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不下来的黄昏》盐一撮

4、温晏的妹妹！

　　我当然知道，却又想假装不知道，我该怎么办呢。——来自2006年的李若渝

　　夜里房门又被敲响，李若渝这次已经长记性，穿的紧实才去敞开。是温晏，就他自己。

　　“我很抱歉说出那样的话，等台风过去不知道我能不能带你去一个地方，那里许愿很灵，或许可以考虑去那里为你奶奶祈福。”

　　港城人深信这个，且越是有钱人越信。

　　“好——谢谢。”李若渝还是答应了，她不会放弃任何治愈奶奶的希望，哪怕能让她减轻痛苦也是好的。

　　温晏终于展露笑意，眼神像他看家俊那般。

　　关上门，李若渝慢吞吞地向床上走去，好像温晏也不同传说中那样，他其实是一个很有人情味的人。

　　当然，这个认知在后来的岁月里被温晏亲手打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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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5年，奥地利。

　　房门被打开，李若渝下意识地抬眼望去，来人终于让她如死灰的心里泛起一点希望。

　　“姑姑。”李若渝还没有改掉昔日的称呼。

　　温来来上前抱住她，“阿晏是个混蛋，怎能将你囚禁在这里。”

　　她那日同温晏通话问他李若渝去了哪里，温晏只道不知踪迹，但这个侄子算是温来来一手带大的，她了解这个侄子，他不可能轻易放过李若渝的，再三追问下他才告知自己李若渝被关在此处。

　　“姑姑，你帮我出去吧。”李若渝仿佛落入水中濒死挣扎的人一般，恨不能扒在温来来身上从这快要将她溺死的困境中脱身。

　　温来来叹息，同为女人，她是心疼李若渝的，且眼前的人又差点成为自己的侄媳妇，或者说自己已将她视作侄媳妇。但现在她跟家俊所有的花销都是这个侄子来承担，她明白别的事或许她还有几分话可讲，但李若渝的事情绝对是温晏的逆鳞，万万不可讲！他的侄子现在已是一位成功的商人，哪是会论情分的呢。

　　李若渝在温来来久久的沉默中明白了她的无能为力。

　　“阿晏骨子里还是随他父亲多些，喜欢温柔似水又懂事的，你不要同他硬碰硬，这对你没好处，你懂吗若渝？”

　　李若渝垂下温来来拉着她的手，“姑姑，我那么辛苦读书，本来可以进入我自己最喜欢的领域做自己想做的事，可是书还没读完就被温晏剥夺了这个机会，他只手遮天，不允许我有一点忤逆，只等着我像条狗一般乖乖趴在他脚下求他怜爱，那种日子，是没有人的尊严的……”

　　“好若渝，我知你是个有追求的女孩子，潜龙勿用，昔日我听你同阿晏讲过，这话你不记得了吗？”温来来看她越说越激动，只好上前抚着她的后背安慰她，“你才26岁，难道一生就消磨在这里，消磨在温家了么？”

　　李若渝失神的望向她，不知在想些什么。

　　“我不多做停留，家俊一人在英国生病无人照料，我马上要走，只希望你能振作起来，宝儿那样小……孩子，还是要养在自己身边！”

　　李若渝平复了下心情，“家俊可还好？”

　　温来来点点头，“无大碍，只是同我一样很记挂你，愿你不要让我们担心。”说完又抱了抱她，转头出门搭上了早已等候在庄园外的车子。

　　要如温晏所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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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晏是骑着机车带李若渝去祈福的，轰鸣的机车疾驰在幽静的山路上，李若渝只好将手紧紧抓在机车边缘，许是察觉到她的害怕，温晏停车，将那双白净修长的手放至自己腰间。

　　这样会不会不好，李若渝在想，但她的手始终未抽回。

　　“我们再去吃晚饭好不好？”下山后温晏询问她。

　　此时天色已黑，“我要过岸口回家，夜里十点半就要关闭，恐怕不能去吃饭了，谢谢你的好意。”

　　“你就当陪我吃饭好了，再说假期你都住温宅就是了，又不是没有房间。”

　　温晏说得洒脱，可李若渝晓得他并不是做温家做主的人，说着就准备去坐车回家。

　　“先别走。”温晏挡在李若渝身前，“我带你去购物，你们女生不是都喜欢吗？”

　　“那恐怕不好，明日再见吧，温晏。”她犹豫再三，第一次喊出了温晏的名字。

　　眼前人还是不死心，“不要奔波了，就住在温宅吧，我去同姑姑说一声。”

　　“她很喜欢你。”许是怕李若渝还要走，温晏又补充道。

　　李若渝也不想来回跑，还要爸爸深夜等在那头接她，于是给家里发了个信息就答应陪温晏去吃饭，好让他将自己送回温宅。

　　两个人吃过饭已经是深夜十二点了，温晏非要去吃一家烧烤，生意红火的不得了，排了好久的队才排到。

　　温晏不想惊动其他人，喊陈叔帮忙开门，陈叔看到李若渝的那一刻眼中划过一抹诧异。

　　李若渝同他道别，转身向客房那边走去，回头却发现温晏还在跟着她。

　　“若渝，我其实一直很想问，你有男朋友吗？”

　　温晏话说的平常，仿佛像在问她喝不喝水一般轻松。

　　李若渝有些慌乱，视线瞥向游廊外，看到院中生机勃勃的花草景致，在夜灯的照耀下更显娇贵，那排排雕梁画栋的建筑、鬼斧神差的造型，让她突然惊觉这不是普通人的世界。

　　“我……”李若渝还未想好怎么说。

　　“其实我知你没有，我打听过了，我很喜欢你，不知道能不能当你的男朋友。”温晏走到她身前，停下，目光灼灼地盯着他。

　　昔日圣保罗举行篮球会的时候，就有许多女生为看温晏而去，他很招女生喜欢，桃花眼小麦色皮肤，一身紧实的腱子肉，最显男生青春的样子。

　　李若渝也偷偷去看过，但这只是少女的心事，无人知。

　　“如果你同意，就不要躲开。”

　　温晏慢慢俯下身，嘴唇与李若渝的愈发接近，炽热的鼻息喷薄在她脸上，叫她面红耳赤。

　　“等等——”李若渝突然想喊停，但是已无人听她在讲什么，温软的唇落在嘴巴。

　　她轻轻抱住温晏。

　　后来那一个假期是佣人们记忆里温家小少爷待在温宅时间最久的一次，不知情的人只道温少爷亲近姑姑，只有几个人知道，温少爷留在这里只是因为那个不起眼的小老师。

　　“家俊，你去我房间帮我把球拿出来，待会儿带你去打球。”

　　家俊最爱打球，听哥哥这么说自然抬腿就去，可怜的小家伙还不知道自己是被人支开了。

　　李若渝伸出胳膊抵着温晏的胸膛，“家俊接着就回来了，你不要每次都支开小孩子做坏事。”

　　温晏吻着她的嘴角，嘴里喃喃道：“谁叫我们李老师是世界上最认真工作的人，都不肯多分点时间给他男朋友。”

　　那一个夏天，家俊不知受了多少这种欺骗。

　　李若渝那年才周岁十七，正是青春少艾情窦初开的年纪，沉浸在温晏这种天至骄子的宠爱中，忘记了十二点的钟声。

　　其实港城不大，事情也传得快，有位同学好心提醒过她，那是她在学校文坛会上认识的同年级的男生，不在同一年级，快毕业的时候男生说他妈妈是内地人，他将来想要回内地读书，于是加了李若渝好友，恰好他俩都用□□。

　　他叫陆寻易，父亲在港城也是大有来头，但李若渝没有刻意打听过，所以并不知道陆寻易有个人尽皆知的身份——陆家“妾室”之子。其实这在港城不算什么，只是像陆家这么大摇大摆承认的不多。

　　他是在十岁的时候被陆家认回来的，这是个很聪明的孩子，从小就爱读书，温润大方懂礼数，陆父喜欢的紧，但和正妻因为利益牵扯不便离婚，于是私底下许了正妻好处叫她同意将这孩子先认归陆家。

　　陆寻易那日先是问了李若渝报的哪所大学，又问她是不是在温家做老师。

　　李若渝跟他说自己报的Q大，在京市。

　　只是太平山清幽少人，她好奇自己在温家打工的事怎么会这么快被人知道

　　“我与温晏高中有些交集，有时朋友聚会会碰到，若渝，同学一场，我想跟你说一点，他高中交往过的女朋友不下十个，每次用完就抛，对于他这种身份，这才是正常现象。”他说的隐晦，却叫李若渝听了心里难受，其实这些事她不是不知道。

　　陆寻易对她很好，李若渝喜欢同他讨论历史，聊春秋五代、汉唐圣贤、聊明史……那时还是用按键手机，用多了指甲盖会疼，高中和大学的假期，他俩常常在手机上聊得不亦乐乎。

　　陆寻易讲他最喜欢杨涟，“涟一身一家其何足道，而国家大体大势所伤实多”，他常讲杨涟这句话，他崇拜杨涟，陆寻易理科很好，回京市上大学的时候却读了法律。

　　“以法律为武器去保护那些需要帮助的人。”这是昔年陆寻易对她说的。当时李若渝只觉他心中有大义，却不想一个人倘若没有足够的背景，是不能去伸手触碰一些事情的。

　　或许应该接受温来来的建议，是因她才衍生出太多人和事。

　　离暑期结束还有半个月的时候，李若渝结束了家庭老师的生活，温来来给了她一笔额外的、丰厚的报酬，说以后若再有假期空档就聘用她来辅导家俊的其他功课。

　　她要回内地了，温晏自然是舍不得。

　　“不要同你父母亲讲你的工作结束了好不好？”温晏偷偷来到她的房间，环抱着她，两人额角抵在一起，像刺绣上交颈而卧的鸳鸯。

　　“可我已经说了。”李若渝抬着明亮的眸子望着他。

　　“你要在内地上大学，那以后我们岂不是要长期见不到了。”

　　李若渝叹了口气：“我们还有假期啊。”

　　温晏不语，李若渝最后半个月还是回了内地，她也想要陪陪奶奶。

　　只是李若渝没想到温晏会来内地找她，哦，还带着他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