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对安全，绝对危险[无限]》柴行

8、四角游戏（7）

　　程嘉枝醒来的时候已经是8：56了。她换好衣服起身走到窗前拉开帘子。

　　碧蓝的天空万里无云，门口几棵被风雨摧残了大半个晚上的柳树，此刻在阳光下晃动着枝叶。一切看起来都像是再寻常不过的一个上午。

　　可程嘉枝知道，这都是假象。谁知道平静的湖面下会藏着几条鳄鱼呢？

　　程嘉枝默默注视了一会儿无限美好的夏日风光，就转过身朝着卫生间的洗手台走去。危险还没冒出水面呢。

　　昨晚回来的路上无事发生，这就说明这个噩梦不是照着剧本情节发展的。而一年前，加上死去的麦玫共有二男二女，剧本中玩四角游戏的确实三男一女，这又说明了剧本也不是根据真实情况改编……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电影剧本绝对不是一条没用的线索。如果她没猜错的话，剧本应该就是为了这几个演员准备的，毕竟这四个演员里，除了许优的黄毛男朋友海川，其他三人都和麦玫有关。而且极有可能就是去年和麦玫一起来狼牙村游玩的同伴。

　　她用水洗去脸上最后一缕泡沫后，抬头看向镜子。镜子里的女子皮肤苍白，唇色也极其浅淡，可以用“面无血色”来形容。程嘉枝安静地注视着镜子里的自己，除了有点憔悴外没什么异样。

　　昨晚她很早就睡了，却也没能睡一个安稳的好觉，一直睡睡醒醒，她隐隐觉得要有不好的事发生。但她从梦中惊醒时，听到的只有雨水拍打玻璃窗的声音。

　　昨晚到底有没有出事？

　　似乎是为了回答她脑内的提问一般，外面响起了一声尖叫。程嘉枝心下一紧，快步走到门旁，拧开把手走了出去。

　　二层的结构很简单，两边各有六间房，左侧从楼梯口到走廊尽头是201-206，右侧的尽头到楼梯口是207-212。以201为起点，十二间房呈逆时针顺序排列。

　　王梓然跌坐在201的门口，孟屿半跪在他旁边。

　　程嘉枝走过去才发现，201和212的房门都是敞开着的。两个房间里都是窗帘紧闭，她只能隐约看到床上被子隆起一块。

　　她把目光投向脸色惨白的王梓然，刚才那声尖叫应该是出自他之口。他浑身发颤，嘴角抽动着，似乎要说什么，但是半天也没吐出一个字。孟屿在一旁扶着他，轻轻拍他的背劝他冷静。

　　“死了……朱亮死了……”王梓然找回了自己的部分灵魂。“他死了……他怎么会死呢……”

　　“他死状很惨吗？”程嘉枝柔声询问：“是不是被雷劈死的？”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王梓然闻声抬起头，双眼却没法聚焦在程嘉枝脸上，“他就是死了……”

　　看他这样子，就知道问不出什么有效信息了。

　　大部分人都对尸体有抵触情绪，程嘉枝也不例外，但她好歹修过人体解剖生理学，对尸体的承受能力比常人要高一些。何况现在的情况，也不允许她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程嘉枝做了几个深呼吸后，径直走进201的门。

　　孟屿把王梓然扶到墙边靠坐后，也跟着程嘉枝进了屋。

　　房间里黑乎乎的一片，程嘉枝摸索着找到格栅灯的开关并按下。强烈的亮光瞬间布满了整个屋子，让她不适应地眯上了眼。半分钟后，她的眼睛才能正常视物。

　　空调还在运作着，吹出的风带动窗帘有节奏地飘动。程嘉枝屏住呼吸，放轻脚步来到床前。

　　和她想象中的惨烈情景不同，朱亮并没有被电成一具焦尸，床上没有血迹，空气中既没有血腥味也没有腐臭味。朱亮安静地躺在床上，好像只是睡着了一般，可惜他的胸口已经没了起伏。他再也不会醒来了。

　　程嘉枝在心里向他道歉，然后一把扯开盖在他身上的被子。朱亮身上穿着齐整的睡衣，还是没有伤口。

　　程嘉枝心里的恐惧尽数被疑惑取代，她扭过朱亮的头，仔细检查他的头部、脖子、眼皮、嘴唇……什么都没有。她毕竟不是法医专业，能做的检查有限，最后探了一遍朱亮的鼻息，确定他的死亡后，程嘉枝替他盖上被子。

　　“怎么样？”孟屿问，“知道死因了吗？”

　　程嘉枝摇摇头，“身上没有任何伤口，我也判断不来。恐怕得送去医院让法医鉴定才行。”

　　“对他下手的，应该就是这个噩梦中的Boss了。不过她下手挺仁慈，朱亮看起来一点都不痛苦。”孟屿看着床上男人平静的脸，说道：“这是我见过最好的死法了。”

　　“……能在睡梦中夺人性命，确实只有厉鬼能做到了，法医很可能把这种情况判定为猝死。”话说到这，程嘉枝愣了一下，她想到孟屿那天听到的猝死的病人。难道那个人也是参与了这种噩梦“游戏”？

　　“嘉枝……程嘉枝！”

　　感受到一只手搭上自己的肩膀后，程嘉枝警觉地抬起了头。

　　对面的孟屿似乎没料到她反应这么大，也吓了一跳，“你怎么突然开始发呆了，没睡好？”

　　“我没事。”程嘉枝不着痕迹地离孟屿远了一些，“去212看看吧。”

　　两人刚走出201的门，赵奇宣和霍雨蔷就迎了上来，沈耀、徐竹等人站在他们身后，所有人的脸色都很难看。

　　“朱亮死了？”赵奇宣开门见山地问。

　　“对，身上没有任何伤痕，极有可能是猝死。”程嘉枝言简意赅。她声音比平常说话时大，为的就是所有人都能听到。

　　“那……”赵奇宣慢慢把视线移动到212门口，“这间呢？”

　　“我们正准备进去看看呢，你要一起吗？”孟屿友好地邀请道。但他问完话就立刻进了212的门，并不在意赵奇宣是否会跟上。

　　赵奇宣纠结片刻，跟在紧随其后的程嘉枝旁边问：“……真的没有伤痕？”

　　程嘉枝敷衍地点头，然后加快越过212的门。

　　孟屿已经开好灯了。

　　212的床上躺着的是李萌，她闭着眼，嘴角晚出一个愉悦的弧度，像是在做一场美梦。

　　程嘉枝检查了一遍她的身体，和朱亮一样，她也没有任何体外伤。

　　“居然是她。”赵奇宣看起来意外，“……难道死亡顺序真是照着角色来的？”

　　程嘉枝有同样的感想，她已经认定这次的Boss是麦玫了。按照常理，如果她死于非命，变成鬼最先找的不该是当时害她的人吗？而害她肯定在那三个陪同者里，怎么死的会是李萌？

　　“……先出去跟他们说一声吧。”孟屿的提议打断了程嘉枝的思考，“然后我再把尸体送去医院给法医鉴定。”

　　*

　　然而现实是连送尸体去医院的机会都没有。张荣山说，昨晚的雷阵雨加大暴雨导致山体滑坡，唯一的出路被堵住了。

　　听到这个消失时，赵奇宣了然地点点头，“还真是什么好事都让我们给碰上了。”为此收获了好几个白眼。

　　此时剩下的十个活人已经转移到了一楼大厅。

　　一下子悄无声息地死了两个人，所有人的脸色都不大好看。而且两个人死状相似，均无皮外伤或中毒的痕迹，这让众人都联想到了鬼魂索命。

　　“……不会是因为她演了那个角色才死的吧？”许优被自己说出的猜想吓得冷汗直冒，“幸好我昨天没有和她换角色。”

　　“许优，别乱说了！”沈耀厉声呵斥她。

　　“你该不会是怕了吧？”许优嘲讽地说，“也是，照剧本来看下一个倒霉的就是你。现在大家都被困在这里出不去，你连逃都没地方逃！”

　　所有人都瞪大眼睛看向闹剧的中心。

　　沈耀被许优怼得哑口无言，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这让许优更来劲了，“反正你也对你那个前女友念念不忘，这下好了，死了你就可以去陪她了！”

　　“小优，他前女友是你。”坐在她旁边的海川忍不住提醒道。

　　“……前前女友。行了吧？”许优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就你知道得多。”

　　程嘉枝第一次这么专注地听校园八卦，理清这几个人之间的关系很重要。麦玫和许优都和沈耀交往过，李萌显然很讨厌沈耀……沈耀简直就是风暴中心。剩下的两个年轻男人里，许优的现男友海川就像来凑数的一样，处于关系网的边缘；那么徐竹扮演的又是什么角色？他昨天的反应表明他肯定是认识麦玫的。

　　许优还在不依不饶地抱怨：“那个李萌也是个傻”

　　“行了，”张荣山发话了，“都少说两句。”

　　“哼，你也好意思开口。”许优又是一声冷笑，“如果你不找我们拍这破电影，我能遇上这种事？”

　　张荣山无法反驳，尴尬地喝了一口水。

　　“说起来，”孟屿顺着许优的话问下去，“张老师，电影的剧本是谁给你的？”

　　张荣山没有立刻回答，他满脸纠结地转动着手里的杯子，像是在酝酿着如何开口。大概过了一分钟，他才慢吞吞地说：“……一个陌生人发给我的。他把剧本的txt发到我的邮箱里，我那天正好没事，就点开看了看。说实话，当时我不看好这个剧本。
　　觉得情节莫名其妙的，看不出它能表达什么。我就没理会。但第二天，那个账号又给我邮箱发消息，问我是不是看不上这个剧本。我当那人是个神经病，也没理他……第三天，他又给我发邮件了。
　　这次是一堆麦玫死亡时的图片，还要求我就去她出事的村子拍电影。你们也知道，这个微电影比赛不是靠网上投票评选的吗，如果有这个噱头，肯定会有很多人投它的。我、我就一时鬼迷心窍，才想着吃这口人血馒头，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

　　“好啊！来路不明的人给你提建议你也敢听？他要是——”许优当即又爆发了，但她很快又止住了，估计是想到了张荣山多少还是个老师，她不能表现得太目无尊长。

　　“那条红裙子是怎么来的，也是别人寄给你的？”赵奇宣问。

　　张荣山沉默着低下了头，这次不用他说话，大家都知道答案。

　　许优猛的站起来，一字一顿地对张荣山说：“老师，你可真行！”她说完就头也不回地往楼上走。她走路发出的声音极大，仿佛要把地板跺穿了。

　　海川也立刻起身，快步跟上了她。

　　“这世上哪有什么鬼啊怪的，都是无稽之谈，我觉得李萌和朱亮的死就是个巧合。”沈耀干巴巴地说，也不知道是在安慰导演还是在安慰自己。毕竟如果顺序真是照着剧本角色来，那下一个倒霉的就是他。

　　“但愿吧……我出去走走，你们不用管我。”导演叹了口气，慢悠悠地从大门口走出去。他看起来完全没有被安慰到。

　　剩下的人坐着也是相顾无言，就都陆续离开了大厅。

　　等人走得差不多了，程嘉枝旁边的霍雨蔷才从震惊回过神来，“这也太像恐怖片的剧情了吧？嘉枝，你有没有觉得，我们才是恐怖片的主角？”