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不下来的黄昏》盐一撮

6、初次

　　海水梦悠悠，君愁我亦愁。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洲。——来自李若渝

　　李若渝很生气，只收到了消息，再打电话过去就已经关机了。但她向来是个好脾气的，想着大约是温家有事发生，加上自己事情正多，很快就抛在了脑后。

　　时间一眨眼就过去了，温晏自那天后再也没来过，两人在手机上用短信息不温不火的聊着。

　　突然感觉很失落，觉得温晏好像对她淡了许多，下周便是她的生日，她是想让温晏陪自己过生日的，手指在按键上删删打打，反复犹疑后还是放下了这个念头。

　　“下周三有时间吗？”

　　手机上传来的震动让她惊喜，一看却是陆寻易发来的，小小失落了一下，还是发了个“嗯”过去。

　　陆寻易约她周三中午一起吃饭，那日正好是她的生日，她疑心是陆寻易知道了。

　　数了数自己的小金库，陆寻易是来到京市后对她帮助最大的人，那天正好请他吃个饭。

　　那天很热，二人由约好的中午变成了晚上，李若渝本只是打算简单穿个牛仔裤T恤衫出门的，但她的室友见李若渝准备出门，非要拉着给她打扮一番。

　　那是个地道的京市女孩儿，叫周期，长得高高瘦瘦的，一头自然微卷的黑色长发配上雪肤红唇，像老电影里美艳四射的女明星，港城人好称美女为靓女，这位室友的形象用这二字形容在合适不过了。

　　李若渝不会化妆，一直都是一副清汤寡水的模样，周期用自己的化妆品给她化了一个全妆。淡淡地若有似无的淡粉色眼影，配上同色系的口红和腮红，睫毛不必粘假的，李若渝自身就有极浓密厚重的睫毛，只需微微夹翘些即可，这张脸不怎么需要施妆，只是周期花了很长时间给她修了个眉毛。

　　将李若渝原来略显杂乱的浓眉修成了新月眉，使这张平整细腻的脸蛋平添了不少风姿。

　　“你太美了若渝，跟男生出去可要小心他们。”周期端详了好久，一边给她摆弄着头发一边说道。

　　李若渝扑哧一笑：“你怕是不知道，我这位同学，可是天底下第一正经人，只是我有男友，不然可免不了被他吸引。”

　　“那介绍给我，我最喜欢这种好学生了。”

　　李若渝微微一笑，心想二人从外表看当真是天造地设，只是性格嘛，差距颇大。

　　陆寻易今日也做了一番打扮，李若渝看得出来，他头上大约是喷了发胶，本来蓬松的短发变成了一缕一缕的湿发。李若渝忍俊不禁，陆寻易见她盯着自己的头发看，好奇地瞥了一眼自己商场玻璃上映出来的身影。

　　“之前从没用过，早知道该提前试试的。”陆寻易不好意思的低头干笑两声，微微用手拨散凝结成一缕一缕的发丝。

　　二人对视，既而在商场前哈哈大笑，只是好巧不巧，大约是老天听到了李若渝的生日愿望，她笑着笑着就瞧见温晏站在了自己眼前。

　　他俩笑得开心，温晏却一脸冷冷地望着她，手上提着一个精巧的红色礼盒，看样子似乎是刚从商场出来。

　　“你的手机为什么打不通。”温晏开口道。

　　李若渝连忙去摸索自己的手机，却发现怎么也找不到了。

　　“不会是丢了吧，若渝。”陆寻易在一旁开口。

　　“大约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丢的，下公交同你打电话时还在呢。”她没有背包，只是将手机放到裤子口袋里，都没有察觉什么时候不见的。

　　“你们俩怎么会在一起？”温晏望向陆寻易，眼神里满是警告。

　　“来京市后一直是寻易处处帮我，当然要请他吃个饭啦。”李若渝笑得灿烂，温晏听见这话脸色却愈发下沉。

　　“你照看家俊赚来的钱就这么花掉了，不心疼么？还是让我这个当男友的请客吧。”

　　陆寻易失笑，眼神在李若渝和温晏间流转，“今日是若渝生日，我只是想作为老同学为她庆祝一下。”

　　温晏咧开嘴角，走到陆寻易身边，将拳头抵在他的肩膀头轻轻捶打了几下，“我这个男朋友还为若渝准备了别的活动，不如改天再请你吃饭啊，老同学。”

　　从前在学校里，温晏他们那帮人打完球后常常互相做这个动作，李若渝只当这是男生间互相打招呼的一种方式罢了。

　　只有陆寻易在其中体会出了温晏的警告，他望向李若渝，她此刻满心满眼都是温晏，突然后悔没将那件事说出来，但又怕伤害到她。

　　“温晏，虽说老话讲慈不掌兵义不掌财，但是平常做人还是要讲道德的，望你珍惜若渝，我先回去了。”

　　望着陆寻易的背影，李若渝好奇地问温晏：“我怎么感觉寻易话中有话，你不觉得奇怪吗？”

　　“他讲话一向如此，不必在意。”温晏说着搂住她的肩膀，“生日快乐若渝。”

　　李若渝心里仿佛炸开了花一般灿烂，浓烈的、炽热的爱意密密麻麻涌上心头，使她的眼中除了温晏再看不见任何人。

　　温晏在这家商场顶层的露天餐厅里订了西餐，李若渝不是很会用刀叉，温晏坐在对面细细教她，吃过饭后已是九点多钟，李若渝急着回学校，温晏却磨磨蹭蹭的不肯起身。

　　“现在你们学校没有查寝吧，不回去也没关系的。 ”温晏慢吞吞的喝着杯子里的红酒，不慌不忙的说道。

　　李若渝大抵猜到了他的心思，“今天是周三，你明日不需要上课吗？”

　　“上课。”温晏又抿了一口红酒，那神态老道的不像一个未踏入社会的大学生，“不过，我更想来陪你过生日。”

　　幼时李若渝养过一只猫，浑身雪白，是爸爸的同事送的，不知是什么品种，日常懒懒散散的，却招人喜爱极了，平时不爱搭理人，偶尔亲近你一次倒让人觉得惊喜，李若渝突然觉得那只猫的影子似乎在温晏身上重现。餐厅里的灯光很暧昧，熏香淡淡地环绕周身，她突然不想回去了，想重新抚摸那只早已离开她的小白猫，抱在怀里，用脸颊轻轻蹭它，挠挠它的肚子，亲亲它的眼睛。

　　李若渝后来常常回忆起那一晚，温晏很温柔，她不肯开灯，所以只床头亮着一盏昏暗的壁灯，耀着温晏在上方起伏的身影，一开始她是有些痛苦的，疼痛中她张开眼睛看温晏，他大约也很难受，额头满是汗水，顺着脸颊滴到下巴，又淌到脖子……

　　李若渝听她室友们谈论过，这种事情并不舒服，只是男生更喜欢罢了。但她只难受了几下，再后来就渐入佳境，不适感慢慢消散，温晏不时俯身亲吻她，她闭上眼睛享受这种前所未有的快乐，在阵阵浪潮的翻涌中酣然入睡。

　　一夜未归，第二日上课的时候李若渝自然受到了来自周期的眼神问候。

　　她赧然，在周期一副“我懂了”的神态中完成了无声的对话。

　　上完课后她直奔酒店，温晏道他想下周回港城，这几天都会留在京市。

　　她没带房卡，忐忑不安的敲门，害怕温晏像上次一样临时走掉。

　　看到温晏给她开门才放下心来，只是见他一副出门的打扮感到好奇，再向里走就看到桌上盒子里摆着一部手机，BlackBerry 8300，是黑莓手机最新款。

　　在后来智能手机层出不穷的时代里，李若渝始终珍藏着这支手机，据说这是黑莓手机最成功的机型之一。

　　将手机递给她，“我也刚回来不久，顺便去给你办了一张电话卡，我可不想联系不上你。”温晏从后面拥住她，脸埋在李若渝的颈窝处，来回磨蹭。

　　他好像真的变成了那只猫，李若渝想。

　　“昨天太累了，给你买的礼物你还没看呢。”

　　李若渝脸色微红，温晏将东西拿来，原来是那个昨日那个红色礼盒，是温晏给她买的玉镯。

　　“我去选礼物，柜员给我推荐的那些东西我觉得俗气，那些肯定也不会让你喜欢，就去买了这个镯子，不知道为什么，我第一次见你就觉你该配玉。”

　　温晏一边念叨着一边给李若渝戴上玉镯，那镯子通体透亮，像是莹润的白色，却隐约泛着微微紫光，衬的李若渝肌肤更白嫩。

　　“没想到我男朋友眼光竟这么好。”

　　李若渝举起手臂，站在落地窗前迎着夕阳看着这支玉镯，它漂亮的不像话。

　　当然价格也是离谱的不像话，只是李若渝尚不知晓这玉镯的价格罢了。

　　温晏在京市住了四晚，这几日李若渝除了上课就是在同他厮混，她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悄悄成了宿舍里除了周期外其他人谈论的对象。

　　周天退房的时候李若渝看到这几日的账单倒吸一口凉气，原来她暑假打工赚的钱只不过才够这里一晚的房费。

　　“住在这里好浪费啊。”她忍不住跟温晏开口埋怨。

　　“确实，你还要在这里上四年学呢，不如买个房子。”

　　李若渝被温晏这话吓了一跳，只当他是开玩笑。

　　京市那时房价还不是天价，但买房子在李若渝看来是一件只能大人做主的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