被以墨的外套包裹着看不真切，可只从路在外边的脸和胳膊就能想象的出，那瘦小的身躯上竟是满布伤口！
她究竟遭遇了什么？！
那一刻，一股心痛感涌向了祁衍。他生于皇家，自小锦衣玉食，磕碰都会引起轩然大波。他从未见过如此凄惨的孩子，一时间挪不开眼睛。
我要保护她，护她长大成人！
前所未有的责任感席卷而来，就连祁衍可能都未曾察觉到。那一眼初见，竟成了他一辈子的责任。直至后来，守护她已成为他的习惯。他都从未真正读懂过，那时以墨落在花瑛身上的复杂眼神，所代表的真正含义。
不过是天意弄人，
只那一撇，天命就已注定。
从那日起，祁衍就对他这个小师妹格外上心。
听闻她发烧了，他一连7日守在她榻边照顾，不敢远离半刻。可这些，她醒来后皆都不记得了。
师尊说她身世凄惨，从前的记忆没有了也是好事，他便不在她面前提起刚遇见时的事。
他身为皇子，上山前有没有同龄或年小的弟妹要他照顾。从未对什么人上心过，也不知道该如何与小自己4岁的妹妹相处。于是小祁衍选择了在远处默默守护着。
她背书，他偷偷给她送吃食。
她打坐练功到天明，他给她准备补药，放在门口。每日看她将药拿回屋才肯离开去学宫上课。
有人说他师妹和师尊的坏话，他将人约出来，以切磋的名义将人狠狠的教训一番。
凌虚峰内只有4人，他们师兄比他们大太多，每日有自己的工作要完成，他就一个人默默的守护着师妹。看她开心他也开心，看她一个人寂寞，他就焦急的去寻一些花花草草哄她。两年间她从未察觉过，祁衍也不打算告诉她。
“你若一直不告诉她，等瑛儿长大了，你们会疏远的。”
大师兄曾这样劝过他。可当时的祁衍是怎么回答的呢？
“师兄，我做这些不是要师妹记着我的好。我只想她能开开心心的长大。”
那时大师兄的叹息声，今日祁衍终于明白了。原来自己的默默守护，竟也会让她误会，以至于伤害到她！
再睁开眼睛时，眼中的犹豫消失了，祁衍紧握佩剑，毅然决然的迈入了禁地之中，追寻着花瑛的脚步，奔向那个山洞。
这一次，师兄会光明正大的护好你！
***
祁衍赶到时，正巧花瑛刚晕过去。他一眼就发现了环绕花瑛的黑气乃是魔气。顿时脸色大变惊呼出声，
“放开她！”
他根本不顾洞窟内是否危险，也来不及去看清那魔气的源头。他快速来到花瑛身边。发现她已经没了意识。胸口处灵力被魔气源源不断的抽了出来。就连灵核也逐渐有显现的征兆。
它在抽瑛儿的灵核？！
祁衍这才撇了玄冰一眼。巨大的黑龙之首映入他的眼眸，顿时瞳孔剧震。
竟是上古黑龙！
正这时花瑛的痛哼声传入祁衍耳中，他猛的回过神，低头望向花瑛。她的脸色惨白，胸前的灵核已经化出形状，只稍片刻就会被抽离身体。
祁衍再顾不上惊愕，一步跨前用身体挡在他俩中间。一手掐诀抓住魔气，一手将花瑛推开。
黑龙没料到会来一个打扰他进食的人，眯起眼仔细观察起眼前的少年。
“竟然又来一个以墨的弟子。今天真是好运。”那黑龙颇悠闲的玩味道。
魔气顺势卷上了祁衍。
“不过是又来一个送死的罢了。”
可黑龙还没嘲笑完，祁衍的法诀就先落到玄冰之上了。
一声巨响，黑龙似是在玄冰内被雷劈了一般痛哼出声。同一时间，祁衍被他的魔气扫飞出去。还不等祁衍爬起身逃跑，魔气凝成的利刃就抵在了花瑛的脖颈上了。
“你在动一步，这个小娃娃就没命了！”黑龙怒喝道。
不过它没料到，祁衍真就被它这一喝，停在了原地。那黑龙顿时来了兴趣，玩味道打量起眼前的少年来
“别伤我师妹。”祁衍紧张的声音都在发抖，却是一步不敢挪到。
“你想救这个小丫头？”它拖长了音，慢悠悠的说道。像是很享受祁衍瞬间变了的脸色的样子，继续挑衅道，
“我可以不伤害她，不过你得用你最宝贵的东西换。”
一滴汗顺着祁衍的额头流下，明明是寒冬的洞窟之中，他却觉得仿佛是置身岩浆中一般。他抿紧唇戒备的盯着那魔气化出了利刃。
“你想要什么？”他声音干涩，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一般。“只要不伤害我师妹，我有的可以给你。”
黑龙：“我要你的灵核。”
祁衍震惊的瞬间瞪大了眼睛。
一个灵核对于修士来说有多么重要，就连懵懂的孩童都知晓，他祁衍又怎会不知道。
“怎么？舍不得？那就算了。”黑龙看似无所谓的说着，可抵在花瑛脖颈间的利刃却收紧了。一滴血顺着刃尖落下……
“等等！”祁衍惊慌的大喊出声。
却在下一瞬失去了声音，他张着嘴，可话无论如何都再也说不出口了。
若他失去灵核，他将于修道上再进益。无论多么努力，多么有悟性，到头来，也不过同那些外门弟子一般，作为一个凡人，或位列朝堂，或行走江湖。再无看破大道的可能。
那他当初远走皇城，来这昆仑的意义又将在哪里？
可若是不答应……
那小小的身影映在祁衍的瞳孔之中，毫无声息，仿佛已经没了呼吸一般……
“我可以给你。”艰难的，祁衍一字一句道，“但你必须放过我师妹。”
那射向黑龙的眼神里尽是刀风，锐不可挡。恍惚间似是能窥得日后王者的模样。
黑龙很是满意他的果决，大笑出声：“哈哈哈！好！痛快。”
下一秒，利刃又化作魔气，裹挟罡风向祁衍胸口刺去。
祁衍连痛呼声没能出口，就察觉到灵脉在自己体内被一寸寸拔了出来。灵核在胸口凝出实体，竟是已步入练气化神的程度了。可自此之后他将落回凡尘，在无缘道途。
“小子，我送你一个天机吧。”
那黑龙似是得到了什么有趣的启示，整条龙兴奋的龙吟一声。可说出的话却似毒药，杀人又诛心。
“你这一生，渴求的求而不得，无欲的却不求亦得。改不了也躲不掉，好自为之吧。”
像是诅咒，又或是它的判词。
祁衍从半空中落回地面，却不在有半分力气。他迷蒙的眼睛执着着看向花瑛，伸出去的手却是无论如何也碰不到她。眼帘随话音缓缓落下，却是没有如黑龙所愿落下泪来。
瑛儿，自此之后，师兄再难护住你了……
他的确，渴求的皆化作了泡影。却是还有唯一一个愿望，哪怕是天命都无法逆转——
【二师兄，瑛儿向你立誓。余生瑛儿会用生命保护二师兄的】
【傻瓜，师兄只愿你平平安安就好……】
作者有话说第42章 第四十一章 昆仑旧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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